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時間循環消失了
晚上，衛擎宇跟媽媽去逛超市，路過食品區時，他突然看到架子上擺著的手工芋圓食材包，格外顯眼，他猶豫了一下，將芋圓拿了下來，放進購物車裡。
媽媽奇怪：「原來你喜歡吃芋圓啊？那媽媽煮給你吃。」
「不用，我想自己研究。」
媽媽無奈地笑，這孩子什麼時候對研究芋圓感興趣了？
媽媽本以為衛擎宇也就是一時興起，沒想到他回到家后便一頭鑽進廚房裡認認真真地煮起芋圓來，第一次，他煮得時間太長，芋圓都變得軟糯粘牙了；第二次，他沒掌握好火候，又將芋圓煮過了頭；第三次，還是煮得不太滿意……
而此時，一包芋圓已經被他給用完了。
衛擎宇嘆了口氣，將煮爛的芋圓全部倒進馬桶里沖走，然後走到玄關處換鞋子：「我出去一趟。」
「該不會是買芋圓吧？」媽媽問。
衛擎宇點點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像跟芋圓杠上了。
「你沒事吧？」媽媽有些擔憂。
「沒，就是想做芋圓。」衛擎宇穿好鞋子，拿上鑰匙揣在校服兜里，走出門。
家附近的超市竟然沒有賣芋圓，衛擎宇只好多走一段路，去剛剛那家買，他拿了一包芋圓，覺得不夠，又拿了一包，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哎呀好想吃薯片，但為什麼熱量都那麼高啊？」
衛擎宇抱著兩包芋圓轉過身去，和貨架另一端的雲小諾四目相對，扎著丸子頭的少女手裡拿著一包薯片，微微張嘴：「班長，你怎麼也在這兒？」
然後譚唯安的腦袋也冒了出來，她站在雲小諾身旁，看向衛擎宇：「班長，好巧啊。」
雲小諾和譚唯安今天吃完芋圓后，在市中心閑逛了一圈，最後來超市採購點東西，沒想和衛擎宇撞上了。
衛擎宇連忙將兩包芋圓藏著更緊了，大手努力擋住芋圓的包裝袋，朝雲小諾尷尬地笑：「我先走了。」
雲小諾呆萌地點頭，也沒去在意衛擎宇買了什麼，繼續跟譚唯安糾結著要不要買薯片。
衛擎宇走到櫃檯前結賬，看了看四周，還好雲小諾沒跟上來，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回到家後衛擎宇繼續研究芋圓，終於在經過他前幾次失敗經驗的總結后，他做出了煮得剛剛好的芋圓，還找到了搭配其口感最適合的牛奶。
爸爸和媽媽都嘗了嘗衛擎宇做的芋圓，一致豎起大拇指。
衛擎宇抿嘴笑了笑。
隔天，衛擎宇早早地起床，按照昨天成功的例子做了碗芋圓，裝在便當盒裡，放進冰箱，然後才去洗漱，出門前又將便當盒拿了出來，裝在一個紙袋子里，拎在手上。
媽媽注意到衛擎宇手裡的芋圓，猜到幾分：「是要送人？」
「不、不是，我自己吃。」衛擎宇聲音有些慌亂。
自己的兒子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媽媽知道衛擎宇在撒謊，笑了笑，有些好奇他想送的那個人是誰。
衛擎宇走進教室，發現雲小諾還沒來，開始後悔了，要是雲小諾遲到的話，豈不是沒法吃芋圓了？這芋圓也不知道擺上一節課會不會壞掉？
正當衛擎宇糾結著要不要直接把芋圓扔掉時，雲小諾背著書包一蹦一跳地走了過來，朝他打了個招呼：「早呀，班長。」
衛擎宇頓了頓，將紙袋子往雲小諾的課桌上一放：「給你的。」然後為避免尷尬迅速拿起名單，「我記遲到去了。」說完便匆匆忙忙地走出教室。
雲小諾看了看衛擎宇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湊到紙袋子前，伸出兩根手指，猶如怕踩到地雷般輕輕地將袋子撥開，裝著芋圓的便當盒漸漸露了出來。
她拿起便當盒，臉上又驚又喜，班長竟然送芋圓給她吃？而且還好像是親手做的？
雲小諾以為應該是衛擎宇的媽媽做的，便笑納了，打開便當盒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等衛擎宇登記完遲到名單回來，雲小諾已經抹乾凈嘴，將芋圓吃得一點也不剩了，「幫我謝謝阿姨。」
衛擎宇奇怪：「謝謝我媽媽做什麼？」
「謝謝她做的芋圓啊。」雲小諾指了指空的便當盒，她打算下課拿去洗洗后再還給衛擎宇。
