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沒人愛，也沒人疼
「我現在全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救我的團團。」
余惟兒送月寶蘇來到他父親的書房外，懇求又急切地握住她的手，眼眶紅紅，雖然她艱難的忍住了眼淚，但卻忍不住哭腔。
月寶蘇沒有說話，只是說了一句『進去了』就轉身進了書房。
雖然是受余惟兒的拜託，但是月寶蘇也沒有忘了禮數，早在來余府之前就已經讓人通傳了，現在也沒有著急直接推門進入書房。
她先敲了門，得到了余老爺的允許之後才進去。
余老爺正在看賬本，瞧見月寶蘇來了，便讓她坐下。
月寶蘇在旁邊坐下，而桌旁已經準備好了熱乎乎的茶水跟點心。
她也不著急著開口，先喝了一口茶水，還吃了口點心。
余老爺看了一眼她剋制不動的受傷的手臂，微微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但是什麼都不用說了，團團不能再留。
這隻狗就是一個禍害，那日傷了你，他日還不知傷到了誰。」
今日管家都同他說了，說惟兒出了門，而之後護國將軍府又派人傳話來說月寶蘇會過來，他就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
月寶蘇也不心急，雙手捧著茶杯，看著很乖巧：「余老爺，我是北洲人，自小在北洲長大，對於天羅朝的文字跟詩句也不熟悉，
若是一個人總是孤零零、沒人偏愛、沒人關心、還受人冷落，應該用什麼樣的詩句或者是句子形容才好。」
余老爺一愣，似乎沒想到她忽然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他想了想，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若是如此，活得應該也挺令人難過的，人活著，還是要感受到人間的溫暖，否則也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月寶蘇點了點頭，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還跟著呢喃了一句，她微微笑著，說：「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說的其實就是余小姐在余府的日子。」
余老爺錯愕地看著她。
月寶蘇說：「余老爺，您不要生氣，我並沒有要冒犯余小姐跟余府的意思，只是這的的確確是余小姐的處境跟現狀。」
余老爺不會生氣的，畢竟月寶蘇年紀小，但這番話在他聽來，實屬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說：「惟兒有很多人伺候，她不會孤單，而且金錢銀兩什麼的，府中也從不缺她，想要什麼都有，她怎麼會過得難受呢。」
「下人在多，那也是下人，下人的關心，跟父母的是不一樣的，而且下人……也應該很少是真的關心主子的。」
月寶蘇說，雙手規整地放在膝蓋前，「今天余小姐來找我，余老爺應該也知道了。是的，余小姐是為了團團來找我的，她想讓我救團團，來跟您求情。
但對於一條幾乎要將我手臂咬掉的狗，我自然是不想救它，可是余小姐為了讓我同意來說情，甚至……不惜向我下跪了。」
余老爺一僵，猛地就站起來了，一臉的不敢相信跟震驚。
下跪？
惟兒竟然下跪了。
余老爺久久不能回神。
這個女兒什麼性子他再清楚不過，彆扭又倔強，很多時候的行為連他這個當父親的都不喜歡，如今只不過就是殺一條狗而已，她竟然還不惜跟人下跪。
余老爺起初吃驚，後來又有些惱怒，怒她不顧身份，竟為了一條狗能做到如此。
她這個當女兒的，甚至還沒有給辛苦養大她的父母下過跪呢。
月寶蘇在說出這些時，她是猜到余老爺會憤怒的，不過她也不焦急，過了一會兒后，才繼續開口：「余老爺，您不知道，余小姐是將團團看作家人一般。」
「家人？」余老爺冷笑，甚至是嗤之以鼻的，「她有父親母親，有弟弟跟表妹，還有叔叔堂姐堂弟，又不是家裡死絕了，為何要去拿一條狗當做親人。」
他挺生氣的，但由於有小輩在，還是忍住了尖酸的聲音。
「是啊，余小姐是有很多親人，而這些親人還是跟她血濃於水的，但是，這些親人，給不了她獨一無二的關心跟偏愛，她的爹爹娘親，是愛她，但是更愛弟弟跟表妹。」
話音一落，余老爺又是一愣。
月寶蘇說：「余老爺，您是這個家裡的頂樑柱，家裡所有人的開銷生活都要靠您。
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時間上；而家裡雖然有餘夫人，但余夫人又要忙著打理家事，又要忙著照顧您，照顧兒女，也是分身乏術。
余小姐在這個家裡，其實是很尷尬的，前面她有親弟弟，余家唯一的傳承子嗣，後面又有父母因余家而亡的表妹，您跟夫人都會用那為數不多的時間，
來關心另外兩個，而作為長姐、家中最大的姐姐，余小姐永遠都會是被疏忽的那一個。」
月寶蘇頓了頓，又接著說，「我知道，沒有一個做父母的是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但是疼愛，只是放在心裡是不夠的，還要用行動表達出來，
能讓別人感覺到的愛才是愛，否則那什麼都不是。」
聽到這，余老爺多少也懂了，抿緊唇，嘆了口氣，說：「沒辦法，誰讓惟兒是姐姐，作為姐姐，她就應該懂事一點。」
「可余小姐也只是一個孩子啊，她就比文薔跟余少爺大一歲，為什麼因此要承擔的更多，甚至還僅僅因為大一歲，還要被父母冷落，若有得選，她應該也想自己晚出生幾年吧。」
月寶蘇說，「其實真的不怪余小姐把狗當家人，因為狗給了她父母都不曾給過的偏愛。
團團心疼她，只跟她一個人好，也只對她一個人好，世界都圍著她轉，這種被人堅定選擇的感覺，是真的很溫暖的。」
她聲音一頓，目光灼灼地看著余老爺：「但是這種溫暖，是您跟夫人不曾給過她的。」
余老爺狠狠一震，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他看著眼前的少女直白又帶著審視的目光，心裡竟覺得有些心虛。
月寶蘇沒有開口跟余老爺求情，在說完這些，她就離開了，禮貌告退。
推門出了書房，月寶蘇卻沒著急著立即離開，也沒有將書房的門關上。
她離開的動作有些緩慢，才走出書房沒幾步，一直焦心在樹后等著的余惟兒就立即跑了出來。
「怎麼樣？」余惟兒著急地拽住她的手，因為太過急切，她還不小心碰到了月寶蘇的傷口。
月寶蘇疼得皺了皺眉，但卻忍住了痛呼，她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書房內的余老爺。
余老爺也在看著他們，神色複雜。
月寶蘇告訴余惟兒說：「抱歉，我沒有說動余老爺。不過你既然對團團的感情這麼深，就好好給它找一個好點的坑位，死後埋了吧。」
余惟兒霎時就僵住了，如同晴天霹靂，渾身發冷，整個人就愣在那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對月寶蘇寄託了很大的期望，如今告訴她這個消息，根本不能接受。
一瞬間，她的信念跟希望，瞬間崩塌。
余惟兒渾身緊繃，就連呼吸都只有出的氣兒了，她失魂落魄，甚至沒有回月寶蘇的話。她緩緩地轉身離開，可走了才沒幾步，卻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書房內的余老爺見狀大驚失色，幾乎是立即跑了出來，驚慌大喊：「來人，快來人啊……」
他趕緊抱著余惟兒去了最近的廂房。
月寶蘇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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