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親娘來了

李若喬被丫頭背在背上，看著路口處緩緩行來的幾輛馬車，眯著眼睛看了看，又回頭看看那滿眼水光的陳姨娘，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余光中，看到隔壁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李若喬像迷失在大漠中的人看到了水源，隨即發現那不過是海市蜃樓，不由眼神暗淡了下去。.wenxueMI.coM

馬車漸漸駛近，停住后，從車上下來一個年約三十的男子，自己身邊的人都恭敬的喊著「老爺」，李若喬仔細的看了看那個男人，如果這個男人就是自己那個爹的話，那麼自己應該還不至於長的太難看，那男子回身，從車上扶下來一名身穿大紅色褙子月白色內衫，領口和袖口綉著淡青色花紋的女子，年月二十五六，一張鵝蛋臉上兩彎月眉下是雙大大的杏眼，嫩紅的唇邊含著絲甜甜的笑意，兩個酒窩時隱時現，李若喬不禁屏住呼吸，心裡祈禱著，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娘吧，拜託了，那自己的長相就有希望了哇。

「夫人.....」

李若喬心裡的叫囂聲被周圍僕從的問安聲推向頂點，一顆小心肝撲通亂跳著，只見那名美貌女子不曾將目光投向自己這邊，而是轉身伸手回了車內，李若喬的心裡不禁涼了一下，見那婦人手中出現了兩隻小手，一個七八歲唇紅齒白的男童從車內被婦人扶出，卻被先下車的男子抱入懷中。

李若喬的驚訝只是一瞬間的事兒，眼角餘光不由自主的飄向了陳姨娘那裡，果然見她一副震驚呆愣的模樣看著對面的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景象，連請安問好都忘記了，還是眾人的請安聲驚醒了她，才諾諾的跟著眾人福了福身子。

那男子輕輕擺了擺手，抱著懷裡的男童帶著眾人進了院子，那個美貌婦人回身說了句：「李媽，帶著人把東西都收到上房去，讓趙媽看好宇哥兒。」輕飄飄的扔下話隨著剛才那男子進了院子。

李若喬伏在丫頭的背上，心裡有點兒冰冷，看來，自己並不受重視，是一個被外出九年的父母忘記的孩子，不由低下頭掩去眼裡的嘲諷之意。

等李若喬再回過神來時，已經是在一個暖暖的屋子中了，雖然被丫頭背在背上，可是前面的人很多，李若喬並沒有瞧清楚前面的景象，只聽得那個剛下車的男子再給床上躺著的老人請安，嘴裡喊的是「娘親」，想來就是那個不待見自己的老夫人了吧？

不過聽那老婦人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說話也斷斷續續的，貌似重病已久的樣子，在腦海里搜索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點兒什麼有用的記憶，索性放開不去想了，倒是很惡趣味的想到，如果這個老夫人一下子就沒挺過來，那麼是不是就不會有人那麼看不上自己了啊？不由又在心裡搖了搖頭，不管她怎麼看自己，自己不還是活到了十歲嗎。

在李若喬的胡思亂想下，也沒聽清裡面的人都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被丫頭又給背回了後面的屋子，直到晚飯也不見有人來看看自己，李若喬在黑暗的屋中扯了扯嘴角，靜靜的靠坐在床上。

朦朧中，窗外有燈光閃過，然後是人推門而入的聲音，「夫人小心腳下......」

「小喬姐兒......」

李若喬就著進門的人提著的那個燈籠中透出的朦朧光線，認出是今天剛回來的那個婦人，也就是自己的娘，坐在床上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小喬姐兒........快點燈。」

