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人與財 下

「艾大人，」既然艾侑笙成了張宸洮幕府的一員，自然就重新有了官人的身份，雖然只是一名寄祿官，但是並不妨礙叨州龍歸海船場的東主稱呼他為大人。小理「普通的五千石武裝商船本號三個月就能下水一條。」看著艾侑笙有些皺眉的樣子，場主當然知道對方嫌慢了，不過西洋行省的超級商會天竺商行跟各地船場打過招呼，一定要優先滿足總督大人的需要，因此他補充著。「不過，大人倒是來巧了，新昌海運行定的一條新船剛剛建成，若是大人以總督衙門跟那面打招呼的話，倒也不是不以先讓給大人。」

無論叨州還是整個西洋行省，甚至整個大華，船場和海商之間的關係密不分，船場需要海商們為其提供原料大木，海商們需要船場為其製造以遠渡重洋的好船。就連兵部兵船處下屬的官辦船場有時也會承接海商們的訂單，甚至有時候海軍還會把一、二等巡海炮艦的訂單交給幾家海軍信任的地方船場，以此來維繫海軍對兩者的影響力。因此若不是有重量級人物打過招呼，場主斷不會如此優待艾侑笙。

「也只好如此了。」艾侑笙曾經做到過指揮使，當然也是知道一點內情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出現海軍將其趕絕，海商不敢接納的情況出現。「不過，這條新船需要根據總督大人的意思進行改造。」普通的武裝商船只有四門用來威懾的輕炮，而張宸洮所要求的是至少增加一倍的炮位。「如此還需要增加幾許費用，幾日以完工接收。」

「增加幾次炮位倒是簡單，火炮也以先將其他幾條船預定的挪用過來。」大華對於火炮還是控制的比較嚴格的，哪怕是民用的輕炮，也必須從兵部兵工處指定的鑄炮場採買，當然事實上有不少海商也私下裡改造海船、私鑄火炮，但一方面此事不宜公開，另一方面私鑄的火炮無論如何是比不得兵工處原版的威力。「這樣吧，十天之內拿船，至於增加的費用嘛，艾大人，還得算上彌補新昌海運行的損失，」艾侑笙點點頭，已經搶了人家的船了，自是不用再指望違約的費用也有船場來出。「這樣吧，所有費用加起來一共三萬六千貫。」

「我不要船場幫忙配置火藥和鉛彈。」船場用的是私坊製作的火藥，其威力遠遠及不上海軍自用的標準火藥，同樣私坊製作的鉛彈，彈種單一，只有實心彈一種，因此即便配了，還需要到海軍那去搞鏈彈、霰彈，因此不如一手一腳直接跟海軍拿貨了。

「那就再除去三千貫，三萬三千貫，這個數字不能再低了。」場主一臉肉疼，畢竟在火藥和鉛彈上他也是能小賺上一筆的，如今這般簡直是在他心頭剜肉一般。

「備用的索具、風帆、木工用品，都已經計算在內了嘛？」艾侑笙是一個行家裡手，雖然脫離海軍有一段時日了，但是船隻及其配件的價格這兩年也沒有太多的變化，自然知道場主盈利的底線在哪個位置之上。

「都已經計算入內了。」面對行家，場主不敢糊弄，不過即便艾侑笙並不了解，場主也不敢隨便的在總督大人的頭上斬上一刀，畢竟總督身邊的參謀眾多，一個人不明白總有明白的人的，自己圖了一時之利，到最後卻要吃大虧的。

「那好，十天之後，我帶人來領船。」艾侑笙點點頭，身邊的隨從立刻掏出一把五百貫的大額庄票，場主把早就準備好的契約放在桌上，艾侑笙細細通讀了一遍，隨即大筆一揮。「先付五千貫定金，接船時再付二萬貫，餘款等跑上一趟速古泰之後結清。」

「好！」這是行規，船主要驗船的，場主當然不會提出異議。「另外還請艾大人支付一千貫的保海行保費。」所謂保海行保費就是海上保險，為了避免有些海難造成的損失，才有內務府的四海錢莊出面組建了這個保海行，當然保海行的業務範圍並不單單隻涉及船隻保險，現在已經擴大到貨物險、海上人身險等一系列保險內容。「保期一個月，足以讓艾大人到速古泰來個往返了。。。。。。」

離開了龍歸海，艾侑笙隨即匆匆趕往已經掛上天竺商行牌子的原西洋海商聯合會，船已經有了，但是以操縱的人手卻不夠，張宸洮招募的一千多除役老兵中只有八十多名水兵，操縱一艘十門炮的五千石商船，八十多人是不夠，再加上張宸洮還要陸續擴大船隊的數量，因此就需要更多的水手，而最快獲得水手的辦法就是向天竺商行商借。

