第六十三章 月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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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梅加就有了消息,把那隻小老鼠重新遞迴到我手裡,我滿懷期望,「他答應了么?」
梅加搖搖頭,「奴婢昨天夜裡親手把東西交給了楊大人,可是楊大人說什麼也不肯走。他還說要親自過來瞧娘娘的傷。」
「胡鬧!這裡是**,他如何進得來?」我氣呼呼地說道,「你既然見到他,難道沒有告訴他我的處境嗎?」
「正是因為說了,楊大人才更加不放心。我看娘娘非得見他一面,親自勸說才行。」梅加急人之所急道。
我沉思起來,「我何嘗不想見他一面,只是他進不來,我出不去,這**裡頭的人個個都虎視眈眈,我如何敢見他?」
「娘娘倘若信得過奴婢,奴婢倒是知道一處地方,是**與前殿的連接處,離庚艷殿也不算遠,方便您和楊大人相見。那裡是個廢棄的小隔院,平日就沒有人。不如就約在那兒?」梅加說的時候,不停地拿眼瞧我道。
我費力地考慮了很久,最終一錘定音,「好,我信你。就去那兒!梅加,你再寫封信給他,約他亥時在那兒相見。」
梅加點點頭,鬆了一口氣,「這信要怎樣寫?」
我想了想,讓她補充道:「信上書,舊日終難忘,恩怨一朝了。與君約亥時,不見亦不散。落款就寫上我的名字好了。務必要把信交到他手上。」
梅加鄭重地點點頭,當著我的面寫下這一行打油詩,她的字跡很清秀,在寫詩的時候,筆鋒卻收發自如,毫不拖泥帶水。末了又想起什麼,探頭問道:「就這些么?」
「就這些。」
「難道不用加上什麼暗語嗎?」
我莞爾一笑,倒險些忘了,想象著閱讀此信的人,連連點頭,「當然要。」
梅加把白絹晾乾收好,轉身出去的時候,我最後叫住她,「梅加,你這麼幫我?就不問理由么?真的不怕惹來一身臊?」
「難得娘娘這樣看得起奴婢,奴婢甘願為娘娘做事。」梅加答應地很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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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快過完的時候,我就已經換上了梅加替我準備好的衣裳,假扮成去拿葯的她成功地從庚艷殿門口把守的太監眼皮底下走出去了。
梅加則假扮成我早早地熄燈睡下。
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我提前到這裡來守株待兔,沒想到黑夜裡頭,那個人已經早到了。
他低低地喊了一聲,也怕被人聽見打擾了這裡的夜色,「陌陌。」
我走上前,夜色下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輪廓,我已經咧口笑開,「天王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宇文毓有些懵懂:「你怎麼知道朕會來?」
我笑了笑,沒有作答,我當然知道他會來,換句話說,我本來約的就是他。
其實第一份情書給梅加,她壓根就沒有交給楊堅,沒有我的筆跡,沒有信物,又是勸導楊堅離開的信,萬一楊堅看了那封信,真的不吭一聲地離開,那張貴嬪的如意算盤豈非就落了空。
梅加得了第一封情書,定然是去找張貴嬪彙報,在張貴嬪心裡邊,上次是跑了楊堅,證據不足,這才讓我苟延殘喘地活過來,這一次無論如何要把捉姦捉雙的戲碼重新再演繹一遍,定然要人贓並獲,一舉拿下。
於是,她便讓梅加以楊堅口吻約我相聚,她只當我意亂情迷之下,必然會腦袋一熱與楊堅相見,卻不知我和楊堅根本不是情人。
楊堅是何等恨我,梅加把那封相約黃昏后的情書遞給楊堅,他怎麼敢收?迫不得已收下的第一反應就是把這封情書原原本本地遞給宇文毓,以再度證明他和我的清白。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宇文毓好奇之下出現在這裡,想要看看我到底盤算著什麼。
我正想把他往旁邊拉扯,他卻不等我回答,先一步捉起我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問,「你和楊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今天把你們之間的事都全盤告訴朕了。」
「哦?是嗎?」我倒是有些意外,楊堅把所有的事告訴他?他是把救我一直到用我來頂替元胡摩的事都告訴宇文毓了嗎?不過,細細一想,馬上又釋然了,楊堅此舉雖然有些鋌而走險,但兵行險招之下卻算得上精明之舉,他冒險把當初將我獻給尉遲迥之事坦白從寬,不但不會惹怒宇文毓,反而能獲得宇文毓的信任,更消除了宇文毓對我與楊堅有情的誤會。他這一招,賭的是宇文毓與宇文護並非一條心,猜的是元胡摩掉包計的背後有可能就是宇文毓,他盤算的則是宇文毓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我,而失去一個可以任用的「忠臣」。
「他用你頂替三弟妹,你恨他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對他情深似海?」宇文毓追了上來,他在我和楊堅的這件事上倒還真是上心。
我並不急著回答,而是指了指隔院對面的門,示意宇文毓跟上。出了這道門,就是前殿了。我踏著青石板鋪就的道路,又往前走了好幾步,這才左右瞧了瞧,迎上他殷切的目光,沒好氣道:「我幾時說過我對他情深似海?從來都是天王一廂情願的認為,非要把我和他湊一塊。」
宇文毓細想之下,我的確沒有說過喜歡楊堅的話,「可你也沒有糾正朕這個說法不是嗎?你是故意讓朕這樣以為的,你想借朕之手除掉楊堅?呵,朕早該猜到的。」他說這話的時候,居然語調輕鬆,我實在想不通這樁事有什麼值得他鬆一口氣。
我「撲哧」一笑,「天王誤會了,我可沒指望借天王之手除掉他。」楊堅豈是那樣容易死的?