桌上的燈光亮了起來，那美貌婦人借著燈光扶著丫頭的肩膀快步走到了床邊，上上下下打量著李若喬，還未說話，眼淚先流了下來，顫顫的伸出了手，撫上了李若喬的臉。

「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嗚......娘對不起你呀.........」

那婦人邊泣不成聲的說著邊一把將李若喬攬進了懷裡，李若喬獃獃的任婦人摟抱著，實在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也跟著哭嗎，哭不出來啊，看那婦人傷心的樣子，確實不是故意扔下女兒不管的，又想到了當年母親在父親去世時抱著自己痛哭的場面，心先軟了下來，慢慢的伸出手來，撫上婦人的後背，輕輕的拍了兩下，又覺得不合適，想想伸出小胳膊抱住了夫人的腰，偎進了婦人的懷中。

婦人哭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拿出帕子擦了擦臉，伸手捧著李若喬的小臉仔細的看著，嘴角漸漸帶上了笑意。

「小喬姐，娘回來了，必不會再讓你遭這份罪了，今天還不能接你走，你且等著明天娘來接你，現在你有兩個弟弟了，以後必不會再讓你受人欺負了。」

李若喬在夫人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憐愛，不由伸出小手輕輕擦了擦婦人眼角的淚珠，換來那婦人帶著泣聲的一笑，也伸手摸了摸李若喬的小臉，忽然想到了什麼，起身掀開了李若喬蓋在身上的被子，抹上了李若喬的腿，看到了那雙並未纏過的天足，伸手捂住了櫻唇，卻捂不住嗚咽而出的哭聲，良久方恨恨的說：「陳翠娘，你就如此，竟如此心狠，.......」

李若喬離那婦人不過半米不到，自然看得清楚那婦人的神情，也低頭看了下自己那雙正常的腳，從來不曾如此感激那個陳姨娘，不然自己遭的罪可多了，看那婦人恨的眼睛都紅了，又有點兒擔心自己這雙小腳兒的未來，不由拉了婦人的手，眼神帶笑的說：「腿上的傷好了很多了呢，就是還不太能走，您無需擔心......」末了，怯怯的喚上了一聲：「娘......」那婦人本來恨得紅透的眼聽了這九年不曾聽到的軟語嬌喚，不由再次淚濕雙眼，樓了李若喬在懷中哭了一氣，良久才收了淚，摸著李若喬的小臉，戀戀不捨的將李若喬扶躺回被子里，回身對剛才點燈的那個丫頭說：「聽雨，你今晚就留在這裡照看小姐，記住，什麼都不要動，你可曉得？」

「婢子曉得。」

李若喬隱隱看到了那婦人眼裡的冷光，等她再面向自己時卻又是一副慈母樣子，摸了自己的頭，「等明天娘來接你啊，今晚要好好睡......」李若喬點了頭，那女子喚了聲：「念雪。」剛才打著燈籠，進了屋后就站在外面門口的女子走了進來，扶著美貌女子走出了屋子。

當晚，聽雨和楊嬸嘀嘀咕咕了好久，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李若喬則是腦中紛亂不已，想著晚上楊嬸，現在應該叫楊媽了，她可是自己的奶娘呢，她等自己那美麗的年親走後，坐在床上一臉悵然的樣子。

「別怪你娘，當年婦人家出了那麼大的事兒，多少親戚都給連累了，你爹也被牽連進去了，不光填進去了那些銀子，還晚了三年才出去當官，要知道那可是填進去了大半的家產，你奶奶恨你娘啊，這陳姨娘就是那個時候從她姐姐家裡弄來的，雖說家貧，可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又有你奶奶給撐腰，要不是你爹堅持，你奶奶就要你爹休了你娘了，還好，老爺心裡還是有夫人的，堅持帶了夫人去任上，不然，這些年夫人可怎麼過呀。」

說完坐在那裡抹眼淚，哭了一會兒看床上的李若喬，滿面欣慰。

「如今好了，夫人帶了兩個小少爺回來，這回總算是熬出頭了，老夫人那裡也能讓夫人好過些了......」

李若喬心裡暗暗嘀咕，怪不得那個陳姨娘那麼囂張，原來自己母親娘家把老爹給帶累了，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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