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不破不立8

那時候大家都沒反應過來，唯獨景屹最先反應了過來，不過她並不是過去撿花瓶碎片的，而是把新花瓶的其中幾個部位的大碎片給悄悄藏了起來。

他記得，那幾個大碎片，正是之前景屹扔了的舊花瓶的那部分的碎片。

花瓶碎了，還是爹爹自己不注意碰了掉在地上摔碎的，爹爹一口氣沒上得來，差點沒憋死過去，好在娘趕緊過去幫他拍了拍後背，順了下死。

雖然是珍藏的花瓶，但到底已經碎了，爹爹就算再心疼沒沒辦法，他有想過修補一下花瓶，可花瓶碎的實在太厲害了，完全修補不了了，有些地方的碎片還缺失了，無奈，只能旁人收拾了扔出去了。

不過，也從那以後，爹爹再也不許二哥就書房了，說如果不是二哥在書房裡瞎逛，他也不至於跟過去，如果沒跟過去，花瓶就不會被他碰倒打碎了。

從頭至尾，真正打碎花瓶並設計家裡人的景屹屁事沒有，反而因為她在打碎花瓶后第一個趕了過去，反而得了爹爹的誇獎呢，說到底還是女兒貼心。知道爹爹喜歡花瓶，打碎了也想修補回去呢。

而無辜的二哥卻倒了霉，因為遊手好閒的緣故，爹爹看他礙眼，直接送入了軍營，想著多磨練磨練他一番，將來也好成人。

二哥確實磨練出來了，只可惜喜歡上了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甚至為了那個人上戰場，就算明知道對方只是利用自己，還是甘之如飴。

因為對方承諾過他，只要他打贏了杖，那他們就能真正的在一起了。

只可惜，杖沒打贏，人還徹底的長眠在了戰場，就連屍骨都沒找到。

得知二哥死訊的時候，全家都悲痛欲絕，除了景屹。

她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也不披麻，不去靈堂，不上香，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彷彿死的這個人不是二哥一般。

那時候他特彆氣，氣到幾次三番去踹景屹的門，可踹開了迎接他的，卻還是景屹的死人臉。

直到二哥空棺下葬的那天夜裡，他實在睡不著，便偷偷溜去了二哥房間，想著看一看也好。

結果他看到了景屹。

景屹坐在門口，手裡拿著二哥的貼身佩劍，頭髮高高束起，旁邊地上放著三壇酒，其中一壇已經空了，地面上濕了一大片。

牆邊，還有一匹馬。

「他們都說你死了，但我不信。」景屹道。

「你說過，這一次回來，你就能和他在一起了，所以，你不會看著他娶別人的對吧。」

「既然如此，那我去找你，無論如何，我都要帶你回家。」

「你死，他也不能活，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坐到的事。」

短短的四句話，卻聽得門外的景肆涕淚橫流，他也終於知道，他這個姐姐，看起來淡薄無情，實際上卻是最重情義的人。

他也想起，小時候都是景屹帶著他和二哥出去玩，帶著他們去打架，帶著他們去欣賞人間的美景。

即便後來長大了，性子漸漸淡薄了起來，也不怎麼和他們說話了。

可景屹只是景屹，並不會因誰而改變。

那一夜，他看著景屹策馬而出，直奔戰場。

那一夜，他頭一次發現，家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大概就是那份藏在心底，就算平時不會表露出來了但關鍵時候卻最能派得上用場的情誼吧。

景屹到底沒能帶回二哥的屍骨，她幾乎翻遍了戰場上的每一具屍體，都沒能找到二哥。

那時候天寒地凍，她一個弱女子，為了找二哥，徒手從雪裡刨出不知多少具屍體，刨到最後十指都刨出血了都沒放棄。

還是趙棲寒得知了消息，前往戰場，將人強行帶了回來，又命令軍醫給她治療，用了最好的葯，住了最好的帳篷，饒是如此，她也病了兩個月時間，病得最厲害的時候，軍醫都說怕是挺不過去了，爹爹和娘聽到消息都急得暈過去好幾次。

他們就這麼一個女兒啊。

死了一個兒子，如果女兒也走了的話，他們都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了。

雖說還有他這個兒子。

後來，景屹傷徹底好了之後，性子倒是沒以前那麼淡漠了，也活潑了些，娘有問她怎麼會改變了，景屹只輕描淡寫的說了句，鬼門關走了幾趟，看開了。

那時候娘說不出的心酸。

可他也知道，景屹並沒有看開。

如今已經好幾年了，如果她真看開了的話，就不會私底下一直派人尋找二哥了。

因為景屹相信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屍骨都找不到，憑什麼讓她相信人已經死了。

「在想什麼？」景屹看著發獃的景肆，忽然問。

「啊，哦，沒啥。」景肆被她一聲給喊回了魂，回道。

「說真的，姐，跟我回去吧。」景肆又道。

「不了。」景屹拒絕道，「我在這裡生活的挺好的，也挺開心的。」

「啥？」聞言景肆有點詫異道，又伸手摸了摸她額頭道：「沒發燒啊，怎麼還說夢話了呢。」

景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一巴掌拍下他爪子道：「我在這裡確實生活的挺開心的，也認識了些朋友，所以我暫時不打算回去，要回去你回去吧。」

景肆：「……」

景肆：「姐，你認真的嗎？」說著，他看了一眼院子，「就這麼屁大點地方，還臟不拉幾的，到處都是灰塵，你居然住的下去？」

景屹瞥了他一眼，涼涼道：「你找抽呢？」

景肆接收到她的眼神，立馬往旁邊挪了挪，小聲道：「我也沒說錯啊，確實臟不拉幾的，還到處都堆著東西，這門口台階都不平，牆上的灰直往下掉，咱家的狗窩都比這強……哎喲！」

他話還沒說完，景屹便毫不留情的拍了他一巴掌，拍的他眼冒金星，不由得道：「姐你好好的打我幹嘛，都說了打人別打頭啊你還打頭，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嗎？」

「不能！」景屹言簡意賅道，「這院子是我和趙晏之一起收拾的，你居然敢說還不如狗窩，不抽你抽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