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奉旨歸宮（二）
肩膀上傳來劇烈的刺痛，母后長長的，灰白的指甲深深嵌入我單薄的衣衫中，皮肉一陣刺痛，我大聲哭起來，母后仍在尖利的咆哮著，「你給我記住！」那力道不減分毫，愈加用力！
驀地睜開眼，眼前是黑暗的大殿，外面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那刺目的一道道閃電將昏暗的大殿照的亮如白晝，那飄渺的紗簾如鬼魅般飄浮，在地上投下詭異深沉的暗影，嬤嬤此刻不在身邊，我小聲的喚著，卻不見有人應答，巨大的恐懼與無助排山倒海般襲來，我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頭深深的埋入被窩裡，低聲的抽泣著。
卻見眼前忽然一盞溫暖的光線，燈光下是綠珠紅袖兩人溫婉的笑顏，「公主可是受了夢魘？別怕，奴婢們在這裡守著公主。」
我怔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安靜的看著那跳躍的燭火，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綠珠回道：「王宮裡有規矩，公主夜寢時守夜的奴婢們都需在外間侯著，聽后公主的隨時差遣，方才奴婢和紅袖聽見公主的聲音，這才大膽進來，王宮裡的規矩，沒有主子的吩咐是不能私自進殿，奴婢們今日犯了規矩，還請公主降罪！」
我睜大眼睛看著她二人，忽然笑出了聲，聲音無比清脆，「你們對我這般好，我怎會責罰你們呢？」
綠珠和紅袖對視一眼，轉而福身在地，又向我施了一禮，齊聲道：「謝公主不罰之恩！」
我從床上坐起身，攬緊雙腿問道：「嬤嬤說明日我要去向皇后請安，可是這個皇宮我什麼人都不認識，我好害怕。」
綠珠和紅袖對視一眼，隨即回道：「公主年紀尚幼，自幼不在王宮長大，對王宮不甚了解，請聽奴婢為公主道明宮中情況，太後娘娘是皇上的養母，一向崇尚佛學，年前方才去東都長安大佛寺禮佛還未回宮，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統攝後宮妃嬪，皇後娘娘之下還有三夫人，分別是董夫人，陳夫人，趙夫人，之下還有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公主身為皇上的帝姬，自然是身份尊貴，後宮之中，公主除卻需向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行請安之禮外，其餘妃嬪盡皆不用，在皇子公主之中，公主之上還有幾位皇子公主，還需向眾位王兄王姐行家禮才是。」
紅袖介面解釋道：「大周當今皇上除了兩位公主之外還有三位皇子，分別是大皇子楚煊，二皇子楚煜，三皇子楚燁，兩位公主分別是昌都公主夙瑜，上陽公主夙縭。昌都公主年前已經下嫁於廷尉陸大人，餘下上陽公主尚且不足婚配之齡，還在宮中。」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此刻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四下隱隱一股泥土的清香，我看了看天色，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綠珠回道：「現在剛剛過了寅時，公主今日還要向皇後娘娘請安，這是公主第一次拜見皇後娘娘，馬虎不得。」
我被她二人服侍著換上錦緞衣裙，梳好髮髻，端正了衣帶，我看著鏡中幼小的自己，略顯稚氣的臉龐上眼角處一抹淡紫色的妖冶色彩，襯得漆黑盈亮的雙眸熠熠生華，烏黑的髮絲在兩鬢綰成雙環髻，兩端垂下鵝黃色的絲絛，愈顯嬌憨可愛。
只有看著鏡中這樣的自己，我才會憶起自己還是不足十歲的幼童，忘記了離宮那段長達九年的陰暗歲月！
一切都已打點好，嬤嬤拉著我向皇后所居的甘泉宮行去，一路春風拂面，紅牆綠瓦相環繞，不同於寒磣簡陋的菡莒宮，這裡處處亭台樓閣布局精緻，極盡奢華，我仰起頭新奇的看著周圍陌生的巍峨宮殿，心底無限歡喜。
