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我會和他一起死
「攝政王,前面是後宮,請您止步。」老總管生怕弒一個衝動,就真把南宮鈺殺了。
這可是僅剩不多的皇室血脈。
南宮鈺臉色難看,怒甩衣袖離開。
「告訴葉子佩,我會一直看著她!」
如果葉子佩救不了皇兄,他就是拼了這條廢命也會讓她償命。
葉子佩帶著淡笑,彷彿沒聽到威脅,反而是弒眼底瀰漫出煞氣,冷冷看著南宮鈺的背影。
廢話真多。
皇宮裡辟出來一片宮殿,裡面住了不少人,來來往往還有童子跟著,殿里搗弄著各種草藥,還有煉丹的,方法各異,什麼都有。
葉子佩挑眉,這是?
「娘娘,這些是臨國送來的大夫。」驚蟄解釋,表情微微複雜,「不光有大夫,還有許多上好藥材,名貴古籍。」
聽說是搜羅不少地方,有一半大夫甚至是抓來的,總的來說威逼利誘之下,這些人屈服了。
現在還好,已經刷下去一波了。
驚蟄想,這大概是他們在慕臨那享受的一次最高待遇。
「嗯。」葉子佩眼底清波掀起一絲漣漪,很快平復。
靠岸時就問過了,他們離開的這一個半月冥王朝並沒起兵,對此百姓們也是眾說紛紜。
有說冥王朝兵力不足的。
有說冥連瀾想給臨國一條活路的。
「走,去把南宮墨雲接出來。」葉子佩沒有休息。
鳳厭離跟在她後面,好奇的東張西望。
驚蟄看了鳳厭離幾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算了,先把皇上接出來。
這幾個月也有不少刺客來刺殺皇上,可惜都沒成功。
弒像根本不睡覺,直接守在石室外。
沒人能越過他。
弒將鑰匙插進去,內力一震后立刻退開數丈,厚厚的石門緩緩從兩邊打開,震起一地土灰。
「轟隆!」
毒氣爭先恐後的湧出。
鳳厭離桃花眼一亮:「毒!」
葉子佩將解藥擲給兩人,弒和驚蟄立刻服下。
「我不要,我百毒不侵。」鳳厭離歡快的邁著小腿撲進來。
任何毒對他都無效,但他很喜歡毒。
驚蟄和弒一愣,目光古怪,這毒他們可做過試驗,三息間就能將一隻幾百斤老牛毒倒,這是哪裡來的小怪物?
葉子佩說什麼,只是眼裡揣著笑意,跟上鳳厭離。
弒對老總管等人吩咐:「你們守在外圍。」
「我守在門口。」
門口還有餘毒。
弒抱著劍倚靠在石頭上,身上殺意滔天,已經和他融為一體。
老總管忍不住道:「小殿下,您不進去見見皇上嗎?」
弒眼神冷漠,他早說了,他與南宮家已經沒任何關係。
老總管忍不住嘆息。
都是孽啊。
間隔不遠的夜明燈綻著青綠色幽潤微光,將漆黑的石室幽幽照亮,圍著中間的玉棺,詭異又神秘。
鳳厭離跑得太快,他還太小,夠不到玉棺,只能跳起來看。
隱約看到裡面躺著一個高大男人,雙目緊閉,嘴裡含著人蔘,這人五官如刀鋒般硬朗,高挺的鼻樑和薄唇勾出野心與高傲,哪怕沉睡著也有一股煞氣。
一眼就能看出不凡。
這就是那個冥連瀾嗎?
葉子佩從來淡然的皎皎玉容終於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那笑容有酸澀有愧疚更有幾分看不懂的神色,複雜極了。
南宮墨雲,我回來了。
鳳厭離眼珠子一轉,手腳並用翻進去。
「你幹什麼?!」驚蟄大驚。
葉子佩阻止他:「讓他去,他身上有他娘親給的葯。」
驚蟄只得硬生生停住腳步,任由鳳厭離端到他們皇上身邊。
葉子佩走近棺材,俯視著南宮墨雲的臉,眼前有些模糊,迅速又被壓下。
鳳厭離用小手戳了戳南宮墨雲的臉,又摸了摸了他的脈搏,邪氣漂亮的小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為難。
這是個活死人啊。
救不了的,要不給他做葯屍吧。
「阿狸,怎麼樣?」葉子佩問他。
驚蟄心中緊張。
鳳厭離抬頭看了一眼葉子佩期待的眼神,還是放棄了心中念頭,糾結的抓了抓頭髮:「把我的箱子拿來。」
絡梧一直抱著,聞言立刻把箱子抱過去。
鳳厭離看了看南宮墨雲,內心那個搖擺不定,最終撇了撇嘴,看向他們,奶聲奶氣的聲音很嚴肅:「我要你們先出去,一個人都不能留。」
驚蟄立刻反對:「不行!」
怎麼能讓一個小孩和昏迷的皇上獨處。
「阿狸,我可以相信你嗎?」葉子佩微微彎腰,溫柔的眼底碎光極其漂亮,凝視著他。
鳳厭離不自在的哼了一聲:「我和他無冤無仇,我又不會幹什麼,不信我就算了。」
葉子佩輕輕一笑,笑容溫柔又有許多寵溺之色:「我信你。」
驚蟄大急:「郡主!」
「你信我嗎?」葉子佩問驚蟄,見驚蟄遲疑了,淡淡一笑,「信我就該信我的選擇,整個西大陸,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他醒過來。」
驚蟄一噎,心情十分複雜,最終無奈點頭。
就賭一把吧。
幾人連續離開,葉子佩回頭看了鳳厭離一眼,淺淺一笑,是溫柔至極的笑容。
「加油。」
鳳厭離心情莫名有些低落,葉姨真的好溫柔,可是她快死了,抿了抿小嘴,低頭看著沉睡的南宮墨雲。
鳳厭離跳下去,從脖子上取出一把鑰匙給木箱子開鎖,剛打開就有一抹白影掠出。
「吱吱吱!」
「吱吱吱!」
小魔王你欺師滅祖!