衛擎宇也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做的，微微點頭，索性默認。
「你下次能不能讓阿姨多做點？不夠吃。」雲小諾咂咂嘴問。
「好吃嗎？」
雲小諾搗蒜般點頭：「特別好吃。」
衛擎宇嘴角上揚，又問：「那和歐陽飄飄做的相比，哪個好吃？」
雲小諾為了繼續吃到芋圓很會「見風使舵」：「當然是阿姨做得好吃！」
衛擎宇的笑容綻得更大了：「好，那下次再帶給你。」
衛擎宇上網查芋圓的更多做法，瀏覽器蹦出來了許多關聯食物：涼粉、西米露、四果湯、阿達子等。
他看著這些漂亮的食物圖案，都想統統給雲小諾做一下。
於是每天回家后，他寫完作業就開始研究這些東西，因為時間循環，他有足夠多的時間去製作，然後再帶給雲小諾。
雲小諾每次都是一副特別歡喜的表情：「天哪，阿姨的手藝真是太贊了。」
衛擎宇看著她滿足的樣子，心裡感到特別幸福：「你還想吃什麼？我跟我媽說。」
「雙皮奶、涼蝦、冰粥……」雲小諾掰著手指頭一一列舉。
「你還真是毫不客氣……」衛擎宇抿抿嘴。
「當然啦，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部都要。」雲小諾又搬出自己信奉的那句口頭禪來。
「那喜歡人呢？也是全部都要？」衛擎宇挑了下眉，問。
雲小諾愣了一下：「這怎麼能概為一談呢？喜歡當然是只能喜歡一個人了。」
衛擎宇聽到這話，心花怒放起來，他意識到自己好像笑得太明顯了，連忙把輔導書推過來：「快點繼續做題。」
「知道啦。」
「你只要好好學習，我每天都讓我媽做好吃的給你。」
雲小諾用力點頭，早把減肥什麼的拋到九霄雲外了，畢竟她每天這麼辛苦地學習，就該吃喜歡的東西犒勞自己才對。
事情直到這天終於敗露，雲小諾去給跳廣場舞的媽媽送她落下的手機，正好碰見了衛擎宇的媽媽，雲小諾一想到「這麼多天」來衛媽媽對自己的「照顧」，心裡很是感激，跟衛媽媽說道：「阿姨的手藝很棒，做的甜點都好好吃。」
衛媽媽愣了一下：「什麼甜點？」
雲小諾知道衛媽媽在時間循環里沒有記憶，但是之前的芋圓和昨天的雙皮奶總歸是有印象的吧，便說起這兩件食物來，不料衛媽媽更困惑了：「我沒做過芋圓和雙皮奶呀。」
提到芋圓，衛媽媽突然反應過來：「你是說衛擎宇做的芋圓？」
「那是衛擎宇自己做的？」
「是啊，我還尋思呢，這孩子以前對做吃的可一點興趣都沒有，沒想到自芋圓后，又買了雙皮奶來研究。」衛媽媽笑眯眯地看著雲小諾，「原來是做給你吃的，我們家擎宇還真是變得挺貼心的。」
雲小諾聽到衛媽媽這麼一說，臉頓時紅了起來。
「小諾，你之前老說衛擎宇的壞話，看來你們現在關係還挺好的嘛？」雲小諾的媽媽也跟著打趣起來。
雲小諾羞得沒法見人，連忙跑開了。
到了學校之後，雲小諾感覺再也無法直視衛擎宇了，偏偏衛擎宇又帶來了好吃的食物：「這是我媽媽做的椰子凍，你嘗嘗。」
雲小諾沒忍住美食的誘惑，先吃為敬，然後問衛擎宇：「班長，你知道這椰子凍怎麼做的嗎？」
「首先要把椰子汁倒出來，然後……」衛擎宇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比畫著。
「說得好像跟你親手做的一樣。」
衛擎宇微微怔住，繼而尷尬地笑：「我在一旁看著，所以比較清楚。」
「我都知道了。」雲小諾是個沒有辦法藏得住事的人。
「知道什麼？」
雲小諾看了看衛擎宇：「算了，我還是不說了，我怕我說了你以後不做給我吃了。」
雲小諾就這麼把實話說了出來，她後知後覺，和衛擎宇兩人同時都僵住了。
衛擎宇頓了一下：「確實是我做的，但是只要你想吃，我就會做。」
雲小諾騰地臉紅了，羞澀起來：「你別對我那麼好，不然畢業了我會不習慣的。」
「你的意思是畢業了我們就不見面了？」衛擎宇有些失落。
「當然不是！我想跟你見面！」以前的雲小諾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對班長說出這樣肉麻的話來。
衛擎宇的臉上浮起笑容：「那畢業了我繼續做給你吃。」
「好。」雲小諾點點頭，心裡像打翻了蜜罐一樣甜。
眼鏡店。
雲小諾眯著眼睛，彎著身子挑選眼鏡，各式各樣的眼鏡擺放在玻璃櫃里，看得她眼花繚亂。
