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三十一:人質
詹天涯和黨向國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夏侯等在那裡,而且正在大口大口喝水,看著他滿頭的汗水可以判斷出,他是從某處一口氣跑過來的。
黨向國立即上前問:「出什麼事了?」
夏侯馬上將年晗被帶走期間發生的怪事告知。
詹天涯和黨向國聽完很疑惑,因為夏侯說的太急,前後邏輯不清楚,而且還斷斷續續的。詹天涯只得讓他緩緩再慢慢說一遍,夏侯說完后道:「我懷疑帶走年晗的人不是年良。」
詹天涯問:「理由?」
夏侯用手比劃了一下:「那人比年良個子稍微高一些。」
黨向國則問:「你剛才說,年良從你身邊走過的時候,你感覺很恍惚?」
夏侯道:「沒錯,當時我和年良的媽媽都感覺恍惚,突然間走神,當我們回過神來,年晗就不見了,那個人也不見了。」
黨向國看向詹天涯:「天涯,這個人像是徐南星。」
夏侯明顯沒回過神來:「啊?徐南星?怎麼會呢?」
詹天涯解釋道:「夏侯,你記得趙磨嘰的死亡現場嗎?你把你剛才的經歷換成趙磨嘰,你就明白了。」
夏侯立即反應過來:「對!如果我是趙磨嘰,我走神的那一刻,什麼也不知道,手中的刀就會被奪下來,然後被對方輕而易舉殺死。」
詹天涯問:「夏侯,你注意時間了嗎?」
夏侯反問:「什麼意思?」
詹天涯道:「你從所謂的年良回來你開始恍惚,到回過神來,這中間過了多久?」
夏侯搖頭:「我沒算過時間。」
詹天涯似乎明白了:「應該就是徐南星,這就是他的能力,他可以讓人短暫的失去意識,進入類似走神的狀態,而在這段時間內他做什麼都行,這樣就可以解釋趙磨嘰和王友忠的死。」
夏侯著急:「關鍵是,現在怎麼找到年晗呀?我怎麼跟年良交代!」
詹天涯和黨向國沉默了,如今看來,徐南星真的會易容,要抓住一個會易容的人非常難,最重要的是,他帶走年晗的目的是什麼?是要取走年晗的腎臟嗎?還是說有別的什麼目的?
詹天涯只得立即對蓉城各轄區的執法機構發布了年晗的照片,動員所有人力開始尋找,如大海撈針一般的尋找。
◆
年良回到琳琅餐館才知道墨敬梓遇害的消息,呼景盛雖然沒有質問他,但是年良還是坦白告訴呼景盛,博國維的確是被他打殘的,原因則是因為博國維就是殺害婉月的兇手,但他沒有殺死博國維和墨敬梓。
呼景盛點頭:「我知道,我相信你。」
年良也不激動,反而很平靜:「呼老闆,我打殘博國維是為了給死去的婉月一個交代。我現在不傷心,也不難過,沒有任何情緒。在這個前提下,我更不可能殺他,我原本想的是,先解決徐南星的事情,然後再處理他們三個,緊接著我去自首。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更沒有想到會出現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人。」
呼景盛問:「你覺得那個人是誰?會不會是徐南星?」
年良搖頭:「徐南星做事有明確目標,婉月死的時候,我想過,如果是徐南星,那他為何要那麼做?思來想去都想不明白,所以,我第一個排除了徐南星。博國維和墨敬梓的死也是一樣,他們兩人和徐南星八竿子打不著,沒有任何關係,徐南星沒有必要殺他們惹麻煩上身。」
剛說到這的時候,堂屋外有人敲門,八劍之首的掩日在門外道:「呼老闆,有急事。」
呼景盛只得道:「你進來吧。」
掩日進門,看著年良略微遲疑,然後將派出所派發的單子遞過去:「良哥,你看。」
年良接過來一眼就看到是年晗的照片,他立即意識到出事了,拔腿就衝出去,直接往家跑去。呼景盛看著那單子也是臉色大變,立即對掩日說:「你趕緊和斷水跟上去幫幫忙。」
掩日欲走,又被呼景盛叫住:「你們不要太……」
掩日立即道:「呼老闆我們知道該怎麼做。」