你爹回來不會放過你的!
箱子里零零碎碎放著許多瓷瓶,還有許多葯散,中間是空的,鳳厭離看向落到棺材上的白影,扯出一抹甜甜笑容:「小白。」
小白貂渾身毛倒豎,怒急:「吱吱吱!」
你想幹什麼?
小白貂環視一周:「吱吱吱?」
這是哪裡?
怎麼還有一個死人?
小魔王把它帶到哪裡來了,他們真的跑出來了?
「他沒死。」鳳厭離笑得那個單純,桃花眼裡氤起霧水,眼巴巴的看著它,大大的眼睛任誰看都會心軟,奶聲奶氣道,「小白,你幫我救救他。」
「我答應了幫人救他,不救醒我會很沒面子的。」
小白貂炸毛:「吱吱吱!!」
它救不了!
它又不認識這個人,它才不救!比起這個它更擔心回去之後怎麼辦,它居然沒看好小魔王。
撒嬌也沒用!
小白貂正在憤怒,絲毫沒注意鳳厭離悄無聲息的靠近,待反應過來后以最快速度跳走。
在空中劃出一抹白影,轉瞬就落到一裡外。
「吱吱吱!」
你個沒良心的小魔王竟然想抓它。
說了不救就是不救!
鳳厭離心中遺憾,差一點就抓到了,劍裝可憐沒用,索性攤攤手,睨著它:「那你說怎麼辦?我告訴你,我們已經過了迷霧海,如果救不醒這個人我們就回不去。」
「我是無所謂,你可再也見不到爹爹他們。」
小白貂又驚又怒。
你個叛徒!
鳳厭離壞壞的笑了一聲:「所以你救不救?」
小白貂氣得撲過來就想咬他,最終還是憤懣的撲到玉棺上,盯著石棺里的人。
「吱吱吱!」
它又不會施針,救不了!
「沒關係,我帶了這個。」鳳厭離拿出一個粉紅色的瓶子,「你只要把血給我一滴就好。」
小白貂氣得想當場把他咬死。
那可是你爹娘耗費三年才煉出來的!你個敗家子!
況且這個人哪裡是一滴血能救活的,起碼得五滴!
小白貂用爪子抓破肉墊,擠出一滴幽藍色的血,血滴入南宮墨雲唇間后迅速消失,做完這一切,小白飛快躲回箱子里,自己把箱子蓋上。
「砰!」
它要靜靜!
鳳厭離趕忙給南宮墨雲喂葯,葯一入喉,一柱香后,南宮墨雲的手指動了動。
鳳厭離臉笑成一朵花。
果然有用!
「小白小白。」鳳厭離跑到箱子旁邊蹲下,敲了敲箱子,「你放心,來的時候我看到不少好東西,我都會要來給你吃的,讓你補補。」
箱子開了一個縫,小白貂伸出一隻爪子,叫聲氣憤。
「吱吱吱!」
把它掏空了補有用嗎?!
它才不稀罕!
反正把人救醒了就立刻回去!
「砰!」指責完,小白貂又把箱子蓋上。
鳳厭離:「好好好,你說得都好。」
鳳厭離衝到外面,要和葉子佩邀功。
外面
驚蟄等人個個心焦得不行,時不時往裡看去。
要不是娘娘說了,他們真恨不得衝進去。
「噔噔噔。」歡快的腳步聲響起,一直低眉斂眸的葉子佩抬首,鳳厭離跑到她旁邊,小臉滿是得意,「他不會有事的!」
「五天我就可以讓他醒來!他現在手指已經能動了,不信你們進去看。」
驚蟄二話不說沖在最前面。
葉子佩微微一笑,蹲下凝視著他:「阿狸真厲害。」
鳳厭離下巴微抬,那是!
