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風水寶地
丈母娘掐腰說:「你們兩個就是趕上好時代了,要是擱在解放前,用妖法害人,直接就能把你們沉潭。」
張宏臉紅脖子粗:「你們別把事做絕了……」
「怎麼的,你還想報復?」丈母娘大怒:「往他們身上潑糞,去去他們身上的妖氣。」
幾個後生答應一聲,提起桶,從我們的頭上猛地一倒。面那些污血,連帶著畜生的排泄物全都淋到我和張宏的頭上。
張宏本來還在罵,張著嘴沒防備,咽了一下,嘴裡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估計是狗糞雞血全都進了嘴裡。
我閉著眼,閉著嘴,滿頭滿臉黏黏糊糊的,鼻子里全是臭味,能把人熏得背過氣去。
丈母娘在那說:「不行不行,太少了,趕緊再殺一隻雞。去養雞專業戶那裡,再弄一桶雞糞……」
旁邊有後生笑:「弄啥雞糞啊,怪麻煩的。你們家前院就有旱廁,撈點人糞也一樣。」
丈母娘說:「對,弄人的粑粑,今天我給這倆小子大洗澡。」
我心往下沉,這家人太毒了吧,殺人不過頭點地。
在驚憤之餘,我還隱隱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這次遭難是我第二次因為法術惹來的劫難,第一次是紙人張,第二次就是這裡被潑糞。如果我和張宏壓根不會法術,也就不會惹來這樣的麻煩。
我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說不明白,心底慢慢浮出兩個字,報應。
此時我已經睜不開眼,鼻子里都是臭氣熏天,噁心得想吐。
就在這個時候,頭上忽然一黏,感覺又有很多東西潑了下來,有後生大笑:「大洗澡嘍。」
丈母娘說道:「行了行了,就這樣吧,熏死個人。姓張的,我告訴你,你別惦記著再耍花招。從今天開始,我們家人要是再有個不正常的頭疼腦熱,我發動小杏家村所有的青壯年,一起打到你們村去!把你揪出來遊街示眾,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醜惡嘴臉!聽明白沒有?」
張宏沒有說話,他發出一種類似牛的聲音,「哞哞」的。我了解他,那是憤怒至極的聲音,近乎於獸。
丈母娘繼續說:「至於離婚的事,我們也不訛你,該怎麼談怎麼談,談不妥就找律師打官司,我們奉陪!解開繩子,讓他們滾蛋!」
身上的繩子被砍斷,有什麼細長的東西捅了我一下,有人說:「滾蛋,往前走,臭死個人。」
捅我的應該是竹竿,捅著我往前。走出一段距離,後面的院門「咣」關上了。
有人扶著我,正是張宏:「兄弟,咱倆先到牆邊坐坐。」
我用手把糊在眼睛上的穢物抹掉,跟著張宏來到牆邊,我們互相打量著,都在苦笑。我們這個狼狽勁就甭提了,全身上下就沒有乾淨地方,整個人像是剛從糞坑裡爬出來一樣,天熱,周圍都是蒼蠅。
我們兩個互相攙扶著,一邊走一邊注意行人,小杏家村晚上也熱鬧,過來避暑的住客不少。
我們走走躲躲,本來想回農家樂的,張宏忽然拉住我:「強子,咱們不能這麼回去,先找個地方把糞便沖乾淨再說。」
「也行。」我四處看著,不遠處月光下銀色湛湛,那是一條河。
我正要過去,張宏搖頭:「去那洗便宜他們了,跟我來。」
他拉我順著一條小路往裡走,我有些納悶,趕緊找地方洗乾淨得了,他這是折騰啥。躲躲走走,走了能有半個多小時,我都快熏得暈過去了,張宏這才停下來。他指著對面一處水潭說:「去那洗。」
水潭四周圍著柵欄,裡面豎著一塊碑,上面寫著幾個字,「杏乳泉」。
我大驚失色,雖然不怎麼常來小杏家村,可也聽說過這口泉水。據說此泉是小杏家村的風水寶地,水脈之源,如今村子山清水秀,全都有賴於這口泉水的保佑。
我喉頭咯咯響,要是今天在這裡洗了大便,把泉水污穢,這件事如果讓小杏家村的村民知道了,我們兩個絕逼死無葬身之地!而且不但我們兩個,連我們村都不能倖免,兩個村子日後肯定勢同水火。