服務員態度很好地從玻璃櫃里取出幾幅款式明顯不同的眼鏡擺到雲小諾面前：「這些都是學生們最愛買的新款，你看看。」
雲小諾拿起一個中規中矩地長方形眼鏡，擰頭問身旁清秀瘦高的少年：「班長，這副怎麼樣？」
「丑。」衛擎宇毫不客氣地回應。
雲小諾不滿地努努嘴，又拿起一副圓圓的眼鏡，搭上她圓圓的臉和圓圓的丸子頭，看起來滑稽可愛，「這個呢？」雲小諾又問。
「丑。」
「……」雲小諾又試了副六角菱形邊框的眼鏡，「這個呢？」
「丑。」
不管雲小諾戴什麼眼鏡，衛擎宇給她的回復永遠都是一個「丑」字，雲小諾不高興地撅起嘴，十分後悔拽著衛擎宇來陪她買眼鏡：「那我到底戴什麼眼鏡好看？」
「你不戴眼鏡最好看。」衛擎宇淡淡地說道。
雲小諾愣了一秒，反應過來時臉已經紅了，這是在誇她嗎？她怔了怔，躲開衛擎宇的目光，繼續遊離在眼鏡之間：「可是我近視啊。」
「都坐在第一排了你還看不清？」
「不是，是有時候看路上的招牌什麼的。」
「那些看不見很影響你的生活嗎？」
雲小諾想了想：「不影響。」
「不影響就別買了，不然你會依賴上眼鏡的。」衛擎宇有個遠房表妹，小小年紀就開始戴眼鏡，導致現在離開眼鏡就沒法好好生活。
「那萬一我近視越來越嚴重怎麼辦？」
衛擎宇頓了一下：「你跟我來。」
衛擎宇拉著雲小諾來到公園裡，中午火辣辣的太陽直射在大地上，雲小諾熱得感覺自己要沸騰了：「不是吧？這個時候來逛公園？」
衛擎宇走到一個涼亭里，雲小諾趕忙坐在陰涼處，用手扇著風，只見衛擎宇看了看四周，這個點公園一般都沒什麼人，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音樂軟體，手機響起聲音：「為革命保護視力，預防近視，眼保健操，開始……」
雲小諾懵住了。
衛擎宇按下暫停鍵，一本正經地坐在雲小諾面前：「以後我每天帶你做眼保健操。」
「在學校不是會做嗎？」中午第一節課過後就是眼保健操課。
「但是時間循環里我們不上學，所以還是要補上。」
雲小諾點點頭，在心裡感嘆衛擎宇還真是認真。
「我們開始吧。」衛擎宇繼續播放，端正地坐直身子，雙手放在眼睛前，伴隨著有節奏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開始做起眼保健操來。
雲小諾看了看衛擎宇，也跟著閉上眼睛，每做完一節，她總是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衛擎宇。
衛擎宇今天穿了件保齡球襯衫，黑色的領子，清爽乾淨，他閉著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覆蓋著，臉龐白皙，唇色粉嫩，在身後綠植的襯托下顯得愈發俊秀。
眼保健操的音樂播放完了，衛擎宇慢慢地睜眼，定了定神，然後關掉手機，看向雲小諾：「走吧，現在回圖書館學習。」
每當雲小諾要開始學習的時候，總會發現各種有趣好玩的事情，比如當他們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雲小諾突然拉著衛擎宇在一家精品店前停下，「這家的雨傘好漂亮啊。」
「你缺雨傘？」
「不缺。」
「那走吧。」
「不行，我就看看，不買！」雲小諾推著衛擎宇往裡走。
雲小諾打開一把粉色的雨傘，上面印著一堆HelloKitty（凱蒂貓），問衛擎宇：「這個怎麼樣？」
「丑。」
雲小諾又拿起一把叮噹貓的，「這個呢？」
「我今天到底是來輔導你還是陪你逛街的？」衛擎宇悶悶地問。
「哎喲，不要那麼嚴肅嘛，你不是說放鬆一下自己是很有必要的嗎？而且我這也不是浪費時間，你看我今天剛好忘記帶傘，外面的太陽又這麼大，買一把正合適。」雲小諾振振有詞地說著，一邊繼續挑雨傘，最後選了一把粉色的，鑲著蕾絲邊，少女心十足。
「你不是說看看不買嗎？」衛擎宇看雲小諾已經把雨傘放到了結算櫃檯上。
「女生的嘴怎麼能相信呢？」雲小諾「嘿嘿」一笑，「而且你忘了，時間循環里你買的所有東西最後都會退出去，既然能享受當然要好好利用。」
「……」雖然事實如此，但衛擎宇總覺得這樣做良心不太過得去。
雲小諾走出精品店，打開雨傘，往衛擎宇頭上一撐：「走吧，班長。」
