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程秀才娘子家的酒
陸阿灼正好無所事事,看著飴糖和寶月給悅哥兒縫虎頭帽虎頭鞋,聽到了大嫂的苦惱,登時笑道:
「公公任教諭期間,生員不聚眾鬧事,文字功底好,兢兢業業的模樣大家是有目共睹,縣太爺肯定不同意讓他告老還鄉。」
張氏猶豫著提醒:「縣大老爺明年也要調離嘉水縣了,我聽大秀的猜測,或許是會調回京城了呢。」
陸阿灼點頭:「是很有可能。」
張氏小聲問:「沒有大老爺的提攜,縣裡幾位老爺是不會推薦咱們公公,到時不也得告老還鄉么?」
陸阿灼搖了搖頭:「不會的,楊縣令在離開前,會安排好一切的,況且若是辛酉年的鄉試,縣學再多出幾位舉人學生,這也是公公的政績,必定是要高升。」
「希望吧,這鄉試不好考中,我弟說他的文字還不到火候,這次去參加考試為的還是多一次資歷。」張氏嘆道。
正在陸阿灼想著安慰的話,悅哥兒突然啊啊啊叫了起來,試著翻身,要親娘抱抱。
張氏見了,又驚又喜,笑:「悅哥兒力氣一天比一天強,興哥兒是在五個月後才學會翻身,立哥兒是四個月後會翻身的。」
陸阿灼抱起柔軟的孩子,檢查尿布是否乾燥,就說:「興哥兒說話早,一看就是個聰穎的孩子。立哥兒從小眼睛就靈動,認人就沒錯過。悅哥兒這大把力氣是像我。」
她正尋思著廚藝後繼有人,就見孩子向上抬手要去觸碰張氏,陸阿灼明知孩子還不能認人,仍然不厭其煩一字一字教他念:「伯——母——」
張氏握著他小小的手,後悔道:「以為孩子在睡覺呢,早知就將興哥兒帶來同弟弟玩耍。」
「興哥兒去年啟蒙,如今在岑夫子館里就讀,是回來了么?」
「他們只學啟蒙書,申時就能家來,有時一天也只練半天的字帖,子厚如今跟著他上學,學館離家近,也就沒派人去接了。」
陸阿灼點頭:「啟蒙階段,夫子根本就不講書中的意思,只會要孩子不斷誦讀默寫,進行重複記憶。張庸大叔不還有一個四歲的女兒,是他媳婦在帶么?」
「兩人在莊子里管著花草樹木,他們的女兒玉霜跟著在莊子里生活,原先張庸大叔是要把孩子寄放在老娘那兒養著,還是咱們奶奶給勸說下來。
就說玉霜在莊子里還能認點字,去了張家老娘那兒,就真真是要當睜眼瞎了。
奶奶幾次就是吃了不認字的虧,因而聽到你提出要給順娘找教書先生,才會特別支持你。」
張氏一面說著一面將悅哥兒的手塞回襁褓里。
悅哥兒一雙耳朵支棱著,張氏說話他使勁要去看張氏,親娘說話他又轉回要去看親娘,就好似賣力參與談話一般,忙得團團轉。
幾番下來,就餓了。
張氏也不打擾孩子吃奶,起身告別,去了廚房吩咐做一道麻油烏雞,送到三弟妹房裡。
過了幾天,陸圓給大女兒尋到了一戶會釀蜜酒的人家,便央了老廖過去遊說,老廖去了一趟,回來告知陸阿灼。
「那戶人家的兄長曾經在『神仙醉』幹活,後來遭了匪徒害命,他們一家深怕遭來匪徒追殺,舉家逃離來到了嘉水縣,靠給酒肆沽酒為生。
我就說了,殺害他們兄長的匪徒讓李都堂給擒拿了,要他們不必再擔心受怕過日子。
對方得知來龍去脈之後,很是樂意來到三娘子莊園里幹活,就是一家老小人口不少,擔心你這邊不能接受。」
陸阿灼:「讓他們全過來不打緊,我正缺人手呢,年老的可以做些掃灑活計,照樣付他們工錢。
我還需要更多釀酒的好手,廖叔要是有認識的,不妨多多介紹,我照單全收。」
老廖忙完紫菜養殖場,又繼續投入到了陸阿灼的酒庄。
陸阿灼買下的莊子,就叫做「嘉水酒庄」。
一開始釀出來的酒,附近村民都知她是程家三相公的娘子,因而自發稱之為「程秀才娘子家的酒」,傳出百里之外就變成了「程秀才之酒」,再之後又成了「秀才酒」。
即便陸阿灼不厭其煩給來沽酒的人家解釋,酒名是叫「嘉水蜜酒」,市面上凡是她家的酒仍是以「秀才酒」之名在流通。
待程亘鄉試上榜,人們又自發稱陸阿灼釀的酒為「解元酒」,之後高中狀元,酒又變成了「狀元酒」。
緊跟著程亘入了翰林院,酒名自發變成了「翰林酒」。多年後隨著程亘入內閣,不管陸阿灼再釀何種酒,百姓皆稱之為「閣老酒」,此是后話,按下不表。
再說八月應天府,初秋來臨,天氣漸寒。
程亘一行人於七月中旬抵達應天府,就住通濟門旁的桐樹灣街,這兒離貢院近,考試那天需五更天不到就去貢院前等候,住這兒可少走幾步路。
解決了住處,便又急著到貢院旁的寶剎買了空白的試卷,填了卷頭的姓名、籍貫、家族履歷,交卷后又趕著回來備考籃。
一路走過,河道上擺滿了大小遊船,再有畫著佛像的法船、蓮花燈,正是逢七月盂蘭盆節,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薛伯陽一雙桃花眼不斷亂瞟,恨不得融入了遊客之中,程奎和瘦竹則是拿著陸阿灼寫的清單,在橋頭橋尾的趕集處逛著,核對上面沒安置的物件。
「燒水的銚子、小爐子、飯碗、茶碗、擋塵土的布幔、帘子、衣架、釘子、小鎚子、燭剪——」
「像是都有了,就是沒有放置筷子湯匙的小筒和小板凳。」程奎便給眾人都買了竹筒和板凳。
眾人心想:要是能塞得進考籃,要了也無所謂,塞不進我就不帶了唄,似乎也不是特別重要的物件。
食物有廚子準備,藥丸是從家裡帶來的,理氣醒腦、風寒、腸胃丸等皆有,蚊香有殺蟲功效,一併帶了。
八月初八五更鼓響,貢院連續放了九門大炮,陸續開了三道門,府衙的官吏開始點名。
隅中時分點到了嘉水府城的秀才,駱信背著行李,程亘提著考籃,過了第一道門,官吏就說小廝不準再進。
駱信、古祺、仲春等長隨就只能將行李交給了自家秀才公,出了貢院去等待。
程亘等人搜檢過後則是去了第二道門接考卷,聚到龍門前等待入號。
初九正式答卷,初十交卷出了貢院略做休整,準備第二場考試。
十一那日仍舊五更鼓響來貢院前等待搜檢,十二日答卷,十三日交卷出來,直到十六日三場考試完畢,考生們累得東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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