鄉間械鬥是以前的事,現在幾乎很少聽說兩個村子發生大規模的村斗。老百姓日子都過好了,不在乎幾畝地的仨瓜倆棗。可鄉下的彪悍傳統一直保留著。小杏家村如果和我們村開戰,可以預見,起碼是上百人的械鬥,算是創了先河,到時候真要死那麼幾口子,我們罪過就大了。
張宏要往泉水那裡走,我一把拉住他,低聲說:「你是不是瘋了?!」
張宏抹了一下臉,呲牙笑,嘴裡都是糞便:「我沒瘋。今天受此大辱,如果不報復回來,我就不配當人!」
此時我被熏得有點頭暈,還是勉強說道:「張宏,一旦污了這口泉水,什麼後果你想過沒有?咱倆就成這個村的公敵了,以後你還想不想在農村住了?」
張宏道:「你放心吧,洗完之後我肯定不會讓這村人發現,我有那麼傻嗎。我就是要破他們村的風水,活該!」
他一把甩開我,朝著潭水跑去。
我在後面跟著,他來到柵欄前要翻過去,我緊緊把住他的衣服。張宏突然回頭,用手上的糞便朝我眼睛上一抹,我「哎呦」一聲,眼睛辣的什麼也看不見。隱約中就看到他的身影翻過柵欄,然後「砰」一聲跳進潭水裡。
我來到柵欄前,手上全是菌,不敢隨便揉眼,只能眯縫著去看。
潭水似乎不深,也就到胸口。張宏家有魚塘,他水性不錯,此時在裡面來回折騰。從他身上盪起一圈圈黑色的漣漪,清清的潭水頓時污了一大片。
我想喊又怕人聽見,只能壓低聲音:「快,快上來啊。」
張宏折騰了一會兒,從水裡爬出來,翻過柵欄,說了聲快跑。
他拉著我順著小路跑出去很遠,幸好沒看見人,我隨便找了條河沖了沖,當然洗不幹凈,至少不像剛才那麼埋汰。
我臉色不好看:「完了,咱們惹下大禍了。」
「哼,這就完了?」張宏說:「我的奇恥大辱,豈能說完就完!我其實做了兩個黏土小人,毀了一個還有一個,我折騰死他們家!」
我擦擦臉上的水:「我說張宏,你真是我的哥,你就收了神通吧,這件事就這麼地吧。你沒聽你丈母娘怎麼說的,他們家再有個頭疼腦熱的,就要把你遊街。」
「吹牛逼!」張宏破口大罵:「我借她倆膽,看她敢不敢拉我遊街。姥姥!」
現在的張宏已經被仇恨沖昏頭腦了,我怎麼勸都沒用,他眼珠子都是紅的。沒辦法,只能從長計議。我們兩個偷偷摸摸回到農家樂,好好的洗了個澡,香皂都用下去三個,還沒把身上的屎味洗凈。
隨行的衣服不能要了,扔進垃圾箱里,幸好現在是夏天,穿個大褲衩子就能滿街走,衣服也好找。折騰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兩個就溜了,第一時間回去。
張宏回家弄他的黏土小人去了。我到家又洗了個澡,出來之後坐在屋裡發獃,渾身不對勁,眼皮子跳的特別快,總覺得要出什麼事。
我真後悔昨晚沒有拉住張宏,污了神泉,這件事如果讓他們村的村民知道,我們就完了。我心理素質算是不錯了,畢竟蹲過大牢,按說出點什麼事都不在乎,可這件事實在太大。
晚上妹妹下班回來,吃飯的時候跟我們說了一件新鮮事,她問我:「哥,你不是和張宏去小杏家村了嗎?」
我正喝水,差點噴出去,趕緊說道:「咋了?」
「難道你沒聽說?」她問我。
我夾了口菜:「聽說什麼?我們一大早就回來了。」
妹妹說:「今天下午,他們村有人發現神泉里浮出一朵白蓮花。」
「神泉?什麼神泉?」我裝傻。
妹妹說:「你笨死了,就是小杏家村的風水寶地,叫杏乳泉的。據說他們村山清水秀,全靠這口泉水庇佑。今天下午的時候,不少人看到潭水裡浮出了一朵白蓮花,撈出來一看,已經死了,齊根都斷了。現在村裡人心惶惶,說是神泉的泉眼被破了,地氣泄了,這朵蓮花就是證據。」
我聽得全身發冷,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妹妹說:「他們村打算請高人來看看。這口泉水關係到他們整個村的命運,花多少錢都得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