衛擎宇連忙從粉嫩的雨傘下逃走，閃到一邊：「要撐你自己撐。」
「班長，你知不知道有男生還專門找傘友？」
「什麼意思？」
「就是男生覺得不下雨撐傘很丟臉，可是他們又怕曬，所以會找一個女生，給對方一些錢，讓對方和自己撐一把傘，這樣看起來就不會那麼奇怪。」
「是嗎？」衛擎宇聞所未聞。
「所以現在，我就是你的傘友，免費的。」雲小諾燦爛一笑。
衛擎宇掃了雲小諾一眼，心臟漏了一拍，他頓了頓：「但是，你這傘友的品位很差，我拒絕。」
「那我剛剛買這把雨傘你為什麼不阻止我？」雲小諾撅起嘴。
「我已經說了丑，是你執意要買的。」
「我以為就算你覺得丑，你也會撐。」
「你不是買給你自己的嗎？」
「可是我也想跟你撐一把傘啊。」雲小諾委屈起來。
衛擎宇愣了一下，明明知道這丫頭是在演戲，但還是心軟下來，主動鑽進她的傘下，握住傘柄：「我來撐吧。」
雨傘被高高地舉過頭頂，彷彿一片粉色的天空罩在雲小諾的上方，她抬頭看衛擎宇，眉開眼笑起來。
「買完傘能好好學習了嗎？」衛擎宇往前走，面無表情地問。
雲小諾搗蒜般點頭：「能！」
兩人一高一矮的背影，在粉嫩的雨傘下看起來很和諧，洋溢著青春萌動的氣息，盛夏草長鶯飛，少年少女的心動，是那落在荷葉上的蜻蜓，小心翼翼又勇敢試探。
下課無聊的間隙，雲小諾撕下一張筆記本的紙折成一個四方形，然後套在自己的手上，在衛擎宇面前晃了晃：「班長，我們來玩東南西北。」
「這是什麼？」衛擎宇奇怪。
「東南西北啊，你難道沒玩過嗎？」
衛擎宇搖搖頭，他的童年幾乎都是在書海里度過的。當別家的小男孩蹲在地上玩玻璃彈時，他在學習；當別家的小男孩跑跑跳跳扮演奧特曼和怪獸時，他依然在學習。
「你先選一個方向。」雲小諾在衛擎宇面前晃了晃手。
「選了能做什麼？」
「你先選，然後說個數字，快點！」雲小諾催促著。
衛擎宇真是拿雲小諾沒辦法，很聽話地說道：「那就北吧，五十下。」
「你要累死我啊！」
「你沒說數字範圍，我本來還想說五百下呢。」
「算你狠！」看來以後跟衛擎宇玩遊戲還得堤防著點，不然一不留神就踩坑裡去了，雲小諾乖乖地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衛擎宇笑意盈盈地看著雲小諾，她有時候還真是傻得可愛。
雲小諾終於數到了五十下，打開一看：「走貓步！」
「什麼意思？」
「就是你要表演貓步啊，願賭服輸！」
「……」衛擎宇這才發覺自己被雲小諾給騙了，原來這遊戲是這麼玩，他極不情願地站起身來，在雲小諾面前走了幾步。
「不行，這個不算，你的貓步一點也不正宗！」
「那要怎麼樣才算正宗？」
雲小諾站到衛擎宇的身旁，雙手插著腰，然後兩隻腳走成一條直線。
衛擎宇嘴角忍不住往上揚，看著她。
雲小諾忽然意識到，明明是懲罰衛擎宇，怎麼變成自己走貓步了？
「你快點啦！」雲小諾替自己的智商感到又急又氣。
「知道了。」衛擎宇知道自己若是不照做，雲小諾肯定要生氣了，便學著她剛才的模樣走路。
雲小諾連連點頭：「班長，你這貓步走得還挺好看的。」
衛擎宇完全明白了遊戲規則，拿起雲小諾折的東南西北一看，裡面的懲罰還有：扮鬼臉、做最性感的動作、學狗叫……
衛擎宇將東南西北套在自己的手指上：「現在該你了。」
「班長，到上課時間了。」雲小諾耍起賴來。
「我是老師，我規定現在還不到上課時間。」
「……」雲小諾見這招沒轍，只好繼續遊戲：「那西吧，一百下。」說罷她便彎起嘴角，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沒想到衛擎宇只是弄了幾下就停了。
「喂，你這根本沒有到一百下。」
「一共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一百正好是四的倍數，我沒必要折那麼多下。」
「你耍賴！」
「但結果是一樣的，不信你試試。」
「……」雲小諾自知爭辯不過衛擎宇，妥協道：「那行吧，是什麼？」她斜著眼去看，只見那一面紙上赫然寫著「彈腦門」三個字，雲小諾倒吸一口涼氣，閉上眼睛，「你輕點啊。」
衛擎宇看得出雲小諾很緊張，笑了笑，伸出手：「那我不客氣了。」
「來吧！」雲小諾閉緊眼睛，一副悲壯的表情。
衛擎宇看著這張可愛的臉，自然是捨不得下手，他用手輕輕地碰了一下雲小諾的額頭：「好了。」
