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林大娘
「你別怪他。」
循著聲音抬頭望去，蘇離才發現雨生的身後還站著一個頭髮幾乎全白了的老婦人。
看到老婦人那張臉的時候，蘇離的腦海中也閃出了一些關於這個人的回憶。
面前穿著一身灰褐色麻衣，頭髮全白，手裡還拄著拐佝僂著背的老婦人也是蘇家宗族的人，年齡比趙氏要大，丈夫許多年前戰死在了沙場。
說起來老婦人這些年過得也挺難，丈夫死時她剛懷了身孕，好不容易生下兒子，卻又被婆婆各種折磨。
好在她福大命大，沒過幾年婆婆就死了，兒子也跟著她一起生活。
奈何家裡還有兄嫂，父母已死，她又沒了丈夫，兄嫂就將他們母子倆趕了出來。
兒子是個孝順的，兩人先是在山腳下蓋了間茅草屋，將就著住了幾年，兒子經常上山打獵拿去鎮上賣，掙了錢就將茅草屋換成了兩間木屋，還圍了個不大的院子。
原以為日子終於有了盼頭，老婦人還託人給兒子說了門親事，還沒成，兒子就死在了山上，連個全屍都沒有。
那幾年，老婦人過得很難，無依無靠，只有蘇祿偶爾會帶著蘇離來看望她。
這份恩情她記得，也曾想著報答。
蘇祿死後她本打算將蘇離接到自己身邊的，只要跟族裡說一聲，寫張過繼書就好。
可她身體不好，自己都吃了上頓沒下頓怎麼照顧蘇離？
直到聽說蘇家人要把蘇離嫁給一個瘸老頭，她才終於跟宗族開了口，但那時蘇家人惦記著瘸老頭的十兩銀子彩禮錢，自然不肯。
後來蘇離出了事，她想幫忙，卻什麼都做不了，懊惱的整日坐在院子里抹眼淚，只恨自己沒用。
等到她跟王順成了親，她才鬆了口氣，知道王順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一定會照顧好她。
前些日子聽人說蘇離在山上就快要死了，她著急的不行，拄著拐拖著一雙廢腿就要去看她，許是因為太過著急，上了沒多高就腳下一滑摔了下來。
早已年邁的她經這麼一摔差點一命嗚呼，好在被村裡人發現送回了小院。
休養了這些日子，她身子才稍稍好點。
這幾天遠遠地看著蘇離帶著雨生在她門外的田裡撿田螺，看起來身體似是已無大礙，她也就放心了下來。
不料，今天下午她打開院門，卻見雨生一個人在田裡撿田螺，並未見著蘇離的身影，她就把雨生叫了過來。
「林大娘，您怎麼……」蘇離訝然的望向老婦人林氏。
印象中林氏身子不好，頭髮卻是花白的，如今這一頭白髮顯得她又蒼老了許多。
林氏笑了笑，看向蘇離的眼中滿是慈愛：「我還以為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怎麼會呢！」蘇離忙上前攙著她，「我爹臨死的時候還囑咐我要好好照顧您呢。」
說到這，蘇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訕道：「只不過這些年我自身難保的也就沒顧上您……」
聽蘇離這麼說，林氏眼中淚光閃了閃，輕搖了搖頭：「你爹呀就是太重情了。大娘我不用你照顧，只要你自己能過得好大娘我就放心了。」
要不是知道林氏跟蘇祿之間的事情，這話還真容易讓人誤以為兩人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其實林氏跟蘇祿倒是沒什麼關係，只是蘇祿跟林氏的丈夫是好兄弟，當初兩人也是一起去當的兵，只是蘇祿回來了，林氏的丈夫卻死在了戰場上。
後來蘇祿去了京城，又不允許家裡人去尋他，直到年過五十才回了家，沒多久出趟門又帶回一個女娃，這女娃就是蘇離。
得知林氏的兒子死後，蘇祿時不時地就會帶著蘇離接濟她。
見林氏說的誠懇，蘇離抿了抿唇，將她扶進了院子。
要不是這次碰上她，蘇離還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想起這個人來？
見蘇離扶著林氏進了院子，雨生擠掉眼裡的淚水也跟了上去。
等到蘇離站定了身子，才抱著她的腿訥訥的喊了聲：「娘~對不起。」
聽著他哽咽的聲音，蘇離的心梗了下，忙蹲下身扶著他的肩說道：「娘剛剛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是娘太急了，娘以為生兒……生兒以後不能再這樣亂跑了知道嗎？娘會擔心的。」
「嗯~」雨生的聲音依舊低低的，低著頭不敢看蘇離。
還是一旁的林氏解釋道：「你別怪生兒了，生兒是個懂事的孩子，他說你上山去了，讓他一個人在家待著，他想去找你又怕找不到就一個人提著籃子下山撿田螺了。」
指了指柴門口放著的竹籃，繼續道：「看，那一籃子都是生兒撿的，他說撿了田螺可以賣錢……」
說到這，林氏突然看向蘇離，試著問了句：「阿離，我看你跟生兒這些日子天天撿田螺，這田螺真能賣錢？什麼人買呀？」
蘇離笑了笑，也沒瞞她：「大娘，我是自己做好了拿去鎮上賣的，田螺處理好其實挺好吃的，我上次去鎮上試了試，賣的不錯，等下次做了，我給您送點嘗嘗。」
林氏連忙擺手：「不用不用！要是真能掙錢，你就留著賣錢吧，我這老骨頭還真不一定吃得動它。」
聽她這麼說，蘇離就知道她想岔了，笑了笑也沒多解釋，就問道：「大娘您吃飯了嗎？」
「我……」
不等林氏開口，雨生就急急地應道：「娘，奶奶給我煮了雞蛋，可好吃了！」
低頭看著雨生眼中閃爍著光芒，蘇離拍了拍他的小腦袋輕嘆了口氣，雨生長那麼大吃雞蛋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的來，實在可憐。
「娘掙了錢也給生兒買雞蛋吃好不好？」蘇離的聲音軟了下來。
雨生忙不迭的點頭，頓了下后卻又改為搖頭，一臉正色道：「雞蛋貴，生兒不吃雞蛋。」
「沒事，娘會掙好多好多的錢給生兒買好多好多的雞蛋，還有肉……」
話沒說完，就見林氏不知何時進屋提了一個籃子出來，籃子里蓋了塊藍布。
「阿離，這些雞蛋你拿回去給生兒吃吧。」林氏說著就將手裡的籃子遞到了蘇離跟前，順便掀了掀籃子里的藍布。
籃子里大概有二十多個雞蛋，蘇離連忙將籃子推了回去：「不行不行！這些雞蛋大娘還是留著自己吃吧，攢下這些雞蛋也不容易吧？您自己也得養好身體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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