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巧迴旋 路尼夢回少年時

第八十二章巧迴旋路尼夢回少年時

兩個時辰后，蘇蕭然的毒已經悉數驅除乾淨，上官琳和段清泠都無比欣喜。蘇蕭然本想帶著小主子向沙暮秋等人辭行，無奈得知自己是被上官琳所救，段清泠又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不禁心下煩惱，不知道該怎麼當著這一眾高手「人間蒸發」。倒是龍水寒見多識廣，趁著這幾日休養精神好了許多，開始下地走動，幾個照面便把蘇蕭然的底細摸了個七八分。趁著沙暮秋帶著沙暮羽繼續上少林寺「照顧」群豪，秦雪兒與贏贏、嬰嬰照顧龍緋焰等人的空當，偷偷叫了蘇蕭然來到後院。

「蘇公子，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在下看你器宇不凡，段公子更是人中龍鳳之貌，想必你們在蒙舍國也是顯赫世家吧？」

「龍兄，我們只是蒙舍國普通的富戶而已。龍兄此言何意？」蘇蕭然心中的警覺上升到十二分，生怕走漏了主子的身份，對蒙舍國不利。而且這幾日的相處，蘇蕭然感覺這群人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只怕說實話會引起諸多麻煩。

「蘇公子多慮了。」龍水寒見他警覺，自然要先穩住他，「我見你身中奇毒，想必定是惹惱了什麼江湖異士，或是和什麼麻煩的人結了梁子，所以想奉勸你們，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情，還是速速回家去吧。憑府上顯赫的地位，說不定能逃過一劫。」

「龍兄怎知我們家世顯赫？」蘇蕭然話一出口，便覺說溜了嘴，立即改口道，「我家也只是一般的富戶而已。不過龍兄說得對，此地的確不宜久留！」

蘇蕭然微妙的表情變化被龍水寒盡收眼底，他依舊不動聲色道：「我看你們三個人還是速速離開的好。而且我聽說，近期你們蒙舍國的小王爺不是要和我們天朝公主大婚嗎？此等熱鬧必須要看啊！」

蘇蕭然一驚：「這……龍兄如何得知的？」

「呵呵，天朝都傳遍了啊，長樂公主要嫁給蒙舍國的小王爺，天朝和蒙舍兩國聯姻，門當戶對，珠聯璧合，這是一段佳話啊！」龍水寒笑得人畜無害。

「呃……龍兄說得是。」蘇蕭然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只是有件麻煩事，讓我和我家小主人走不了。」

「哦？願為兄弟分憂。」龍水寒一臉八卦。

「龍兄也知道。在下是蒙上官姑娘搭救才得以遇到各位，繼而撿回一條命。可是上官姑娘不能隨我們回蒙舍國的。在下欲帶少爺離開，他死活不肯，非要在這陪著這位上官姑娘……」蘇蕭然表示此事很頭疼。

「哦？看來段公子對上官姑娘還真是一往情深啊……」龍水寒繼續笑。

「她怎麼配得上我家小主人……」蘇蕭然嘴裡哼唧著。

「也是，只怕天下只有王公貴戚才配得上段公子了。」

「是啊……我家小主人……」蘇蕭然一臉得意，隨即發現自己又失言，立刻改口道，「我家小主人一表人才，又滿腹經綸，自然是要名媛淑女相配！反正……輪不到這位逃婚出來的任性小姐！」

「哎，要走也容易，你叫你家小主人和她說開了，不就好了？」

「龍兄，若是說得通，我和我家小主人早就走了，也就不會被人當成什麼蒙舍國的探子，莫名其妙追殺了。」

「那不如……」龍水寒一臉壞壞的表情道，「今晚我幫你把段公子帶出來，你只管帶著他回去，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如何？」

「龍兄當真願意幫在下這個忙嗎？」蘇蕭然一臉的感激，「如果龍兄肯幫助在下，便如再生父母，在下感激不盡！」

當晚，秦雪兒偷偷給段清泠和上官琳的晚飯里下了點迷藥，二人早早便昏昏欲睡，龍水寒給蘇蕭然使了個眼色，蘇蕭然會意，向眾人一揖道：「大恩不言謝，蘇某在此謝過各位英雄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咱們日後有緣再聚！」說完，從龍水寒手中接過睡著的段清泠，又再次向眾人致謝，消失在月色中。