雲小諾詫異地睜開眼睛：「這就結束了？」
「嗯，我彈歪了。」衛擎宇放下摺紙，「繼續學習吧。」他怕自己跟雲小諾會沒完沒了地玩下去，因為他的內心也捨不得結束。
辦公室里，班主任將模擬考的成績排名名單遞給衛擎宇：「你看看。」
衛擎宇直接略過自己的名字和分數，去尋找雲小諾的，在班級第十八名找到她，她這次年級排名是六十六，總分560。
衛擎宇抿嘴一笑，如果按照去年的一本線來看，雲小諾這個分數是可以上一本的。
班主任掃了衛擎宇一眼，以為他是對自己的成績很滿意，又說道：「我是想讓你看看雲小諾的，她這次考試直接掉了五十多名。」
「嗯，我看到了。」
「她是不是最近學習狀態出了什麼問題？你作為同桌和班長應該很了解她。」班主任問。
「她最近學習狀態很好。」
班主任一愣：「那怎麼會退步那麼多？」
「這才是她的真實成績。」要知道雲小諾以前總是被甩在年級三百開外，更別提進前一百了，衛擎宇對她的這個成績很滿意。
班主任聽得更懵了：「你的意思是她之前的成績不真實？」
「她之前純粹是運氣好，所以蒙對了很多題，但是這次每一道正確的題，都是她真學實才解答出來的，我相信她只要再努力些，一定可以取得比現在更好的成績的，我對她有信心。」衛擎宇說道。
班主任怔了又怔，沒搞明白衛擎宇到底想說什麼。
「希望您不要苛責她的這次成績，那樣會打擊到她的。」
班主任嘆了口氣，扶額表示頭疼：「那行吧。」雲小諾這大起大落的成績真是讓人揪心啊。
「你把名單發下去吧。」班主任遞給衛擎宇一摞模擬考的成績單。
衛擎宇抱著名單回到教室里，交給陳曜棟去發，然後抽了兩張，將其中一張遞給雲小諾。
雲小諾從最後一排往上指著，開始找自己的名字，終於找到，然後又橫排看去，看到自己的班級排名是18，年級排名是66，總分是560。
「我竟然上五百分了！」雲小諾又驚又喜，這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真實成績，她受到了莫大的鼓勵，「原來好好學真的能考出好成績。」
「開心吧？」衛擎宇抿嘴一笑，在雲小諾身旁坐下。
雲小諾興奮地點點頭，她突然意識到，憑藉自己實力取得的好成績，比用時間循環獲得的更好成績，要讓她更加地開心。
「別驕傲過頭了，接下來我會對你進行更嚴格的輔導，你的目標應該是600分以上。」
雲小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隨後又迷茫地搖搖頭：「600分？我能考到那個分數嗎？」
「當然能，你只要每個科目再進步十分就可以了，對於數學考試來說，不過是再做對兩個選擇題的事情。」衛擎宇嘴角微微上揚。
被衛擎宇這麼一說，雲小諾頓時信心十足，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盯著自己的成績傻乎乎地笑。
顯然衛擎宇和雲小諾都對雲小諾的這次成績感到很滿意，但是老師們可就不這麼想了，畢竟相比起上次的月考成績，雲小諾實在是退步太多。再關聯雲小諾以往的成績，本來是差得很平均，她一下子突飛猛進成為一匹黑馬，在兩次節節上升后又猛地墜至中等水平，沒有規律而言。眼看高考即將來臨，各科老師都急得為雲小諾捏了一把汗。
雲小諾下課後被各科老師叫到面前，開啟了全方位詢問：
「你上次這類型題不是做對了嗎？怎麼又做錯了？」
「明明這次的閱讀理解比上次的要簡單些，你怎麼才拿這麼一點分？」
「你最近是不是生活上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影響到你學習了？」
……
於是，本來很開心的雲小諾不得已假裝成很難受的樣子，跟各科老師一一保證：「我發誓高考一定會考好。」
雲小諾喪著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感覺全班同學都在看她，每次排名的名單不僅會羅列出該同學在班級和年級中的排名，後面還會添加一欄，用紅色的字體標出與上次成績相比相差多少名，十分醒目，同學們和老師一樣，對於雲小諾起伏過大的成績表示不解。
譚唯安出於關心跑來問雲小諾：「你沒事吧？」
雲小諾繼續假裝情緒低落，搖搖頭：「我想靜靜。」