葉子佩走進石室,驚蟄已經扒在棺材邊喊:「皇上!皇上!」
南宮墨雲的手指動了動。
驚蟄瞬間一顫,激動抬頭:「動了真的動了!娘娘,皇上他有反應了!」
葉子佩站在門口,並沒有再走近,遙望著他,帶著淺笑,如同一朵暗處盛開的曇花,清香自來但轉瞬即逝,讓人驚嘆其美好卻抓不住,眉眼如畫,明眸裝著一泓清泉,無聲流淌,寧靜致遠。
「先別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驚蟄無端生出一股古怪感覺,很想說什麼,但終究被南宮墨雲有反應的喜悅衝擊:「對,得防著冥連瀾他們,一切等皇上醒來!」
「出來吧。」
驚蟄按耐著激動退出去。
弒又亮石室封上。
驚蟄厲聲吩咐:「再調百人過來!日夜守著,絕不能讓人靠近方圓十里半步!」
葉子佩走回皇后寢殿,讓絡梧去將最近奏摺取來。
弒卻道:「我已經處理好了,你們從迷霧海回來一定很累,先歇息吧。」
葉子佩一怔,看著空空如也的殿里,嫣然一笑:「好。」
「葉姨葉姨。」鳳厭離跑進來,「我可以到處逛逛嗎,我還能拿藥材嗎?」
「可以。」那些藥材本就是為南宮墨雲準備的,如今南宮墨雲蘇醒有望,自然就不需要了,葉子佩眼中盛滿柔和,「我讓絡梧跟著你,你想要什麼就拿。」
鳳厭離開心的出去了。
絡梧擔憂的看著葉子佩:「郡主,您自己小心,冬凌馬上就進來。」
冬凌去處理諦笙的事了。
葉子佩忍俊不禁:「難道我還能在這裡遇刺?」
「你去跟著阿狸,別讓他被人欺負了。」
絡梧點頭,出去了。
葉子佩徐徐走到窗欞前,那裡有一株枯了的花,明明離開前枝繁花茂,如今葉枯跟萎,她掀開眼帘,望著遠方澄澈的天空,些許恍惚。
檐上的藤蘿去年黃葉,翩翩飛落。
葉子佩伸手,接住那片枯黃葉子。
她垂眸,葉子似乎想反抗命運,隨風動了兩下,終究還是落到掌心,歸於寂寥。
「笙哥哥。」冬凌問諦笙,心情極其複雜,「你真的要走?」
諦笙的腿腳不方便,其實冬凌想讓他留下,彌補他。
「我不喜歡皇宮。」諦笙笑,知曉她的不舍與愧疚,勾起一抹溫柔又釋然的笑,「仙西遺族如今只剩我一人,我喜歡閑雲野鶴,看不懂這世上鬥爭與人心,我會找個地方隱居,再不入世。」
諦笙本是想見一見風涯,但這一遭后,忽然覺得沒必要了。
他本就是該湮沒在歷史中的人。
他不會再出現,打擾她新的人生。
他會帶著白瑕,尋一個僻靜之地,過嚮往自己的日子。
「冬凌,我們就此一別兩寬吧。」諦笙溫柔的凝視著她,似乎要將她的臉記住,一寸都捨不得放過,深深烙印進腦海與靈魂。
他不會再出現,打擾她新的人生。
他會帶著白瑕,尋一個僻靜之地,過嚮往自己的日子。
冬凌眼睛有些紅,哽咽:「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讓我送你一程吧。」
「不必。」諦笙輕笑,牽起馬兒的韁繩,「我離開是我想走,不是讓你愧疚的,不用送我,若是日後有緣分,我們會再見的。」
「再見了。」
夕陽下,諦笙牽著馬兒離去,背影漸行漸遠。
落寞也溫柔。
冬凌知道,他們不會再見了。
冬凌捂嘴不讓自己哭出來,眼角通紅,哽咽得不行。
對不起,對不起。
一隻疊好的手帕出現在眼前,驚蟄不知何時出現,沉默的看著她:「擦擦吧。」
冬凌不好意思的接過手帕,壓下酸澀心情,問:「你怎麼來了?不用忙嗎?」
「郡主出海前已經讓大局穩定,墨修殿下又在,輪不到我幫忙。」驚蟄搖搖頭,複雜的看了一眼諦笙離去背影,忽然問,「你打算怎麼辦?」
冬凌一愣,苦澀的低下頭。
她不知道。
她的命是郡主救回來的,她絕對不會背叛郡主。
「風涯是冥連瀾的死士。」驚蟄就地坐下,轉頭看著眼睛通紅的冬凌,眼神複雜,「他是不會棄冥連瀾而去的。」
所以,你們之間的結果,必定是一生一死。
不會有好結果的。
冬凌更難受了,難受又難堪,心口蒼涼得不行,抹掉眼角淚水,扯出一抹牽強笑容,在夕陽顯得無比決絕:「那我就和他一起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