呼景盛擔心自己派人跟上去會適得其反,所以又不想兩人太接近。
年良趕回家中,詢問母親夕凌之後,正準備離開去找詹天涯,誰知道就聽到有人敲門,開門后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少年,少年看到年良的時候明顯很疑惑,但還是開口問:「請問你是年良嗎?」
年良道:「我就是,你有什麼事嗎?」
少年拿出一封信來:「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年良拿過信之後又問:「什麼人?什麼時候給你的?」
少年卻是一臉的疑惑:「你剛才在街上給我的,讓我來這裡給年良,你怎麼回事呀?」
年良知道詢問少年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所以立即拆開信看著。信上的內容很簡單,讓年良不要告訴任何人,自己單獨去順城街某民居內。
年良看到順城街的時候,無比疑惑,因為順城街就是冥耳所提到的那三起命案中第一起的發生地,當時被殺的8個人就在那個民居內,現在這人讓自己去那裡是什麼意思?這個人到底是誰?年良混亂了。因為按照夕凌的說法,年良也意識到,擄走年晗的人不是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而是徐南星,但是徐南星又怎麼會去那個人犯案的地點見自己呢?難道說,那個人就是徐南星?
年良為了母親夕凌的安全,立即將夕凌送到了琳琅餐館,拜託呼景盛保護。實際上,在年良離開,掩日和斷水跟上的時候,年良就明白,呼景盛餐館里那八個人絕非一般人,所以才做了這樣的決定。他沒有將母親送到詹天涯等人處,並不是不相信他們,而是不願意給他們帶去麻煩。
臨行前,呼景盛問:「要不要我派人幫你?」
年良遲疑了下,但還是拒絕了,他不想呼老闆的人出現意外。
年良馬不停蹄趕到順城街那間民居后,發現民居內被清理得非常乾淨,也沒有人入住,看樣子這裡出事後冥耳就動用了一切力量將這裡重新打掃乾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對冥耳而言,清理現場也是他們的專業。
年良站在院子中,看著院內前方和左右三間緊閉房門的屋子,並不知道那個人藏在何處,但感覺上這裡並沒有人。等了幾分鐘后,他徑直走向正對面的房間發現門上了鎖,唯獨右側屋子的門鎖是被人撬開並且放在地上的,所以,他直接推門而入。
右側屋內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隻襪子,年良認識那隻襪子是年晗的,因為襪子上那個補丁是婉月親手縫上的。
怎麼會只有一隻襪子?這是什麼意思?年良正在疑惑的時候,屋內突然間響起電話鈴聲,他立即看向角落,然後從角落的柜子後方發現了一部電話。
年良拿起話筒來,然後就聽到對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年良,我是徐南星。」
年良淡定的問:「你為什麼要擄走我兒子?我們之間無冤無仇。」
電話那頭的徐南星道:「在鶴城的時候,我曾經邀請你幫忙,但是被你拒絕了,所以,我只能獨自行事,但是我一個人的能力不夠,加上8424又追蹤過來,我再按照計劃做下去遲早會被抓。不過,中間發生了很多意外,這些意外原本我是可以利用的,但是我沒有,之所以沒有的原因是,你發現了殺害你妻子的人不是我,這一點我很欣慰,我開始還很擔心,你會上當,結果你沒有,所以,我就決定等你報仇之後再找你,給足你時間。」
年良道:「別說那麼多廢話,放了我兒子。」
徐南星道:「你放心,你兒子很安全,而且我還會治好他。」