「艾大人請放心，水手的事包在某家身上。小理」在天竺商行的二層小樓里，商行大股東之一，原來西洋海商聯合會的副會長杜新宇大包大攬的向艾侑笙做著承諾，作為擁有一百二十餘條海船的大海商，他一個人的名下就雇傭了超過一萬五千名水手，當然相當一部分並非華族，但無論如何解決張宸洮需要的人手卻是簡單之極。

「如此就多謝杜會長了。」艾侑笙拱拱手。「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麻煩杜會長。」艾侑笙組織了一下語句。「督侯大人意欲擴大船隊，至少要將船隊擴大到兩艘武裝商船，兩艘一等巡海炮艦的程度，因此希望能在海商聯合會名下的西洋海事學院里招募一些合格的學員。」

杜新宇的臉微微有些變色，這和商借給張宸洮水手不一樣，那是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更何況派過去的水手也是為自己探路，但海事學院的學員就不一樣了。那裡面原本就是各家西洋海商們爭奪的焦點，每一個成功肄業的學員日後都是要獨當一面的。七、八年後別說一個船主事是逃不掉的，指不定其中還有誰會成為一條航路上某個船隊的主事，乃至商號主事，甚至股東，或是部分傑出的自己打下一片天地呢。這是西洋海商們的自留地，如今這一茬莊稼長成了，張宸洮居然要搶先收割，怎麼說都有些讓人作難。

看到杜新宇的臉色變幻，艾侑笙微微一笑，並不繼續這個話題，轉問道。「督侯蒞臨西洋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了，西洋海商聯合會答應督侯勸說勃固王稱臣納貢割讓大光也有一個多月了吧，且不知的進展如何呢？」

杜新宇一滯，艾侑笙不過是一個傳話的人，但此刻彷彿有一雙眼睛從他的背後投射過來，讓杜新宇這個見過大世面的人也有些心驚膽戰的感覺。是的，張宸洮這是威脅，若是自己不能說服其他海商讓張宸洮從西洋海事學院里挑走一部分未來的船主事，恐怕接下來張宸洮就會逼著海商們履行自己的諾言，而早就摩拳擦掌的海軍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潛在的機會。但比起與勃固的商業關係遭到破壞，更怕的是張宸洮能擱置打開西方航路決議，儘管自己知道張宸洮已經在西進細蘭上花了不少的錢，但要是人家現在就停手了，估計到最後吃虧的還是海商這個群體。

兩相權衡，杜新宇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還請艾大人向總督大人寬限幾日，海商聯合會正在與勃固王斡旋，也許幾日後就有好的消息，至於到海商學院招募學員一事也好辦，且也稍帶幾日，等在下和其他幾位會長溝通之後。。。。。。」

「這難辦了。」艾侑笙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的話，給對方時間，恐怕是讓對方先把最好的學員給挑走吧，艾侑笙才不會上這個當呢。「督侯大人催的緊，若是海商聯合會做不到的話，海軍是要即刻出，封鎖勃固外海的。」

「這？」杜新宇的臉色愈的陰沉了，雖說收拾了勃固國，海商們還以跟東吁、木邦、孟養、孟密、阿拉乾等小城邦繼續合作下去，但是當前驃國的局勢卻是北方撣族統治的阿瓦與南方孟族統治的勃固王互相牽制，萬一勃固倒了下去，阿瓦趁勢南下，和一個統一的國家打交道比不得與混戰中列國打交道有更多的油水啊。

「杜會長，天色不早了，在下還是先行告辭，」艾侑笙假意站了起來。「事情該如何回稟，還請杜會長明日親自去總督衙門一行，朝廷已經奪了昌國，大軍登陸江浙、福建也是指日待的事了，所以督侯心中著急也是以想見的，還請杜會長體諒啊。」

「艾大人，慢行。」最後的砝碼落了下來，是的，一旦反攻回神州大陸，朝廷的主要力量就會全部投入到大陸之上，到那個時候，不要說打開西方的商路了，就連現有的勢力也要進行適當的龜縮，如此一來損失最大的就是西洋的海商了。「此事還有商量的餘地。」杜新宇急忙喚住艾侑笙。「最多，最多給艾大人挑四個學員如何。」

「二十五個。」艾侑笙獅子大開口，一下子要了杜新宇給的數字的五倍，這是一半的肄業生啊。

「六個，不能再多了。」杜新宇苦笑著，對方漫天要價，他也只能就地還錢。

「十五個，不能再少了。」艾侑笙死死咬住。「杜會長，這些學員雖然日後前途期，但畢竟現在還是新人，而且侯爺現在只準備了四條船，但日後未必不會增加，你還是留一點余量吧。」

「十個！」杜新宇咬咬牙，拿出了以接受的最後數字。

「那就一言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