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親事
這日,攬月宮的涼亭里,蕭煜與楚亦蓉說了許多。
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心驚了。
那些話,若是讓別人聽去,先不說他的皇兄皇弟不會放過他,就連皇上估計也會避他如蛇蠍。
可面前的女子,一副波瀾不驚,像是聽了一段久遠而冗長,又與自己無關的故事,聽完就把一切拋諸腦後,回到現實里。
她面色淺淡,甚至用肯定的目光告訴蕭煜:「你能做得到。」
莫名的,那些曾經的疑濾就消失了,蕭煜竟然對她十分信任。
只是攬月宮的氣氛,凝重也好,相信也罷,跟那一池子的荷葉蓮花一樣,只留在這裡。
他們兩人一出宮門,便看到兩名宮人急急朝這邊走過來,說是皇上在那邊找寧王殿下呢。
楚亦蓉朝他點頭,示意他儘管去,自己隨後。
朝臣滿廳,蕭煜人還未入內,就聽到蕭元慶的笑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見他進去,一招手說:「煜兒,過來這邊坐,方才去哪兒了,朕讓人在湖邊尋了你一圈也沒見著。」
蕭煜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這才問:「父皇找兒臣來何事?」
蕭元慶今日不知是喝了酒,還是心情特別好,動不動就笑,此時更是眉眼彎彎,露著一口白牙說:「喜事。」
蕭煜的心裡登時一苦,已然知曉何事了,腦子應急地在找理由避開,卻已經聽到蕭元慶在上面說:「你的皇兄皇弟,現在都已成婚,孩子也好幾個了,你老大不小的,這幾年卻凈在外面跑……」
既是皇帝,嘮叨起這些家務事,也跟普通的婆娘沒什麼區別。
蕭煜聽到頭大,卻不能打斷他,只得硬著頭皮裝認真,完了還要拍馬屁:「皇父教訓的是。」
馬屁被拍高興的蕭元慶,馬上就給蕭煜點了一門親事,慶南王聶懷亮之女聶青梅。
蕭煜臉上笑嘻嘻,心裡慌的一批,婉拒說慶南王軍功卓著,在江南一帶威名赫赫,自己一個京城浪蕩子,不思進取,實在無意武將之女。
他話還沒說完,有不開眼的大臣已站出來拆台:「慶南王雖有軍功,但寧王殿下乃陛下之子,生來便帶著無限榮耀,寧王殿下喜文,慶南王世代從武,這一文一武結合,豈不美哉!」
蕭煜給他寄了一個的眼刀,然而那傢伙只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連蕭元慶聽了他的話,都把笑收起來,正色道:「朕的皇兒,普天之下女子皆求之,慶南王亦是我朝忠勇之將,他的女我定然不會太差!」
蕭煜:「……」
粑粑,臉呢?自誇的時候臉得有皇宮那麼大了吧?
蕭煜暗討,他就應該從攬月宮一出來,直接出宮,早知道這賞花是假,各方勢力角逐才是真的。
極力促成此事的某些人,看蕭煜不說話,連忙又獻策,說慶南王的女兒如何國色天香,秀外慧中,且正值二八年華,待字閨中,簡直與蕭煜天造地設。
蕭煜越聽狐疑,蕭元慶卻越聽越心動,眼看著當下就要拍板把婚事定下來,有個不怕死的終於出來救了蕭煜一命。
這人是呂康,當初經蕭煜點名,太後走了內宮關係,提他正式入了內閣,成了朝廷的核心人物。
此人性情耿直,表面上四邊不靠,一心為朝廷效力,其實心裡還是感激蕭煜的。
在他看來,慶南王這門親事,其實對蕭煜有力,但催成這婚事的人不對。
剛才出面說話的,不是太子黨,就是安王黨,這兩幫人現在弄權弄到朝上亂七八糟的,突然好心要給一個閑散的王爺做媒,是個人都不能當成好事來看。
所以呂康站出來說:「稟告陛下,隆康四年,臣曾領命去江南,與鎮南王商議水患之事,有幸見過這位小姐一面,模樣長相,確實不俗,再加上安南王的軍功,倒是跟寧王殿下極配的。」
剛才促成這事的人,立刻私低下擠了一下眉眼,臨時看呂康這顆眼中釘順眼了不少。
然而,他們還沒完全順過來勁,呂康就來了個「但是」。
他說:「慶南王之女自小跟隨父親,性情開放,不拘小節,時常約友人相聚,這些友人里有男有女,有甚者在外喝酒閑話,能一宿不歸,所以在當地的名聲……」
得了,後面的話不用說了。
夜不歸宿之女子,別說在蕭元慶的眼裡了,就是在場的諸位臣子,也沒幾個人能接受,只是他們足不出戶,慶南王又遠在天邊,不了解此事而已。
現在被一個當事人點出來,親事誰還敢提,那不是明目張胆往皇家送綠帽嗎?
只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這邊剛結束,那邊竟然有人出面求楚中銘家的女兒。
蕭煜本來邁出去的腳,又硬生生退了回來,看著那位猥瑣的禮部官員,腆著臉跟楚中銘套近乎,又把他教女有方的話倒了一遍。
箇中原因大家心知肚名,往楚中銘身上靠,還不是往太子和安王那邊站隊,拿楚家當一根喬梁而已。
不過這事蕭煜沒說話,楚中銘就先拒了,話說的委婉,實則就是瞧不上那個小官。
而蕭元慶則不動聲色地聽了一番他們的吹棒,看楚中銘的臉色都有點詭異。
蕭煜終於放心地退了出來,心緒卻沒有因此而放鬆。
照這個情勢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得娶了某人為妃,而楚中銘也不會把楚亦蓉一直留在楚家。
如若他們兩人真的不能成事,那往後怕是連見一面都難了。
楚亦蓉不是他王妃的不二人選,既是此時此刻,蕭煜也未覺得非她莫屬,只是她沉穩機敏,性情甚好,做個知己是綽綽有餘的。
然而這個時代的官家小姐,哪有給人知己的?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與外面不相干的男人是不能有半分牽涉,不然就是大逆不道,被浸豬籠都有可能。
蕭煜不知道怎麼的,一想到把楚亦蓉關到豬籠里,沉進水底,渾身就跟著涼的一激靈。
此事宜早不宜遲,他得儘快想辦法才是。
蕭煜這麼想著,已經快步往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