「好，那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告訴我。」譚唯安聽見上課鈴聲響起，只好撂下這句話。
雲小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時此刻懂她的人只有衛擎宇了，她跟衛擎宇吐槽：「明明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情，我卻沒法高興地表現出來。」
「你這是太在乎別人的眼光了。」衛擎宇一針見血地指出。
雲小諾怔了一下。
「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你的成績你自己最明白，時間循環確實會讓你的成績變得更好，可是那種欺騙大家的行為你開心嗎？你要記住，你取得好成績不是為了誰，只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的人生和前途。」
雲小諾聽得懵懵懂懂，點了點頭。
放學后，譚唯安跟雲小諾一起回家，她以為雲小諾現在的狀態很傷心，怕戳中她的痛處，便小心翼翼地避開關於成績的話題，不想自己越說越亂：「小諾，你想吃什麼？今天我請客，不過不能超過一百塊錢哦。為什麼要請你呢？是因為我覺得你超級厲害的，雖然這次考試，啊呸，我的意思是你一直是我的榜樣……」
「譚唯安。」雲小諾轉過頭去定定地看著她，譚唯安嚇得倒吸了口涼氣，僵住身子。
「其實我對這次考試的成績很滿意，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能考得這麼好。」雲小諾實話實說。
譚唯安愣住：「可……明明你上次的成績才是最好的，你失憶了？」
「上次的成績不是靠我自己的實力考出來的，我很清楚。」
譚唯安瞪大眼睛和張大嘴巴，就在雲小諾猶豫著要不要把時間循環這件離譜的事情告訴她時，譚唯安卻大聲喊了起來：「天哪，你簡直就是考神在世，隨便蒙都可以蒙出年級第十名的成績，求教程！」
雲小諾覺得好笑，然後嚴肅地拍了拍譚唯安的肩膀：「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捷徑可走，抵達成功最快的辦法，只有努力。」
譚唯安呆了一下：「這話怎麼完全不符合你的風格？」她皺了皺眉，猜測：「看來你跟班長待太久，都被同化了。」
「可能吧。」雲小諾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若有所思，「他確實教給了我不少東西。」
中午，雲小諾將模擬考的名單遞給媽媽，媽媽看過後眉毛擰成一團：「你這是物極必反？」
「我現在這個成績還是可以上一本的，我的高考目標分數是600分。」雲小諾認真地說道。
「可是你上次考了652。」
「上次只是運氣太好了，很多題不會做，但我都蒙對了。」
媽媽半信半疑，將成績單擺到一邊，高考很快就要來了，她這段時間也看到了雲小諾的努力，不想給她施加太大的壓力：「那行吧，只要能考上一本就行。」這是媽媽對雲小諾最大的期望。
雲小諾的臉上露出歡喜的表情，點點頭：「謝謝媽媽的理解。」
下午班主任點名讓年級前十名內的同學去錄製視頻，雲小諾才考了年級六十六名，自然是沒有資格。
「會難受嗎？」衛擎宇問雲小諾。
雲小諾搖搖頭：「這本來就是不屬於我的名字。」
衛擎宇心沉了一下，看出雲小諾還是有些失落的，但緊接著，雲小諾又揚起大大的笑臉道：「但是，我一定會重新爭取的。」
這才是他喜歡的雲小諾嘛，衛擎宇笑了笑，微微點頭。
晚自習上課前，高三模擬考文理科前十名的視頻已經在大屏幕上輪番播放了，雲小諾當時剛和譚唯安吃完晚飯踏進校園裡，正好跳轉到文科年級的，本來她們兩人都沒太在意，只是瞥了一眼衛擎宇的臉，然後繼續往裡走。
屏幕上的衛擎宇正說著話：「大家好，我是高三模擬考的文科年級第一名衛擎宇，還有十多天就要高考了，在這裡，我想對高三一班的雲小諾同學說……」
雲小諾聽到自己的名字，驀地抬起頭，看向屏幕，衛擎宇好似透過鏡頭看著她，說完那句話時他特意停頓了幾秒，緊接著說道：「雲小諾，希望你高考能夠取得好成績。」