年良道:「我勸你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我兒子的病不是病。」
徐南星道:「是嗎?看樣子你也發現了,那的確不算是病,不過,以你的能力也治不好,不如我們交換吧,你幫我做事,我也幫你做事。」
年良問:「這麼說,冥耳那三起慘案是你乾的?博國維和墨敬梓也是你殺的?」
徐南星輕笑了下道:「看樣子有些事你還是沒明白。我不會陷害你,因為我需要你幫忙。」
年良問:「幫什麼忙?」
徐南星道:「幫我偷一件東西。」
年良深吸一口氣:「什麼東西?在什麼地方?」
「布後街135號,獨門獨戶,」徐南星平靜地說,「進院后也是右側的房間,是書房,書房的書架上有一個裡面有蜈蚣的琥珀,你把那個東西偷來。」
年良爽快道:「我偷來怎麼給你?」
徐南星道:「你偷來后再回到這裡,我會打電話告訴你,今晚行動,得手后回到這裡來等電話。」
徐南星說完便掛斷了電話,年良餵了半天,原本他想確認一下年晗的安全,現在看來是毫無辦法了。雖然說他想過要不要找8424幫忙,查一查先前來電的位置,不過,徐南星應該不會傻到在藏身處打電話吧,而這間屋子的電話很明顯是徐南星安裝了一個交換機,估計連號碼都沒有,走的是電話局的臨時線路。
年良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了解布後街135號住的是什麼人,他反而對琥珀很感興趣,特別是徐南星說琥珀里有一隻蜈蚣,這讓年良立即想到了三屍蟲。他猜想那條蜈蚣與三屍蟲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
詹天涯看著辦公室內的那些照片陷入了思想停滯狀態,他實際上已經徹底混亂了,因為所有的事情都變成了一團亂麻,他根本理不清楚頭緒。
黨向國則坐在那,做著他的老本行,也就是分析兇手的心理,可是,就連徐南星的心理他都分析不出來,要知道徐南星並未在現場留下有用的心理痕迹。
最著急的當屬夏侯,夏侯之所以著急的主要原因是,年晗是在他手裡丟的。他向年良一再保證過,只要他在,夕凌和年晗就會沒事,結果,他食言了。夏侯與詹天涯、黨向國一起搭檔工作數年,也知道兩人的工作習慣,雖然夏侯本身的破案能力也遠超當年,不過他依靠的是經驗,而不是頭腦。他很清楚從頭腦這個角度,他是永遠追不上詹天涯的。
詹天涯見夏侯那副模樣,只得道:「你幫我一個忙,幫我在地圖上把所有案件的地方標記出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地理上的聯繫。」
夏侯雖然知道那是詹天涯故意給自己找的事情,但還是照做了,畢竟他現在需要專註某件事,否則他會因為愧疚而瘋掉的。
黨向國看著詹天涯問:「天涯,蓉城的這些案子,到底有幾個兇手?」
詹天涯低頭想了一會兒道:「就現在來看,應該是三個,第一個是徐南星,第二個是二號年良,第三個是博國維,你怎麼看?」
黨向國道:「從手法上來看,我反而覺得兇手不止三個。」
詹天涯有些詫異,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怎麼說?」
黨向國起身道:「按照時間順序來算,第一個死者是田重遠,第二個是連蓮,第三個是趙磨嘰,第四個是王友忠,第五個是陳亮。這五人是徐南星殺的,但是,這五個人中除了趙磨嘰之外,其餘四個人被殺的理由我們至今不知道,從心理層面來分析,徐南星要不是個極度聰明的人,要不就是一個運氣很好的人。」
徐南星殺害田重遠的理由完全找不到,因為他如果殺田重遠,自然也應該殺死田重遠的摯友耙耳朵,但是耙耳朵卻沒事。王友忠和陳亮的死就更不知道原因了,只知道王友忠和陳亮之間存在聯繫,但這種聯繫如果是因為他們知道徐南星的存在,那麼當初被騙買假畫的瘦眼鏡又為何還活著?
