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山人清客
萬伯夫婦身為陸阿灼的管家,則是跟著住到了曹宅來。
入住那天,曹宅正式更名為程宅,因京城程宅不少,人們便稱之為程狀元宅第,以示和別家區分開來。
搬家了,日子也沒怎麼變化,程亘仍舊是忙,陸阿灼睡了,他還在書房同瘦竹、劉福商議大事,陸阿灼醒了,他早已去了翰林院。
三月初,孫貓兒、鐵猴從嘉水縣來京,程亘安排兩人住前院,就在他書房旁,人手多了,他又更忙了。
孫貓兒來京,首要的便是替陸阿灼尋到了酒坊,他本就擅長融入底層百姓之中,哪家酒坊經營不善,哪戶工匠無飯可吃,半個月下來摸得透透的。
到了三月底,陸阿灼的酒坊就成立了,置在了范陽,兩地之間有專門的酒道,來回方便。
酒坊由齊大和尹仲直聯手管理,陸阿灼當甩手掌柜。
期間讓陸阿灼意外的便是,鐵猴入了錦衣衛,還是小陳公公主動招攬過去的,官署就在通政司隔壁。
「老陳公公之所以能攔下李都堂的奏章,本就是經歷司有人,」程亘私下對娘子說道,「經歷司負責公文案牘的收發,沒有自己人,實在難以辦事。」
自從替壽德爺寫奏章后,程亘親身感受到東廠太監的通天本事。
太后和葛首輔在爭立儲的人選,程亘反倒在布局錦衣衛的人選,他實在憂心宦官的一手獨大。
偏偏不管太后和葛首輔,兩人明知宦官的厲害,仍得依賴太監來辦事,似乎皇城離開了太監就無法運轉一般。
陸阿灼知皇城的走向,明白程亘的擔憂是對的。
這個年頭還沒「密折制度」的產生,甚至連奏章還不叫奏摺,也就無所謂奏章內容保密的說法,大臣遞給皇帝的奏疏,不誇張的說,前腳遞到通政司後腳在皇城就不算秘密。
陸阿灼順勢跟程亘提了一嘴,就說還得立個奏疏保密制度才好管理。
她也沒說太多,謹防多說多錯,惹了程亘的懷疑,可並不知程亘曾經夢過未來的現代世界,對陸阿灼的來歷早就有了猜想,只不過他擅長把事情憋在心裡,一個字也沒吭過。
聽了妻子提的「密折制度」,他也確實放在了心上,當晚書房的燈就沒熄,亮到了五更鼓響。
程亘去上翰林院的班前,要回房看一看娘子的睡顏,進屋卻是見到阿灼睜眼盯著屋樑發獃,他趕緊給把了一回脈,發覺是正常。
「怎的不睡了?」
「我想著今兒吃春筍和鯉魚,京城的鯉魚肉質還挺鮮美。」
程亘將她的手塞進被窩裡,笑:「先前在果子市租的店面不用也罷,就在咱家大梢門的廂房開兩間鋪面出來,如此你也不用天天來回走正陽門大街。」
陸阿灼遲疑問:「隨意破牆不好吧,不是有風水格局一說么?」
程亘再笑:「你在京城住了有半年,看過不少的小門大院,哪裡有那麼多的四四方方地塊讓人蓋屋子,多的是根據地形來設計房屋。」
陸阿灼曾經路過了某位御史家的衚衕,御史家開了鋪子在賣火燒,生意挺不錯。
飴糖去買了四個回來嘗,外皮酥脆,陸阿灼問程亘才得知那位御史是齊州人士,賣火燒的是他族人,鋪子則是在梢門旁的空屋子特意破了口修建而來。
當時她就在想:這個御史人還不錯,至少不會去佔道蓋木棚子當做臨時小鋪。
程亘讓她儘管放手去裝修鋪子,不必擔心什麼風水格局,自有雲霞子來彌補。
陸阿灼坐了起來,靠在牆頭處,問:「雲霞子什麼時候到京城?」
「四月中旬,我這邊需要他來做事。」
程亘沒再多說,見去翰林院的時刻晚了,起身跟娘子道別,匆匆出了門。
陸阿灼仍舊坐在炕上深思:「書中這個時候公孫先生早就在程亘身邊待了三四年了,如今不知哪一步走錯了,竟是獨獨缺了他一人……」
她看過書,知道在程亘入內閣前會收羅到兩山人四清客,兩山人便是雲霞子和張沐。
在她看來,張沐這個山人不要也罷,他的出現簡直是在喚醒程亘對古董的深沉熱愛,程亘不愛金銀不好美色,唯一的缺點便是太過專註於古籍書畫。
到晚年,他擁有一座高大的藏書樓,外人聽著可能沒什麼感覺,還會以為這人十分清雅高潔,然而這年頭一小本宋刻本就價值千金,他的藏書樓比宋刻本珍貴的比比皆是。
而藏書樓的書籍古畫皆是張沐給搜羅而來的。
張沐的精神力和程亘不相上下,這位老人家鑒定功底不比程亘差,程亘因忙於公務便將收集書畫的任務交給了張沐,這人完成得太好了。
「我可不想在晚年和一座藏書樓爭寵,但凡程亘生出建造藏書庫的想法,必定要先一步毀了樓才行。」陸阿灼喃喃自語,「或者能阻止程亘和張沐的會面也是好的。」
她不想程亘認識張沐,但以為公孫先生還是可以爭取的,畢竟對方的卜筮功力不差。
「四清客除了公孫先生、劉福、王富之外,還差一人,也不知那人還有機會現身不。」
王富擅長經營,書中說的便是鐵猴在暗王富在明,二人聯合經營程亘的私人財產。
如今王富雖是投靠了程家,卻是在程大秀手下做事,程亘也只見過王鐵拐的面,聽她提起過王富的名罷了。
此時,外間傳來孩子說話的聲音,陸阿灼思緒中斷,起身洗漱換了衣服出來,飴糖說烤爐可以用了,悅哥兒想吃烤奶。
悅哥兒三月半小生日那天,陸阿灼給他做了一個生日蛋糕,孩子喜歡,天天想著吃生日蛋糕,陸阿灼就給他做了烤奶塊,孩子便將生日蛋糕拋到腦後,口中念念不忘的變成了烤奶塊。
「別吃烤奶了,今兒給你做土豆泥,咱們家的鋪子就來專賣土豆美食。」
土豆泥里有牛奶和黃油,小孩子果然很喜歡,吃過之後又將烤奶拋到腦後,天天就喊著要吃土豆泥。
萬伯母笑說悅哥兒還挺好哄的,來什麼吃什麼,飴糖就說姑娘做的樣樣皆好吃,悅哥兒越長大越不好哄,如今都不愛吃果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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