衛擎宇說完，畫面便切換到了年級第二名陳曜棟。
雲小諾愣在原地，腦袋一片空白，直到手裡的冰激凌融化了，滴到手上她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著手。
「天哪，班長竟然在全校師生面前鼓勵你，你的面子也太大了！」譚唯安尖叫起來。
雲小諾「咻」地一下臉紅了，尷尬地咳嗽：「咳咳咳，其實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做。」
正好路過幾個認識衛擎宇和雲小諾的學生，都紛紛看向雲小諾，臉上掛著「衛擎宇說的雲小諾就是她吧」的八卦表情。
雲小諾羞得低下頭吃冰激凌，另一隻手捂著臉，緩緩地挪動步子。
「你跟班長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啊？」譚唯安問。
「同桌啊，還能是什麼關係，學校又不給早戀。」
「意思是學校如果允許早戀的話，你跟班長就戀愛了？」
雲小諾不知是被冰激凌還是譚唯安的話嗆到，咳嗽得更大聲了：「沒你說的那回事。」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挺支持你們的。」譚唯安嘻嘻笑起來。
雲小諾躲避譚唯安的調侃，加快步伐走著，走到教學樓下時，隱隱約約又聽見衛擎宇的那句「雲小諾，希望你高考能夠取得好成績」。
雲小諾的臉更紅了，順著樓梯一路小跑，來到教室里，衛擎宇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做題。
「班長，你好好的學習宣言幹嗎提我的名字？」雲小諾感到煩惱。
「怎麼，你不喜歡？」
「也不是。」雲小諾仔細想想，其實開心的比重比較多。
「我想讓你看到我對你的重視，另一方面，也提醒你不斷地努力。」衛擎宇知道這段視頻會每天輪番播放，雲小諾每天都可以聽到，他怕她突然懈怠了，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激勵雲小諾。
「你的提醒還真是好特別哦，幾乎廣而告之。」雲小諾撇撇嘴，心裡卻美滋滋的。
「所以你不能辜負我的期望，我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衛擎宇說著，臉上浮出兩抹紅暈。
「知道啦。」雲小諾看了眼小黑板上寫著的高考倒計時，距離高考只剩下十四天了，接下來的時間，老師將用一個星期的時間把這次模擬考的試卷講解完並且回顧重點知識，之後的一個星期便是放假，讓學生們在家自行針對薄弱的地方進行鞏固。
「還真是有點捨不得啊。」雲小諾喃喃自語，看了看教室，又看了看一旁的衛擎宇。
「別多想，你又不是見不到我了。」衛擎宇低頭繼續做題，小聲地說道。
晚自習第二節是自習課，教室里鴉雀無聲，同學們都低著頭在認真看書和做題，電風扇的涼風時不時地掃過雲小諾的頭頂，她摸了摸自己的丸子頭，感覺有些散了，便將橡皮筋拿下來，咬在嘴裡，雙手整理著髮型。
衛擎宇轉頭看雲小諾，皺了皺眉，扯下雲小諾嘴裡的橡皮筋。
雲小諾不解地看他。
衛擎宇怕打擾同學不好說話，只是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繼續扎頭髮。
雲小諾將丸子頭盤好，衛擎宇這才將橡皮筋遞迴給她，她反應過來衛擎宇的意思，眯眼笑笑，紮好了。
衛擎宇抿了抿嘴，他們都同桌這麼久了，怎麼還是一點默契也沒。
班主任從門外走了進來，站到講台上：「請大家放下手中的筆，到教室外面去。」
同學們感到困惑不已，就在這時，外面突然變得熱鬧和沸騰了起來，對面教學樓的燈全部熄滅了，走廊上人影綽綽。
衛擎宇和雲小諾相互看了一眼，兩人跟著同學們走出教室。
對面教學樓的燈忽然猛地一下子亮了起來，他們這才看清走廊上烏泱泱地站了人。
「高三加油！高考加油！」對面的教學樓傳來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學弟學妹們聚集在走廊上，大聲地為他們加油打氣。
雲小諾這才反應過來是在喊樓，她高一高二的時候也經歷過，為高三的學長學姐們高喊。