這就是為什麼黨向國無法分析其心理痕迹的原因。
「接下來是婉月,婉月是被博國維殺害的,博國維殺人的理由不需要研究,就是為了泄憤,」黨向國看著牆壁上婉月的照片,「博國維這種懦夫,不敢對年良下手,所以,只能對年良的妻子下手,這種心理痕迹都不需要分析,很多殺人犯都是這樣。」
詹天涯走了幾步,指著地圖上的標記:「這三處地方是冥耳懸賞的那三起命案地點,第一起八人,其中一個還是冥耳門徒,第二起五人,第三起十二人。這些都屬於大案要案,加起來一共死了二十五人,還有之後被殺的博國維以及墨敬梓,就是二十七人,這些人都是被酷似年良的人殺死的,我們姑且叫這個人二號年良吧。」
之前遇害的六個人加如今算出來的二十七人,這個系列案件的死亡人數已高達三十三人,這是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已經是8424從特一師更名以來所遇到的最複雜、死亡人數最多的案件,上級已經下達了指示,限期破案。
黨向國指著墨敬梓的照片道:「我覺得墨敬梓的死有蹊蹺,不像是二號年良乾的。」
詹天涯問:「為什麼?」
黨向國道:「首先我們來分析二號年良為何要做那些事,從表面上來看,他做的這些事就像是年良自己應該去做的。」
詹天涯微微點頭:「你繼續說。」
黨向國道:「年良的個性我們都清楚,很正義,而且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不過他畢竟也是人,是人在遭遇如此大的挫折后也是需要發泄的,所以,年良發泄的方式是將博國維打成了廢人,但是並沒有殺死他,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年良的情緒控制和一般人不一樣。」
的確,如果是一般人,具有年良那種力量,博國維早就死了,但是他沒有那麼做。
黨向國又道:「和冥耳分舵舵主的交談中得知,年良曾經找過他要懸賞,換句話說,他還是想發泄,只不過他需要合情合理的發泄,至少需要在異道層面說得通,所以,他要去執行懸賞任務,但是,在他動手之前,二號年良先他一步去做了,也就是冥耳說的那三起案子,前後一共殺了二十五個人,這期間發生了什麼才是我們需要搞清楚的事情。」
夏侯疑惑道:「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冒充年良做這件事?奇怪了。」
詹天涯分析道:「會不會這個人就是年良自己?」
詹天涯的話提醒了夏侯,夏侯想起離開醫院前那名醫生說的事情,便立即道:「我陪年良帶著年晗出院的時候,有個醫生說年良為什麼在觀察室內弄了一堆瀝青,年良卻掏出錢讓醫生當清潔費,也不讓我多問,我當時也沒多想。」
詹天涯馬上道:「走!去醫院!也許這是個關鍵線索!」
三人趕到醫院,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晚負責年良的醫生。按照醫生的說法,當時年良離開觀察室后,他進去拿放在那裡的病歷單,發現了床下有一堆像是瀝青一樣的東西,而且還冒著熱氣,他嚇了一跳,當他出來的時候,發現年良、黨向國和夏侯都走了,只能作罷。
黨向國回憶道:「對,當時我和夏侯怕年良出事,所以,就跟著年良離開了。」
詹天涯問醫生:「那東西現在在哪兒?」
醫生道:「這都好多天了,當時就讓保潔員弄走了。」
詹天涯等人立即去找到當時收拾的保潔員,保潔員提起這件事來就生氣,因為那東西實在太難收拾了,最重要的是,保潔員也不理解那玩意兒是怎麼在床底下的。按照保潔員的說法,那東西肯定不是嘔吐物也不是排泄物,那麼大一堆東西,就算是人要帶進醫院都很麻煩。
詹天涯問:「麻煩您仔細描述下那堆東西。」
保潔員拿起自己的掃把:「長度和掃把差不多,很大一團,黑漆漆的,看著像瀝青,可打掃的時候發現全部是黑色的灰,就好像什麼東西燃燒之後留下來的,掃過去稍微用力弄得到處都是,我只能想辦法灑上水,然後鏟起來。」
夏侯又問:「您把那些東西倒在哪兒了?」
保潔員道:「當然是垃圾桶啊,你們要去找啊?找不到了,早就運走了。」
詹天涯三人原本都認為那是黑色物質,但黑色物質是液體,可那東西雖然也是黑色的,不過卻是灰燼,完全是兩種東西,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黑色灰燼肯定與年良有密切的關係,所以,必須詢問年良。要知道,從時間上來算,後來發生的所有怪事都發生在那堆黑色灰燼出現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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