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三章終於看透
(一百五三)
女人生孩子的陣痛是無痛能及的,據說屬於疼痛的最高級別,十二級。有人形容女人生孩子的痛苦,就像有人拿著一個鎚子,將釘子一根根敲進你的皮肉里,你的骨頭裡。
順頌的陣痛越來越厲害,她越來越走不動了,後來乾脆推開何宜家,一屁股坐在地上,何宜家只好將她拉起來,繼續鼓勵她多運動,十分鐘過後,文順頌再次痛苦地推開何宜家,整個人抱著醫院的柱子,將頭一下一下地無聲地撞著柱子。
何宜家是一個大剩女,沒有生過孩子,她真的替順頌心疼,知道金家的人勸說不動,她只能匆匆跑去找院長,順頌再耽擱下去,估計命都要沒了!在古代,生產是女人的鬼門關,很多都是孩子保不住,母親也死了,雖然現在醫學昌明,但每年仍然是有產婦死亡的事件發生。
何宜家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院長室,院長看到何宜家回來,興高采烈,對她說道:「唉呀,宜家,你上次說回醫院上班,後來又沒影了,這次回來,應該是真的吧,你可不能再騙我了。」
何宜家搖著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將文順頌難產,必須馬上進行剖腹產的嚴重情況彙報給了院長,因為內心焦急,她的額頭自始至終滲出黃豆大般的汗珠,她急得整個人處在一種不安和恐懼的狀態里。
院長靜靜地聽完,他為難地吸著氣,對何宜家說道:「宜家,這個情況我聽醫生說了,但是產婦的家屬不願意在剖腹產上簽字,我們醫院也沒有辦法,只能任她自然生產了,唉,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只能祈求上蒼,讓她能順利生下孩子,或者祈求上蒼,讓她的家屬能夠突然想通,同意讓產婦剖腹產——」
何宜家急得跳腳,兩隻手拉著院長的胳膊,對他蒼白了臉急道:「她的家人,簡直就是混蛋!根本沒把產婦當人看,院長,你不能不管這件事情啊,那產婦是我朋友,她真的很可能因為生孩子死人了!如果產婦在我們醫院出了事,醫院關係也很大。」因為焦急,何宜家俏麗的小臉上浮著一層油。
院長也痛苦極了,兩眼一瞪,拉開何宜家的手,對她嚴肅地說道:「何醫生,這些利害關係,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我不怕?!但是有什麼辦法,規定就是這樣的,產婦家屬不簽字,我們沒辦法給她剖腹產!你自己也是醫生,規矩比誰都要清楚——」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文順頌撕心裂肺的聲音,產房距離院長辦公室那麼遙遠,可見順頌痛苦的喊聲有多大!何宜家再也顧不得,只好又飛跑出去找順頌,她心想著商祺怎麼還沒有來,商祺你快來,你姐姐真的要痛死了!
她不顧一切,跑到順頌面前,發現此時此刻,文順頌已經痛到失了人形,五官扭曲,披頭散髮,她搖搖晃晃地走到她老公和公婆面前,雙膝一軟,向他們跪下了,她痛得抱起金子凡的腿,對他苦苦地央求道:「求你了,讓我剖腹產吧,求你了——」因為痛苦,她氣息微弱,聲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
金子凡如同一尊石像,沒有任何錶情,沒有任何話語。
何宜家真是看不過去,沖了過去,對金家三個人大聲地喊道:「你們快簽字,不然她真的要痛死了,孩子肯定也保不住!」
但是金家三個人互相看看,神情有糾結,然後金子凡大聲說道:「爸媽,不要相信她,她不是醫生,她現在只是一個賣車的!她以前是醫生,肯定是醫德敗壞,被醫院開除了!她現在是賣車的!」
何宜家氣憤罵道:「我一個賣車的都比你心疼你老婆!」
順頌呆了一呆,猛地抬起頭來,蒼白的臉滿是汗水,她絕望地看著冷麵無情的金子凡,以及一臉麻木不仁的公婆,心裡最後一點溫暖和愛意也全部灰飛煙滅。
她獃獃地坐躺在地上,任產痛如同潮水一般鋪天蓋地的襲來,她心想就這樣痛死吧,痛死吧,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這個時候,金子凡卻強行拉順頌站了起來,對她大聲說道:「不要這樣,起來走動,方便順產,你要是讓孩子出了問題,我打不死你!」
如同天崩地裂,順頌獃獃地看著金子凡,然後她的目光從他那張突然陌生的臉上移開,看向醫院長廊盡頭的窗戶,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地,承受著巨大的生產之痛,朝著那窗口走過去,只要縱身一跳,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她就解脫了。
是何宜家發現了文順頌的自殺打算,她的目光緊緊地尾隨著順頌,當她挨近窗口,整個上半身扶著窗沿往前撐起時,何宜家大叫一聲,從後面緊緊地摟抱住了順頌,她對她說道:「你傻啊,為了金家那些畜生,你這樣傷害自己和孩子,你是不是傻?!」
順頌默默地只知道掉眼淚。
這個時候,商祺已經飛一樣地趕了過來,他看了一下場景,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何宜家又匆匆地將情況告訴他,對他命令道:「快,逼著金子凡簽字!」
商祺點點頭,如同一頭猛獸似的撲向金子凡,朝他劈頭蓋臉地打下去,不管金子凡的爹娘怎樣大呼小叫要報警,最後金子凡鼻青眼腫地被商祺一腳踩在地上,何宜家遞過去剖腹產手術簽字的文件,商祺咬牙說道:「簽字!否則我馬上弄死你!」
金子凡只好籤了字,順頌才在最後一刻,被醫護人員七手八腳地抬向手術床,送往手術室。
兩個小時后,生了一個女兒,母女平安。
等在外面的何宜家和文商祺互相看看,鬆了一口氣,商祺偷偷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宜家的手,剛才,他們兩個人,好像共同經歷了一場戰爭,金家三個人卻黑了臉,一聲不吭地集體離去。
孩子老婆都不去看,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集體消失。
等到何宜家發現他們已經離去時,早就找不著他們的人影了,順頌躺在手術床上被醫護人員推出來,她的身邊放著孩子,臉上有著聖母一般的光澤,何宜家擔心地看著她,順頌也發現自己生的是女兒,發現金子凡和她的公婆早就生氣離去了,不過她因為已經心死了,所以並不悲傷也不難過,她感激地看著宜家,對她微弱地說道:「叫你來陪產,是我這一生,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
也不知怎麼的,何宜家的眼淚落了下來。
順頌輕輕地笑了笑,對何宜家微弱地說道:「你哭什麼,我都沒哭,不要難過,我不難過,經歷了生死大關,終於看透,我要離婚!」
何宜家才止住哭聲,心頭一松,想著她終於醒悟過來,還好還好,金家那樣的人家本來就不值得任何留戀,好在這個時候,文爸文媽帶著幾個下人提著大包小包趕到醫院來看女兒了,四周不再冷清,開始熱鬧起來,王詠春走到女兒身邊,哭道;「對不起,順頌,媽媽來遲了,都怪你爸爸,通知得太晚了,孩子,讓你受苦了!」
順頌眼裡也有了淚,不過這次是激動的眼淚,幸福的眼淚,這世上,疼愛自己的人,還是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