走至一處宮殿的台榭下時，迎面走來了一列華衣侍婢，數十內侍抬著一肩輿，上面高高坐著一宮裝貴婦。
只見她細眉斜飛入鬢，一雙凌厲的丹鳳眼顧盼生華，額前墜著明晃晃的東珠，鬢間斜插著幾枝精緻耀眼的金步搖，身著五彩綉金翟西府海棠花紋錦袍，手挽玫瑰紫素紗披帛，衣袂生風，環佩玎玲，熏香醉人。
紅袖在我耳旁小聲提醒道：「公主，這便是皇上寵愛的趙夫人。」
趙夫人居高臨下細眉一挑，斜看著我向身旁的宮人悠悠問道，「這是？」
綠珠躬身回答道，「回夫人的話，正是聖上下旨，昨日方才迎回的弦歌公主。」
出於禮節，我向她微微福身，朗聲拜道：「弦歌見過夫人。」
趙夫人懶懶的靠在肩輿上，百無聊賴的撥弄著指上長長的翡翠鑲珠玉護甲，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忽的抬眸看著我，聲音無比嫵媚慵懶，「起來罷，當年好歹本宮也受過你母親的恩惠，你小小年紀在宮中舉目無親，著實招人憐愛，若是得空多來本宮的燕華宮坐坐甚好。」
我轉而拜首謝恩，就見趙夫人微一抬手，宮人立刻示意繼續抬著肩輿啟行，我仍是彎身在地，許久才轉過身看著那遠去的人群出神。
嬤嬤上前催促道：「時辰不早了，公主還是早些啟行吧！」
我點了點頭，任由嬤嬤拉著我的手向甘泉宮走去。
前面高大的台榭上，甘泉宮巍峨矗立，長長的台階兩邊垂首侍立著宮女內侍，嬤嬤拉著我向那台階一步一步走去，面前的甘泉宮正殿的輪廓漸漸清晰，那高高飛揚的檐角沐浴在金黃的晨光中，朱紅的廊柱皆以龍鳳呈祥的圖案雕飾，檐角吹著的紫銅金鈴隨風響動。
敞開的朱紅殿門越來越近，早有侍婢上前對我行禮道：「公主請隨奴婢這邊來。」
我垂眉乖巧的跟著嬤嬤的腳步隨那侍婢走去，卻見她並不領著我進正殿，而是往左過偏殿夾道，穿過抄手游廊，迴廊水榭，一路奇木花卉鬱鬱蔥蔥，奼紫千紅，過一白色影壁，這才看到前方的一處偏殿，侍女挑開門帘迎候我進去。
撲面而來的馥郁香氣縈繞在鼻尖，室內的擺設皆是極盡奢華，裎亮的瓷器上面描繪著無比精緻的五彩花紋，一眾身姿娉婷的侍女屏聲靜氣的站於兩邊。
對面的琉璃珠簾里影影綽綽可見一美婦的身形，我正欲看個仔細，卻見侍女喝道：「大膽，見了皇後娘娘還不快快行禮！」
我這才回過神，慌忙拜倒，「弦歌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嘩啦啦——
珠簾一陣細碎作響，我拜倒在地，只見面前出現的綉著精密繁複鳳凰祥雲的華衣下擺，那暗紅色錦緞面料的宮鞋鞋尖綴著的細密乳白色的珍珠，明晃晃的散發著瑩潤光澤。
隨即，下巴被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捧住，我被迫抬起頭對上她的視線。
肩膀上傳來劇烈的刺痛，母后長長的，灰白的指甲深深嵌入我單薄的衣衫中，皮肉一陣刺痛，我大聲哭起來，母后仍在尖利的咆哮著，「你給我記住！」那力道不減分毫，愈加用力！
驀地睜開眼，眼前是黑暗的大殿，外面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那刺目的一道道閃電將昏暗的大殿照的亮如白晝，那飄渺的紗簾如鬼魅般飄浮，在地上投下詭異深沉的暗影，嬤嬤此刻不在身邊，我小聲的喚著，卻不見有人應答，巨大的恐懼與無助排山倒海般襲來，我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頭深深的埋入被窩裡，低聲的抽泣著。
卻見眼前忽然一盞溫暖的光線，燈光下是綠珠紅袖兩人溫婉的笑顏，「公主可是受了夢魘？別怕，奴婢們在這裡守著公主。」
我怔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安靜的看著那跳躍的燭火，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綠珠回道：「王宮裡有規矩，公主夜寢時守夜的奴婢們都需在外間侯著，聽后公主的隨時差遣，方才奴婢和紅袖聽見公主的聲音，這才大膽進來，王宮裡的規矩，沒有主子的吩咐是不能私自進殿，奴婢們今日犯了規矩，還請公主降罪！」
