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地方
古漢在最後時刻的自爆，給預料不及的林楚帶來極大傷害，好在他曾秉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原則設置了精神屏障，這才沒有迎來最糟糕的結果。不過饒是如此，精神衝擊波造成的震蕩也還在持續，而那種同歸於盡式的自爆，也讓他一躍衝破十級的夢想就此破滅。
「我這算不算貪心不足蛇吞象？」喘息著跪倒在地，林楚竭力抑制著腦海中的精神波瀾，過了許久才覺得呼吸順暢起來。而比起這種精神力的混亂，古漢臨終前的那番話，顯然帶來了更多衝擊――什麼叫做「原來你也是」，什麼叫做「原來你不是，而是」，這兩句話難道不是自相矛盾嗎？
結合古漢生前的經歷來看，能讓它仇恨到自爆的對象只有兩種――白袍人類和半機械人。所以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它所謂的「原來你也是」，很可能是指林楚的真實身份是白袍人類或者半機械人。但林楚很清楚自己的本質，他絕不可能是這兩種身份中的任何一種，因為瑪雅標誌已證明了他只能是機獸！
所以很快的，古漢也推翻了先前的判斷，所以它才會繼續說「你不是，而是……」。可既然發現了錯誤，為什麼它又繼續自爆，莫非是因為無法自控了？這些謎團糾纏相連，讓林楚覺得胸口更加沉悶了，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也許自己應該去那個荒原監獄中看看，即使腦海中有個聲音在提醒著他，這次冒險會帶來未知的巨變。
無聲的沉默中，昏迷的簡也發出低低嘶吼聲，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茫然看著四周，這個猿人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它只是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睡著。林楚輕輕嘆了口氣，上前幾步攙扶著它站起來，暗中卻已經下定決心――即使古漢因為誤會而違背諾言，但還是得到它幫助的自己，也一定要幫助猿人擺脫被半機械人捕殺的命運。
抱著這種想法，林楚沒有對簡多說什麼，只說自己剛剛拜祭了猿人始祖，並且得到它的同意來幫助猿人部落。簡本來就很憨厚，自然沒有什麼疑惑，而它在聽到林楚報出「古漢」這個名字后，更是毫不猶豫的拜倒在地，堅信林楚就是猿人部落的神使了。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林楚請求古陽部落增援古陰部落，就算是要簡獻上生命，估計簡也會立刻抹脖子。半個小時后，一百五十名猿人戰士集結完畢，跟隨暗影小隊前往古陰部落。林楚唯恐會落後於半機械人，所以命令猿人連夜趕路，自己則和暗影小隊先行一步，只帶上了簡和幾個強悍猿人戰士。
依靠著機獸的速度優勢，暗影小隊在夜色中穿越叢林，帶起呼嘯的寒風。簡和幾個猿人乘坐在空餘機獸背上，顯得又是驚駭又是興奮，如果不是林楚嚴令不得開口，估計它們整個晚上都會大喊大叫。而在這種風馳電掣的速度中，暗影小隊只花了五六個小時就已趕到目的地，不過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卻出乎他們預料。
實際上，雖然已經遙遙望見古陰部落的炊煙，但林楚他們卻走了兩小時才艱難抵達。之所以會這樣，卻是因為古陰部落的地理位置――這個猿人部落處於群山環繞之中，唯一的入谷路徑又遍布荊棘、沼澤、毒潭，甚至還有一片巨型食人花……眾人跟在簡身後謹慎前進，卻又突然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浮上詭異笑容。
「好地方啊，真是個好地方！」師奶摸著大肚子，憨厚的表情中藏著幾分陰險。在幾個同伴的桀桀笑聲中，他轉頭看著身旁的簡，笑眯眯的問道：「老簡，我問個問題，那些半機械人進攻古陰部落的時候，也會選擇走這條路嗎？」
「他們，不是！」簡不明所以的搖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山谷缺口。按照它的說話，在那個地方有一條山中小徑，可以直接進入山谷。但是那條小徑非常陡峭，而且遍布猛獸和變異植物，所以也只有半機械人依靠著強大火力才能通行。至於猿人們，當然還是選擇這條更安全的道路，反正它們對沿途的情況也已經很熟悉了。