「高三加油！」
「高考加油！」
「學長學姐們加油！」
「祝大家金榜題名！」
……
歡呼鼓舞的聲音排山倒海而來，雲小諾看不清那些吶喊人的樣子，只能看到黑黑的人影攢動，可是每一句，都是那麼鏗鏘有力，落在她的心上久久地迴響著。
一瞬間，雲小諾的眼淚奪眶而出，在這高喊的聲音里哭成了個傻子。高一高二的時候，她覺得喊樓就是走個形式，可是當自己成了中心，才會明白這是一件多麼讓人熱淚盈眶的事情。
衛擎宇也深深地被觸動著，他擰頭看了眼雲小諾，發現這丫頭正捂著臉在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的哭聲應該很大，只是在這吶喊聲里被淹沒了。
「傻瓜，有什麼好哭的？」衛擎宇摸了摸口袋，將紙巾遞了過來。
那些喊樓的聲音里，不止有學弟、學妹們的，還有老師們，所有人都一樣，對他們這批即將踏上高考徵程的莘莘學子抱有極大的期望。
雲小諾哭得更厲害了：「人家感動嘛。」
衛擎宇也禁不住這熱情高漲的氛圍，眼眶微微濕了，他看了眼四周，很多同學也都哭了出來，還有些同學一邊哭一邊舉著手機錄像。
對面教學樓的燈忽然熄了幾盞，剩餘的燈被拼成一個愛心的形狀，吶喊聲依然此起彼伏。
「多想把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啊。」雲小諾在心裡暗暗地想道，她吸了吸鼻子，即將重來千萬遍，她的心情也一樣會澎湃萬分吧。
喊樓在持續了半個小時后，終於停止了，此時晚自習下課的鈴聲正好響起，同學們紛紛回到教室里收拾書包。
雲小諾還站在走廊上不肯走，她扯了扯衛擎宇的袖子：「班長，我能重新經歷一遍嗎？」
衛擎宇笑了笑：「有些事情，只要經歷一遍就夠了。」
「可是我剛剛忘記錄視頻了！」雲小諾後悔起來，她應該把這美好的一刻都記錄下來的。
衛擎宇哭笑不得，點點頭：「那行吧。」
「那我念咒語了。」
「好。」衛擎宇表情溫柔。
雲小諾閉上眼睛：「滾蛋吧，班長大人。」然後伸出手，畫了個圈圈。
耳邊的喧囂聲還在持續，雲小諾困惑了一下，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站在原地，衛擎宇還在她身旁。
雲小諾皺了皺眉，又念了一遍咒語，可是，時間循環還是沒有啟動，她之後又念了好幾遍，發現時間還是沒有重啟，其他同學見衛擎宇和雲小諾還站在走廊上，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們。
「時間循環好像消失了……」雲小諾瞪大眼睛，怔怔地看向衛擎宇。
「小諾，回家啦！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譚唯安背著書包走出教室。
雲小諾看了看衛擎宇，跟譚唯安說道：「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譚唯安掃了衛擎宇一眼，識趣地走開了。
經過雲小諾的反覆驗證，她確定時間循環就是取消了，無論她如何念咒語和畫圈圈，時間都不會突然跳轉到她從床上醒來。
「時間循環消失了，你不開心嗎？」衛擎宇問。
雲小諾心亂如麻：「我本來還以為有更多時間可以衝刺高考，但現在看來，我真的只剩下短短十幾天的學習時間了。」
「但這才應該是原本生活的樣子，總以為明日復明日，實際上，過一天，你的人生就少一天。」
自從有了時間循環后，雲小諾從不在意時間的流逝，可她現在必須要回到沒有奇幻色彩的現實生活中來了，她頹廢地點點頭，淚水溢了出來：「可是我害怕，我都還沒有準備好……」
「高考不是你一個人過獨木橋，而是千軍萬馬，有我陪著你呢。」衛擎宇淡淡地說道，他們正好走到林蔭小路下，頭頂黑白交織如同一幅水墨畫，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衛擎宇的臉上，鍍上了一層釉光，清秀的五官生出一種溫柔感，讓人挪不開視線。
衛擎宇的話，像一顆小小的石頭，擲在雲小諾的歲月長河裡，濺起浪花，魚兒雀躍歡騰，她心裡倏地一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