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毀衣
楚亦蓉的母親姓容,名芷若。
這隻玉釵上刻了「容」字,這釵難道是母親的遺物?
楚夫人不讓楚玉琬戴出去,是忌諱它是死人之物,還是這釵里有別的故事?
她快速把田媽說過的話又回憶一遍,很快就弄明白了,這物件不能出門的原因。
楚夫人是怕有人認出來。
容芷蓉只是楚府的二姨娘,就算別人認出是她的物件,那又如何?而且一個姨娘而已,又有誰會在乎什麼東西上會刻了她的字?外人怕是連她姓誰名誰都不會想知道吧?
在各種猜測彙集一處時,楚亦蓉終於也去面對另外一個原因了。
容姓乃前朝舊姓,當年蕭家戰天下,推舊建新,容氏皇族末落,男丁被趕盡殺絕,女眷流落各方,最終也是以死告終者居多。
楚亦蓉不是沒想過,母親的姓氏與當年的皇族之間有某種聯繫。
但朝代更迭已然過了好幾代人,以母親的年齡,不可能是當年的某個直系皇家的子女,再往下就是第三,第四代人,而這種關係會牽涉到父姓,就像她一樣,最後姓了楚。
她曾經用這種方法,把容芷若排在舊皇族之外,卻又因為一件玉釵不得不把她重新拉回來。
楚亦蓉幾乎沒做停留,當晚就借著燈光給遠在邊陲的哥哥寫了一封信,信里問及母親的身世,還有他們年少時的一些不解之謎。
哥哥大他幾歲,應該對過去的事比她知道的更多,而且母親當年死的時候,也是他第一個發現的。
次日,田媽問及玉釵之事,楚亦蓉沒跟她多說,只讓她留心,發現楚夫人身邊有類似的物品都可以拿來給她。
田媽不知道那釵上有字,還當是這二小姐也是個財迷,看到了好東西就想據為己有,心裡很是鄙視了一回。
後面也曾留意,但到底是楚夫人的東西,她未敢真的去動。
在楚亦蓉悄悄查母親死因和身份的時間裡,別的事情也未停歇。
福安藥房已經重修完畢,且順利開張。
裡面請了新的掌柜和夥計,大夫除了朱老,還有另外兩名京中大夫。
楚亦蓉只是幕後老闆,不在前面露面,平日里有事,走小門直接入後院。
她的臉傷也「治」好了,去了銀面,恢復了過去隨性的妝扮,跟鄉間一普通的丫頭沒什麼兩樣,至少楚中銘沒看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太子也好長時間沒再問及此時,楚家人就專心把精力放在了大小姐的婚事上。
六月中,宮中盛夏花宴開席。
這種宮宴以前是沒有的,自蕭元慶做了皇帝以後,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覺得自己平日里在朝堂上太過嚴厲,所以要給百官一個近距離接觸他的機會。
於是定了兩宴,夏賞蓮花冬賞梅。
這兩次宴請,均有皇家出面出錢,一應吃喝別人不用操心,百官只帶著家眷來聚即可。
但宴席演變至今,早已經變了味道,當初的皇家出面出錢,也成了只出面,不出錢。
因為百官來此送的禮,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宴席的花費。
蕭元慶裝的一手好糊塗,樂此不疲之餘,大有連春秋也不放過,再開宴席的想法。
好像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從百官手裡斂財一樣。
不過,無論花多少錢,對於官員來說都是榮耀無比的事,能與皇家親近,陪侍在皇上左右,還能讓家眷們看看後宮娘娘們的風采,那是何等尊貴之事,別處花錢也是買不來的。
宮中的宴席,楚亦蓉不想去,楚夫人也不願帶她去,可楚中銘早幾天就開始籌備了,且在心裡默默想了幾個目標,準備到時候看時機成熟,就把二女的婚事也定了。
他想的目標當然都是高攀的那種,得要楚亦蓉用才用色,或者用任何手段先把人家吸引過來才行。
因此,楚大人煞費苦心,讓人早早給她備了華服,頭面首飾也都選好,送到了竹院。
楚夫人為此事氣到半死,把田媽叫了過來,冷言道:「琬兒才是楚家的大小姐,將來的太子妃,也沒看到老爺為她的事費心,反而是那樣一個賤種,要他如此厚待。」
田媽心裡懼怕楚亦蓉,嘴上就沒以前伶俐,只訕訕地說:「老爺可能想著大小姐有夫人照顧著吧?」
楚夫人瞪了她一眼:「你現在還學會吃裡爬外了,幫著別人說話。」
田媽趕緊往下一跪,拍著自己的胸脯,聲淚俱下的表了一頓忠心,又把楚玉琬誇了一番,楚夫人這才叫她起來。
但事情沒完,她看著田媽說:「上次祭祖,那衣服是怎麼跑到瓊兒身上的我就不問了,但這次那賤痞的衣服,定然不能穿到花宴上去。」
田媽瑟瑟發抖。
楚夫人能這麼對她說,這任務定是又交到她的手裡,可她現在已經不敢去得罪楚亦蓉了。
所以從蘭院一出來,田媽愁的臉都快擠出汁來了。
中間隔了一日,忐忑不安的田媽不敢去竹院,花宴的時間卻越來越近了。
這日實在火燎的受不了,午後趁著楚府安靜,她慢慢往竹院的門口蹭。
人還未到,就被剛好出來的南星碰了個正著。
南星說話直來直去,劈頭就問:「賊頭賊腦的,一看就是要做壞事的樣子,說吧,來幹什麼?」
田媽都不敢在外面站,生怕有人碰見,幾個閃身入了竹院后,才苦著臉倒了自己的苦衷。
南星的臉色本來就不好,這會兒簡直想抽她,嘴跟連珠炮似的,把田媽跟楚夫人全罵了一遍。
聲音太激憤了,連在書房裡的楚亦蓉都聽到了,只得出來問是何事。
南星都沒等田媽開口,過去告狀:「這老婆子想來毀了姐姐的衣服,說是楚夫人怕你在花宴上搶了楚家大小姐的風頭,哼,什麼玩意兒,她要是風頭真好,別人誰能搶得去?做這等齷齪之事,還想將來做太子妃,我看她給太子妃提鞋人家都嫌她臉太尖,怕戳了腳面吧!」
田媽:「……」
楚亦蓉:「……」
這罵人的技術實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讓兩個身份不同,心思不同的人同時肅穆起敬。
直到她罵完,楚亦蓉才對田媽講:「你打算怎麼毀?衣服就在這兒,你看著辦,能毀到不能穿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