宇文毓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忽然間憶起來此地的來龍去脈,更加不解了,「你為何知道朕會來?不對啊,倘若說你和楊堅並無私情,那你給楊堅寫那封信又作何解釋?……」他說了一半方才回味過來,「你約的是朕?」
我笑了笑,算是默認。
「你行動不便,有什麼話不能在庚艷殿說,為何要到此?」宇文毓面色一變,潛意識裡他已經警覺,他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回走,被我制止,「天王不用回去了,剛才那個院門一定被人給鎖了。」
「什麼?」宇文毓警惕地望著我,「你要做什麼?」
「不是我要做什麼,而是有些人要做什麼。」我冷笑一下,朝宇文毓伸出手,「想必那封信就在天王手裡吧?那上面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宇文毓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掏出白絹,想要看個清楚明白,哪知道夜色之下一片昏暗,他正想找個地方看清楚,周圍的火光突然間就照耀起來,把白絹上的字映得清清楚楚,我湊上前一瞧,沒想到那字跡倒跟我的一模一樣,看來梅加這方面的功夫也做得挺足的,想必是學下了我抄宮規時候的字跡,照搬了過來。
我莞爾一笑,已經抱起了看熱鬧的心態。
周圍一陣嘈雜,金屬鏗鏗的聲音,是劍拔離劍鞘的聲音,為首的侍衛高聲喝問,「什麼人?!」
背**門大開,十幾個太監簇擁著張貴嬪從中走出來,「阮貴嬪,你深夜私會侍衛,如今人贓俱獲,還要抵賴嗎?左右還不將這對姦夫淫婦拿下,交給天王處……置……」
末尾兩個字,在她瞧清楚我身旁所謂「姦夫」的面龐時,聲音陡然萎謝下去,「天王……怎麼會……」張貴嬪驚恐地立在那裡,那些聞訊趕來的侍衛們也同時認了出來,刀劍落地,齊齊地跪倒了一片。
不均勻的火光把宇文毓的臉照得一面亮一面暗,他喝問張貴嬪,「你是來捉姦的?來捉朕嗎?」說這話的時候,眼光卻是斜向我,他的臉色烏黑,他想必也猜得到,這是一場局,同時還是一場局中局。
我在借他的手懲罰張貴嬪,而他就算被算計了,卻不得不買賬。
張貴嬪有些慌了神,捉姦捉雙的喜悅瞬間被失敗的情緒所代替,宛若從波峰瞬間滑下了波谷,「臣妾是接到密報,說阮貴嬪與人幽會,臣妾深恐有人做出毀壞天王名聲的事,所以帶人來瞧一瞧。」
那些侍衛也都如張貴嬪所說的回應起來。
「朕與陌陌秉燭夜遊,倒成了姦夫淫婦了。」宇文毓冷哼一聲,「張貴嬪,你幾時成**之主了,誰給你的密報,不報於獨孤貴妃,卻報給了你?朕才讓你好好閉門思過,你倒好,左耳進右耳出,依朕看你這個貴嬪也別做了,改做大司寇天天去捉人,可好?」
張貴嬪此時此刻已然魂飛魄散,先前就因為多事而被宇文毓訓斥,此番只希望能夠將功補過,捉姦在床以洗刷她的冤屈,報了她的仇恨,卻不想宇文毓又說讓她別做貴嬪,頓時嚇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臣妾知錯了。臣妾不是多事,臣妾真的是收了密報,又怕驚動了其他人,所以才沒告訴獨孤貴妃。臣妾真的是為了天王著想。望天王明察!」
「密報?是誰給了你這樣的消息?說!」宇文毓怒斥道。
「是……是庚艷殿的婢女梅加,臣妾這次真的是冤枉啊!」張貴嬪只恐怕會連累自己,哪裡還管的上梅加,被宇文毓這一呵斥,立馬嚇得把她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