我睜大眼睛看著她二人，忽然笑出了聲，聲音無比清脆，「你們對我這般好，我怎會責罰你們呢？」
綠珠和紅袖對視一眼，轉而福身在地，又向我施了一禮，齊聲道：「謝公主不罰之恩！」
我從床上坐起身，攬緊雙腿問道：「嬤嬤說明日我要去向皇后請安，可是這個皇宮我什麼人都不認識，我好害怕。」
綠珠和紅袖對視一眼，隨即回道：「公主年紀尚幼，自幼不在王宮長大，對王宮不甚了解，請聽奴婢為公主道明宮中情況，太後娘娘是皇上的養母，一向崇尚佛學，年前方才去東都長安大佛寺禮佛還未回宮，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統攝後宮妃嬪，皇後娘娘之下還有三夫人，分別是董夫人，陳夫人，趙夫人，之下還有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公主身為皇上的帝姬，自然是身份尊貴，後宮之中，公主除卻需向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行請安之禮外，其餘妃嬪盡皆不用，在皇子公主之中，公主之上還有幾位皇子公主，還需向眾位王兄王姐行家禮才是。」
紅袖介面解釋道：「大周當今皇上除了兩位公主之外還有三位皇子，分別是大皇子楚煊，二皇子楚煜，三皇子楚燁，兩位公主分別是昌都公主夙瑜，上陽公主夙縭。昌都公主年前已經下嫁於廷尉陸大人，餘下上陽公主尚且不足婚配之齡，還在宮中。」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此刻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四下隱隱一股泥土的清香，我看了看天色，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綠珠回道：「現在剛剛過了寅時，公主今日還要向皇後娘娘請安，這是公主第一次拜見皇後娘娘，馬虎不得。」
我被她二人服侍著換上錦緞衣裙，梳好髮髻，端正了衣帶，我看著鏡中幼小的自己，略顯稚氣的臉龐上眼角處一抹淡紫色的妖冶色彩，襯得漆黑盈亮的雙眸熠熠生華，烏黑的髮絲在兩鬢綰成雙環髻，兩端垂下鵝黃色的絲絛，愈顯嬌憨可愛。
只有看著鏡中這樣的自己，我才會憶起自己還是不足十歲的幼童，忘記了離宮那段長達九年的陰暗歲月！
一切都已打點好，嬤嬤拉著我向皇后所居的甘泉宮行去，一路春風拂面，紅牆綠瓦相環繞，不同於寒磣簡陋的菡莒宮，這裡處處亭台樓閣布局精緻，極盡奢華，我仰起頭新奇的看著周圍陌生的巍峨宮殿，心底無限歡喜。
走至一處宮殿的台榭下時，迎面走來了一列華衣侍婢，數十內侍抬著一肩輿，上面高高坐著一宮裝貴婦。
只見她細眉斜飛入鬢，一雙凌厲的丹鳳眼顧盼生華，額前墜著明晃晃的東珠，鬢間斜插著幾枝精緻耀眼的金步搖，身著五彩綉金翟西府海棠花紋錦袍，手挽玫瑰紫素紗披帛，衣袂生風，環佩玎玲，熏香醉人。
紅袖在我耳旁小聲提醒道：「公主，這便是皇上寵愛的趙夫人。」
趙夫人居高臨下細眉一挑，斜看著我向身旁的宮人悠悠問道，「這是？」
綠珠躬身回答道，「回夫人的話，正是聖上下旨，昨日方才迎回的弦歌公主。」
出於禮節，我向她微微福身，朗聲拜道：「弦歌見過夫人。」
趙夫人懶懶的靠在肩輿上，百無聊賴的撥弄著指上長長的翡翠鑲珠玉護甲，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忽的抬眸看著我，聲音無比嫵媚慵懶，「起來罷，當年好歹本宮也受過你母親的恩惠，你小小年紀在宮中舉目無親，著實招人憐愛，若是得空多來本宮的燕華宮坐坐甚好。」
我轉而拜首謝恩，就見趙夫人微一抬手，宮人立刻示意繼續抬著肩輿啟行，我仍是彎身在地，許久才轉過身看著那遠去的人群出神。
嬤嬤上前催促道：「時辰不早了，公主還是早些啟行吧！」
我點了點頭，任由嬤嬤拉著我的手向甘泉宮走去。