「那兩個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必定是蒙舍國的小王爺和他的家臣。」龍水寒望著蘇蕭然消失的背影，對眾人道。

「將軍何以見得？」沙暮秋關好門，問道。

龍水寒輕輕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玉墜子：「說來，這位小王爺的隨侍也忒馬虎，上官姑娘沒見過蒙舍國王族的溫玉圓佩也便罷了，他竟然任憑他們小主子掛著這東西東跑西顛的。難怪被人當蒙舍國的探子追殺！」

「啊，將軍什麼時候……」沙暮秋一時語塞。

顧妙言則在一旁偷笑，要知道，龍水寒可是號稱「天下第一神偷」龍緋焰的親哥哥，論到這順手牽羊的功夫，雖比不得龍緋焰可在亂軍中探囊取物，但趁一個昏睡的人不備摘走個玉佩的事卻也難不倒他。

「剩下的事情，便是如何安慰這位上官姑娘了。」贏贏將上官琳扶到房間睡下，輕嘆了一口氣。

「走一步，算一步吧。」嬰嬰幫助沙暮羽收拾了飯桌，瞥了隔斷後幫助龍緋焰輸送內力維持生機的庄具仁，見他依舊閉目盤膝，雙手抵住龍緋焰腳底，兩耳不聞窗外事。

「咳咳……」這時，床榻上的路尼突然猛烈咳嗽起來，眾人趕忙圍過去。

「咳咳……」路尼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秦雪兒取了銀針，連忙刺向路尼周身大穴。

「糟糕，這位路少俠的身體好像到極限了……」一直閉目不語的庄具仁突然皺緊了眉頭，「看來，靠他的心臟帶動龍緋焰的心跳，還是太勉強嗎？」

「我會救活他們的！」秦雪兒銀針散出點點銀芒，暫時降低了路尼身體部分細胞的活力，多少降低了他的痛苦。

「秦……秦姑娘……」路尼意識還算清醒，有氣無力地對秦雪兒道，「請秦姑娘……務必救活焰……」

「我自然知道！」秦雪兒邊施救邊對路尼道，「你會出現這種情況，就證明龍緋焰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復原，但對你而言也是最危險的時刻！不過你放心！你們倆都不會有事！我以『少女狂醫』的名號擔保……絕對……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你們死的！」

「路少俠，你一定要撐住！你是緋兒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你們一定要健健康康地相見！」龍水寒握住路尼的手，給他鼓勵。

「我……我知道……焰……我好想……見到你……見到你……」路尼意識開始遊離，漸漸聽不到龍水寒的聲音，沙暮秋等人的呼喊，只覺得胸口的痛楚越來越輕，人也漸漸麻木了……

我這是怎麼了？感覺身體好輕……四周……好暗啊……遠處有一束光，那是什麼？一個男子和一名童子……那是……幼年的我？

「你叫做『路尼』？好，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羅野溟的唯一傳人了！我會把我所有的都教給你！」

總感覺這個叫做『羅野溟』的叔叔好隨便啊，我只不過是在街上行乞的一個小乞丐，只不過碰巧遇見你和人打架，把別人都殺了個落花流水，你就要收我做弟子？罷了，反正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小孩子用什麼銅劍？只拿木劍去練習吧！什麼時候用木劍能砍倒那棵樹，什麼時候可以換青銅劍！」

「師父，你騙人的吧？木劍只能給小孩子當做玩具吧？怎麼能夠砍倒碗口粗的大樹呢？就算用斧子劈，也要一會兒工夫吧？」

「別廢話！想學這天下第一的劍法，就給我乖乖練劍！把我傳給你的心法記熟后，揮劍一千次！」

我的這位羅野溟師父當真是天下最特別的老師了。居然給我個小孩子的玩具說是兵器，還叫我每日刻苦練習。不過，我居然能夠在一年以後以木劍砍倒碗口粗的大樹，這都多虧了他老人家的指導——每日邊背心法邊揮劍。

