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
他刀削的五官，線條稜角明晰，一雙寒潭般的眸子，劍眉如刀裁。
程子夜，好久不見。
江媛動了動嘴皮子，喉嚨里卻沒有一個音節，只是目光黏在他身上，挪不開。
「爹地！」
三個小東西一見來人，紛紛放下手裡的甜品，擁上前去，破涕為笑的老三直接抱住了男人小腿，活脫脫一個掛件。
「子夜。」齊歡走上前，抱起了老三，「孩子就是好動，天性么，別生氣。」
男人渾身陰沉的氣息，掃了老大一眼，餘光有意無意地往江媛瞥去。
「走吧。」他冷冷淡淡說道，牽著老大的手。
「我還要吃巧克力……阿姨……」老大一步一回頭，老二跟在程子夜身後，老三則是齊歡抱著。
一家五口，就要消失在江媛眼前，她忍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程子夜，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呢？」
她已經消失三年了，這三年，她躲起來自己舔舐傷口，他倒好，和齊歡享天倫之樂，久違重逢，甚至不多看她一眼！
「這位小姐，我們認識？」男人冷冷地睨著江媛，深邃的眸子宛如古井。
江媛倒吸了一口涼氣，她錯了，錯得離譜。
本以為在程子夜的心中，她還有一絲一毫的地位！
齊歡瞧著，空著的手挽住了程子夜的胳膊，柔柔似水，「子夜，不要跟不相干的人浪費時間，我們回家吧。」
不相干的人？
江媛氣血逆流，忽而失笑，紅唇妖冶，「好，程子夜，你記住，你會後悔的。」
後悔？
什麼是後悔？
程子夜斂著眼，注視著懷裡的老大，像個軟包子似的揪著他的衣服。
當初，雖然齊歡陰差陽錯懷上他的孩子，但是他從沒想過要跟齊歡結婚，可偏偏他心裡的人，音信全無。再得到她的消息，已經成了徐大師的關門弟子……
為了事業，是她先放棄了感情。
一家人的背影溫馨如畫，江媛心如針扎。
不知道什麼時候，溫潤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怎麼？想回到他身邊？」
「老師。」江媛抽回三魂七魄，扭頭望著三十齣頭的男人，不甘化去，露出淺淡的笑容，「不會，早就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徐敬長年長她一些，生著一張童顏臉，穿著中山服，鼻樑架上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謙謙有禮顯年輕。別看他年少，在國畫界的位置，無人能撼動。
「嗯，拍賣會晚上開始，著手準備吧。」徐長敬在背後輕輕推了她一把，目光至始至終柔和。
江媛是她看著長大的，可惜，江家父母過世的早，萬幸的是，她個性獨立，藝術方面的造詣極有天賦。
——
如夜，帝都霓虹如繁星，恍然如晝。
希爾頓酒店，宴會廳，小提琴樂手演奏著抒情的音律，舞台被紅幕籠罩著，觀眾席已經坐無虛席。
誰都知道，今天要拍賣的是古董專題，聽說，上至北宋，下至明清的瑰寶，都會現世。
「各位，很感謝能在這裡與你們見面，我是今天的拍賣主理人江媛。」
幕後，女人的身影清亮，鼓手敲響節奏，幕布緩緩向著兩側拉開，女人身穿孔雀翎羽長裙出現在追光燈里，微卷的長發垂在一側，精緻的容顏，妝容大氣高雅。
「子夜，是江媛。」齊歡下意識緊了緊身邊男人的袖子，驟然花容失色。
他們為了這次拍賣會高價購入門票，期盼了近半年。
早聽聞有稀世珍品「唐代清風明月白」，那是一件極其罕見的彩繪屏風，保存完好，程家老爺子好收藏古董，對這件藏品垂青已久。
程子夜本打算在老爺子八十大壽做為壽禮的。
程子夜疊交著長腿，單手支頤，面無表情，「拍賣會價高者得，誰做主理人沒差。」
兩人台下各懷心思，台上女人溫笑穩重,"話不多說，有請我們的第一件藏品，王羲之手書……」
底價剛報，競標者不計其數，最終已三千八百萬被拍走。
接連幾件，都是熱門,不存在流標。
拍賣會很快進入了高潮環節,江媛背後，是一幅一米二左右的屏風,絹制，手繪牡丹花圖。
「這就是傳聞中的清風明月白，有喜歡的儘管出手，五百萬低價,每次加價-百萬……」
隨著江媛的聲音傳至會場每個角落,立馬就有人舉起了投標牌,「12號先生加價一百萬。」
「36號加價三百萬!」
這時，79號投標者緩緩舉起了牌子，-千萬。
江媛看見了,但是選擇性忽略。
「九百萬，我倒數.三聲....」她淡淡-笑,開始倒計時，「三，二.....」
「她怎麼這樣!」齊歡氣惱地站起來，時間已經來不及。
「好的，恭喜36號先生,九百萬成交。」
一錘定音,江媛挑起眉眼望向程子夜的方向，頗為挑釁。
「不公平!」齊歡沉不住氣了,「我們分明報了價的,子夜,我看她就是公報私仇,怎麼選她做了主持人,這件珍品,必須得到!」
程子夜俊顏如黑鐵,江媛的惡毒，超乎他的想象。
當初棄他而去也就算了,竟然故意刁難,錯失了「清風明月白」!拍賣會結束的會場，交易人雙方簽訂合同，錢貨兩訖。
江媛翻動著合同頁，正右下角落筆,一隻指甲如貝殼的手壓在了頁張上。
她掀起眼皮，看到的是齊歡布滿慍怒的臉,眼裡幾乎噴出火來,「江媛你什麼意思，一千萬的損失,拍賣方知道你故意賤賣嗎?」
江媛面不改色，媚態十足的眼瞟了瞟臉色陰沉的程子夜。
旋即失笑,慢條斯理地簽名，正是「清風明月白」的合同書,「我賣我自己的東西,想賣給誰賣給誰，你管得著嗎?」
「......你自己的?」齊歡瞠目結舌，不是說江媛是孤兒嗎?
「你瞎了?這些，都是我的。」簽好的合同從齊歡手下抽出，放在--旁,那是堆積成一摞的合同。
也就是說，今天晚.上的拍賣品老闆,就是她!
簽字多了,手指酸疼,江媛雙手交握輕輕揉捏著虎口，「除了甲方，誰敢簽字?」
齊歡啞口無言,程子夜周身更是散發著低氣壓,他隼目深沉地鎖定著漫不經心的江媛,心底如火焚燒。
江媛始終從容得體，站起身來,直視著程子夜幽冷的眼,「對了,還有件事,程先生，往後我們會是競爭對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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