前面高大的台榭上，甘泉宮巍峨矗立，長長的台階兩邊垂首侍立著宮女內侍，嬤嬤拉著我向那台階一步一步走去，面前的甘泉宮正殿的輪廓漸漸清晰，那高高飛揚的檐角沐浴在金黃的晨光中，朱紅的廊柱皆以龍鳳呈祥的圖案雕飾，檐角吹著的紫銅金鈴隨風響動。
敞開的朱紅殿門越來越近，早有侍婢上前對我行禮道：「公主請隨奴婢這邊來。」
我垂眉乖巧的跟著嬤嬤的腳步隨那侍婢走去，卻見她並不領著我進正殿，而是往左過偏殿夾道，穿過抄手游廊，迴廊水榭，一路奇木花卉鬱鬱蔥蔥，奼紫千紅，過一白色影壁，這才看到前方的一處偏殿，侍女挑開門帘迎候我進去。
撲面而來的馥郁香氣縈繞在鼻尖，室內的擺設皆是極盡奢華，裎亮的瓷器上面描繪著無比精緻的五彩花紋，一眾身姿娉婷的侍女屏聲靜氣的站於兩邊。
對面的琉璃珠簾里影影綽綽可見一美婦的身形，我正欲看個仔細，卻見侍女喝道：「大膽，見了皇後娘娘還不快快行禮！」
我這才回過神，慌忙拜倒，「弦歌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嘩啦啦——
珠簾一陣細碎作響，我拜倒在地，只見面前出現的綉著精密繁複鳳凰祥雲的華衣下擺，那暗紅色錦緞面料的宮鞋鞋尖綴著的細密乳白色的珍珠，明晃晃的散發著瑩潤光澤。
隨即，下巴被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捧住，我被迫抬起頭對上她的視線。
肩膀上傳來劇烈的刺痛，母后長長的，灰白的指甲深深嵌入我單薄的衣衫中，皮肉一陣刺痛，我大聲哭起來，母后仍在尖利的咆哮著，「你給我記住！」那力道不減分毫，愈加用力！
驀地睜開眼，眼前是黑暗的大殿，外面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那刺目的一道道閃電將昏暗的大殿照的亮如白晝，那飄渺的紗簾如鬼魅般飄浮，在地上投下詭異深沉的暗影，嬤嬤此刻不在身邊，我小聲的喚著，卻不見有人應答，巨大的恐懼與無助排山倒海般襲來，我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頭深深的埋入被窩裡，低聲的抽泣著。
卻見眼前忽然一盞溫暖的光線，燈光下是綠珠紅袖兩人溫婉的笑顏，「公主可是受了夢魘？別怕，奴婢們在這裡守著公主。」
我怔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安靜的看著那跳躍的燭火，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綠珠回道：「王宮裡有規矩，公主夜寢時守夜的奴婢們都需在外間侯著，聽后公主的隨時差遣，方才奴婢和紅袖聽見公主的聲音，這才大膽進來，王宮裡的規矩，沒有主子的吩咐是不能私自進殿，奴婢們今日犯了規矩，還請公主降罪！」
我睜大眼睛看著她二人，忽然笑出了聲，聲音無比清脆，「你們對我這般好，我怎會責罰你們呢？」
綠珠和紅袖對視一眼，轉而福身在地，又向我施了一禮，齊聲道：「謝公主不罰之恩！」
我從床上坐起身，攬緊雙腿問道：「嬤嬤說明日我要去向皇后請安，可是這個皇宮我什麼人都不認識，我好害怕。」
綠珠和紅袖對視一眼，隨即回道：「公主年紀尚幼，自幼不在王宮長大，對王宮不甚了解，請聽奴婢為公主道明宮中情況，太後娘娘是皇上的養母，一向崇尚佛學，年前方才去東都長安大佛寺禮佛還未回宮，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統攝後宮妃嬪，皇後娘娘之下還有三夫人，分別是董夫人，陳夫人，趙夫人，之下還有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公主身為皇上的帝姬，自然是身份尊貴，後宮之中，公主除卻需向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行請安之禮外，其餘妃嬪盡皆不用，在皇子公主之中，公主之上還有幾位皇子公主，還需向眾位王兄王姐行家禮才是。」