「懶徒兒，我叫你到山下去買食材，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

「師父，要過節了，買東西的人多……」

「別騙我，我聞到了！你身上有脂粉味！說，是不是你偷偷跑去和女人廝混了？」

「不是啊，師父，那個豆腐西施她……」

「少廢話！罰你在為師做好晚飯以前把我昨日教你的劍法演練一百遍，否則別想吃飯！」

我那看起來「不靠譜」的師父、我那喜歡烹飪美食的師父、我那認準了就絕對不回頭、不後悔的師父……這些年你的話時時縈繞在徒兒心頭，師父啊……那日之後，你去了哪裡呢？

「路尼，今日是你我師徒最後一次一起練劍。今日如果你贏了我，便有好東西送給你！」

「真的嗎師父？」

結果，我在比試中贏了師父半式，不過卻不大高興。誰叫你空手迎戰，我卻用木劍，你還憑劍氣削掉我半截木劍？雖然我還是用木劍指著你的咽喉，但分明是你讓著我，想讓我早日行走江湖，故意把我這個「拖油瓶」甩出去吧？

接過師父隨身的佩劍，他卻意味深長地對我如是說——

「路尼，你雖生性放蕩不羈，又喜好美女，但為師知道，你是一個愛上了就絕不後悔的人。但我要給你一個忠告：你此生斷不可愛上宮門中人，否則註定秋水望穿而心不在。切記！切記！」

宮門中人嗎？那麼，當今鎮國將軍龍水寒的妹子算不算宮門中人？我為了她可以誓死追隨，甚至連心都可以掏給她……在安平的那一次初遇，你陽光中飛揚的微紅秀髮讓我這一眼望去就再也收不回來；救韓風鈴的那次「順手相救」，看著她愣在場中的樣子，真是可愛得緊，怎能容忍那些山野莽夫傷了你？早已衝上去將你抱在懷裡，偏偏你這個不開竅的「小凶神」卻和我配合得如此默契，把那些傢伙殺了個落花流水；還有雙生谷外的那次「守株待兔」，接到你大嫂的消息我便等在那裡，沒想到你不知從哪學來的古怪功夫，上來就將我制住，真是讓我又愛又急，你怎麼總是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再後來我們結伴而行參加武林大會，你第一次對我表現出關懷，對我又是包紮又是關切的，讓我不禁想若是時間就此停留該多好；還有我為你擋的那一掌，我就是不忍心看你受傷，想都沒想身體就沖了過去，雖然小腿骨折，但你沒有受傷我感到莫大的欣慰。之後你在谷底對我表明心跡，告訴我你的身份后雖然記得師父的忠告，卻還是忍不住要幫你；即使是現在，你被我最好的朋友小卡所傷，我明知道可能無法救回你，還是不放棄希望，心甘情願地忍受著這種痛徹心扉的折磨，為你續命……這一切只因為我是真的愛你。師父的話還時常縈繞心頭，不過他也應該知道，我和他一樣，都是那種認準了就絕對不回頭的人。

為什麼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了呢？方才的景象如走馬燈似的讓我把今世的種種難忘回憶一一回想，難道說我要離開人世了？耳邊漸漸能夠聽到心跳聲，噗通噗通，一聲強似一聲。焰，我還想再看你一眼，還想再聽你叫一次我「路路」，還想再伸手輕撫你如玉的面頰，再將你輕攬入懷，看著你嬌嗔的模樣……

「……尼，路尼！振作一點！」龍水寒的聲音將路尼的意識拉了回來。

「唔……」路尼皺了下眉，胸口的疼痛逐漸襲來，能夠感覺到痛楚，說明自己還活著。他睜眼看到龍水寒正焦急地握著自己的手，嘴裡不住叫著他，看到他醒了，龍水寒才微微鬆了口氣。

「……讓諸位……掛心了……」路尼忍著痛擠出這幾個字，眼睛瞥向一旁的龍緋焰，發覺他倆心臟的連接已經不在，料想她已經轉危為安，登時放下心來。

「剛才真是危險，若非我『少女狂醫』出手，只怕你小子的命就真的掛了。」秦雪兒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看來方才她一定費了不少勁才把自己從閻羅王那裡拉回來吧。

「路少俠辛苦了，這種疼痛一般人真的承受不來，你卻已經忍受了這麼久，老天都會可憐你，不會讓你白白受苦的。」贏贏指了指躺在那的龍緋焰道，「方才龍夫人說，緋焰已經脫離了危險，你們的連接已經切斷，你不用再這麼費力地幫助她的心臟維持跳動了。」

「如此……在下便放心了……」路尼鬆了口氣，閉上眼睛休息。嬰嬰幫他擦去額頭的汗珠。

「接下來，龍緋焰何時能夠復原，就要看庄具仁大俠的了。」秦雪兒把目光投向了依舊為龍緋焰輸送內力的庄具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