嘿嘿低笑著，師奶和林楚對視一眼，心裡立刻有了打算，不過這時卻沒有必要說破。眾人隨即又走了五六分鐘，在轉過一個山口后豁然開朗，終於望見依河平鋪的古陰部落。可是很奇怪的是，偌大的古陰部落卻沒有一個猿人站崗，倒是部落內隱隱傳來嘈雜聲，倒像是有什麼大動靜。
「該死，難道那些半機械人已經……」眾人微微變色，連忙轉化為獸甲形態，小心翼翼的摸過去。林楚仗著遠視能力和慢眼，當仁不讓的充當前鋒，只是他使用起暴虎獸甲來卻怎麼都不順手，心裡不禁想念起失散的丸子。不過這個時候，丸子想必已經落在半機械人手中，或許都快被做成章魚燒了吧！
「喵喵的，只希望他們懂得烹飪，可別糟蹋了！」很無良的感慨著，林楚緩緩從丘陵后探出頭，小心翼翼的望向部落廣場。可就在下一刻，當他看清那片廣場中的情景時，卻不禁愕然呼道：「丸子！」
正如他所看到的那樣，在廣場熊熊燃燒的篝火旁，轉化為巨大章魚的丸子正屹立原地。而在丸子四周，幾百名猿人正揮舞著長矛，圍著篝火哇哇怪叫著跳舞，像是準備在吃早餐前做做熱身運動。而更加奇怪的是，丸子好像受到禁錮似的呆立著，竟然對身旁的那些鋒利長矛視若無睹。
「我嘞，章魚燒很貴的說！」看到這暴殄天物的一幕，林楚立刻操控暴虎獸甲一躍而起，只在瞬息間就已沖入廣場。正在歌舞祭祀的猿人們吃了一驚，頓時揮舞著長矛從四面八方逼上來。可還沒等林楚做出反應，紋絲不動的丸子突然唧唧輕鳴，歡喜的騰空飛躍而起，向著主人直撲過來。
轟然巨響聲中，翻滾的煙塵騰空而起，林楚根本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幾噸重的物體陡然壓扁。在師奶他們的驚呼聲中，丸子茫然的揮舞著觸手，似乎想知道親愛的主人怎麼不見了……而隔了許久后，它才下意識的縮小體型，露出身下那個印痕鮮明的深坑來。
「狗日的，你丫是故意的吧！」含糊不清的咒罵著，林楚費力的抬起左手，毫不客氣的比了比中指。然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號稱超級小強的男性緩緩撐起身體，從那個深達數米的大坑裡爬了出來。這一刻，眾人齊齊驚訝到下巴脫臼――香蕉你個菠蘿，被幾噸重的巨型章魚直接壓中，居然還若無其事的站起來……喵喵的，這傢伙真的是人類嗎？
毫不在乎眾人的詫異目光，林楚直接撲上去抓住丸子，以牙還牙似的猛然踩了幾腳。那些猿人早就石化得風中凌亂，直到此時看到林楚的虐待舉動，這才下意識的揮舞著長矛，再度逼了上來。不過幾乎在同時，簡也已經氣喘吁吁的趕到，它隔得老遠就連連吼叫，這才阻止了自相殘殺的悲劇。
「開什麼玩笑，丸子被當成家園了？」而在聽過簡的轉述后，林楚也陷入了石化狀態。但是他又不得不相信，因為周圍那些古陰部落的猿人早已匍匐在地，恭敬得象見到天神從天而降。一個黃毛猿人跪行向前，畢恭畢敬的親吻著林楚的腳背，然後含糊不清的吼叫道：「家園，神使，偉大！」
「偉大是沒有，巨大倒是真的！」林楚很無語的摸摸下巴，連忙躲開這猿人的行禮。他有點明白這些猿人的邏輯――丸子是天降的家園，那麼自己作為丸子的主人，當然就是神使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省去了解釋時間，倒也有利於集結猿人對付半機械人類。
一念及此，林楚乾脆厚著臉皮擔任「神使」，轉而向古陰部落傳遞戰爭消息。而在聽到半機械人即將進攻時，這些猿人不禁怒吼連連的揮舞長矛，大有立刻衝出去肉搏的駕駛。咆哮聲此起彼伏中，自稱「單」的黃毛猿人重重敲擊胸口，大聲吼道：「出去！殺光！全部，殺光！」
「厄……殺光倒是殺光，就不知道是誰殺光誰了。」看著簡和單這兩個高大猿人，林楚倒覺得它們真不愧「簡單」之名。看了看漸漸有些明亮的天色，他突然露出很無恥的笑容，勾了勾手指示意「簡單二人組」靠近。竹竿和師奶彼此對視一眼，立刻識趣的攤開紙張，開始將這附近的地勢圖畫出來。
「先這樣，然後那樣，接著……唔，你們明白了？」在地勢圖上指指劃劃了半天，林楚笑眯眯的抱著雙臂，緩緩巡視著在場的每一位。竹竿和師奶彼此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嘿嘿笑著，搓著雙手點頭道：「明白，完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