紅袖介面解釋道：「大周當今皇上除了兩位公主之外還有三位皇子，分別是大皇子楚煊，二皇子楚煜，三皇子楚燁，兩位公主分別是昌都公主夙瑜，上陽公主夙縭。昌都公主年前已經下嫁於廷尉陸大人，餘下上陽公主尚且不足婚配之齡，還在宮中。」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此刻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四下隱隱一股泥土的清香，我看了看天色，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綠珠回道：「現在剛剛過了寅時，公主今日還要向皇後娘娘請安，這是公主第一次拜見皇後娘娘，馬虎不得。」
我被她二人服侍著換上錦緞衣裙，梳好髮髻，端正了衣帶，我看著鏡中幼小的自己，略顯稚氣的臉龐上眼角處一抹淡紫色的妖冶色彩，襯得漆黑盈亮的雙眸熠熠生華，烏黑的髮絲在兩鬢綰成雙環髻，兩端垂下鵝黃色的絲絛，愈顯嬌憨可愛。
只有看著鏡中這樣的自己，我才會憶起自己還是不足十歲的幼童，忘記了離宮那段長達九年的陰暗歲月！
一切都已打點好，嬤嬤拉著我向皇后所居的甘泉宮行去，一路春風拂面，紅牆綠瓦相環繞，不同於寒磣簡陋的菡莒宮，這裡處處亭台樓閣布局精緻，極盡奢華，我仰起頭新奇的看著周圍陌生的巍峨宮殿，心底無限歡喜。
走至一處宮殿的台榭下時，迎面走來了一列華衣侍婢，數十內侍抬著一肩輿，上面高高坐著一宮裝貴婦。
只見她細眉斜飛入鬢，一雙凌厲的丹鳳眼顧盼生華，額前墜著明晃晃的東珠，鬢間斜插著幾枝精緻耀眼的金步搖，身著五彩綉金翟西府海棠花紋錦袍，手挽玫瑰紫素紗披帛，衣袂生風，環佩玎玲，熏香醉人。
紅袖在我耳旁小聲提醒道：「公主，這便是皇上寵愛的趙夫人。」
趙夫人居高臨下細眉一挑，斜看著我向身旁的宮人悠悠問道，「這是？」
綠珠躬身回答道，「回夫人的話，正是聖上下旨，昨日方才迎回的弦歌公主。」
出於禮節，我向她微微福身，朗聲拜道：「弦歌見過夫人。」
趙夫人懶懶的靠在肩輿上，百無聊賴的撥弄著指上長長的翡翠鑲珠玉護甲，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忽的抬眸看著我，聲音無比嫵媚慵懶，「起來罷，當年好歹本宮也受過你母親的恩惠，你小小年紀在宮中舉目無親，著實招人憐愛，若是得空多來本宮的燕華宮坐坐甚好。」
我轉而拜首謝恩，就見趙夫人微一抬手，宮人立刻示意繼續抬著肩輿啟行，我仍是彎身在地，許久才轉過身看著那遠去的人群出神。
嬤嬤上前催促道：「時辰不早了，公主還是早些啟行吧！」
我點了點頭，任由嬤嬤拉著我的手向甘泉宮走去。
前面高大的台榭上，甘泉宮巍峨矗立，長長的台階兩邊垂首侍立著宮女內侍，嬤嬤拉著我向那台階一步一步走去，面前的甘泉宮正殿的輪廓漸漸清晰，那高高飛揚的檐角沐浴在金黃的晨光中，朱紅的廊柱皆以龍鳳呈祥的圖案雕飾，檐角吹著的紫銅金鈴隨風響動。
敞開的朱紅殿門越來越近，早有侍婢上前對我行禮道：「公主請隨奴婢這邊來。」
我垂眉乖巧的跟著嬤嬤的腳步隨那侍婢走去，卻見她並不領著我進正殿，而是往左過偏殿夾道，穿過抄手游廊，迴廊水榭，一路奇木花卉鬱鬱蔥蔥，奼紫千紅，過一白色影壁，這才看到前方的一處偏殿，侍女挑開門帘迎候我進去。
撲面而來的馥郁香氣縈繞在鼻尖，室內的擺設皆是極盡奢華，裎亮的瓷器上面描繪著無比精緻的五彩花紋，一眾身姿娉婷的侍女屏聲靜氣的站於兩邊。
對面的琉璃珠簾里影影綽綽可見一美婦的身形，我正欲看個仔細，卻見侍女喝道：「大膽，見了皇後娘娘還不快快行禮！」
我這才回過神，慌忙拜倒，「弦歌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嘩啦啦——
珠簾一陣細碎作響，我拜倒在地，只見面前出現的綉著精密繁複鳳凰祥雲的華衣下擺，那暗紅色錦緞面料的宮鞋鞋尖綴著的細密乳白色的珍珠，明晃晃的散發著瑩潤光澤。
隨即，下巴被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捧住，我被迫抬起頭對上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