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真實的自己
血淋淋的屍體躺在地上。所有人開始喧嘩,群情激昂,似乎要發生嘩變。關鍵時刻,宋干拿槍對著天花板「砰砰砰」就是三槍。這三槍過後,現場終於平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他。
阿輝死了,宋干成為這裡最大的官兒。
我看著地上的屍體,剛才那一下用盡全力,這一刀差點把阿輝腦袋給砍下來。此時脖子斷了大半,不斷有血從傷口湧出來,躺在地上已經不動了。
宋干站在大木頭箱子上,激動地講著什麼,情緒很是亢奮。楊文明低聲給我翻譯,說宋干正在發表演講,阿輝引起了屍精的怨氣,必須要拿他獻祭,否則大家都要死!
等他說完,現場落根針都能聽見,宋干保證其他人沒有生命威脅,只要繼續划槳,回到岸邊就行。阿輝是自願獻身的,他是為了我們大家。
平息了這裡的騷亂,宋干從箱子上跳下來,來到我面前,陰沉著說了幾句話。楊文明趕緊翻譯:「宋干說,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找不到他的弟弟,他會拿一船的人都來陪葬!」
這小子說得出來就幹得出來。我點點頭,告訴他帶上阿輝的屍體,回到貨倉,我現場作法。
宋干拽著阿輝的屍體,就在地上拖著,鮮血拖了長長的一條痕迹。
他把貨倉門打開,我們進到裡面。我把阿輝的屍體送到女屍旁邊,然後沾著阿輝的鮮血,抹在女屍的嘴唇上,用鬼王心咒和怨氣溝通。
其實在孟猜失蹤時,我第一次和屍體溝通,就已經感覺到它的情緒,女屍要生人的血才能暫時平復怨氣。我答應給她生人的血,但是不能傷害孟猜。
這是我和怨靈做的第一筆交易。也就是在這一刻起,我就已經盤算好了,拿阿輝獻祭。我的目的不是讓阿輝死,而是要得到那口鐵皮箱子。
等我把血抹在女屍的嘴唇上,大家就聽到倉庫角落有聲音,繼而傳來痛苦的呻吟聲。
宋乾眼睛一亮,趕緊跑過去翻找,時間不長,從一堆雜物下面發現了孟猜。
孟猜臉色慘白,懵懵懂懂,像是做了一場難以想象的噩夢。
我長舒口氣,看來怨靈說話還是算話的,她答應留下了孟猜的一條命。孟猜被扶出來,看到女屍之後,兩條腿馬上軟了,像是要摔在地上,宋干緊緊扶住他。
看到這個情景,我心念一動,馬上讓楊文明翻譯給他們,讓孟猜給女屍磕頭。
孟猜現在見女屍畏之如虎,我說的話他不得不聽,趕緊跪在地上,結結實實沖著我和屍體磕了三個頭。宋干也跟著跪下,畢恭畢敬磕頭。
磕完了頭,宋乾和孟猜這哥倆沒有站起來,而是爬著過來,親吻我的腳背,顯得極為虔誠。
楊文明眼睛瞪大了,說:「王先生,他們管你叫活佛,說你法力無邊。」
我淡淡笑笑,讓宋乾和楊文明扶著孟猜出去休息。他們都走了,貨倉里只有我一人,我繼續作法,吟誦鬼王心咒,告訴女屍怨靈,生人已經找來了,絕對新鮮,你慢慢享用。
我站起來正要走,心念中忽然響起君小角的聲音,他在笑,笑得那麼討厭:「你殺人了。」
「他該死。」我說。
「他確實該死,」君小角說:「但你殺他,是出於私心。」
「是不是出於我的私心,他都該死。」我平靜地說:「看結果不要看動機。」
「哈哈,」君小角笑:「王強……有點意思了……」
「有什麼意思?」我皺眉。
君小角道:「你現在有點梟雄的意思了。」
「我不想成為梟雄,我要成為英雄。」我說。
「你知道梟雄和英雄有什麼區別嗎?」他問。
我有點不耐煩,還是耐住性子問,什麼。
君小角道:「梟雄是為了一己私慾,而英雄是為了族群犧牲。」
我冷笑:「你不用說這些來教導我,該怎麼樣我心裡有數。是英雄還是梟雄,不在於自己怎麼說,而在於別人怎麼看。很多大英雄就算做出犧牲,最後還是留下壞名聲,一輩子拴在恥辱柱,這樣的例子很多。」
君小角道:「這就是犧牲!犧牲不單單是指英雄的肉身毀滅,更包括他的精神他的信仰。他做了認為他對的事,至於怎麼評論,他不在乎。」
「我現在還沒有資格夠上英雄或是梟雄的稱呼,」我說:「等我真正掌握權柄再說吧。」
君小角笑:「我不是在教你什麼,你怎麼做我都會看在眼裡,其實我也同意你這樣,人只有做過才知道合不合適,空談道德是沒有用的。」
我哼了一聲:「你可算說了一句人話。」
君小角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現在的你是真實的你,還是過去的你才是真實的你?」
我站在倉庫里,聞著刺鼻的腥臭,心內有些惶惶,他的這句話直指人心,忽然讓我怔住。
說實話,現在這個我,非常讓我陌生,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要是放在以前,絕對不會殺阿輝,再恨他也只是心裡想想,不會去殺。可現在為什麼會這麼痛下殺手,而且一點都沒有猶豫呢?
為什麼呢?
我想到的是,我現在有底氣了,有君小角和三眼夜叉的相助,還融合了很多法力,像是一夜暴富,眼界得到了開拓,意識境界得到了提升。
「或者這麼問吧,」君小角說:「你喜歡現在的你,還是過去的你?」
我沉思一下:「過去的我雖然過得窩囊,但還算輕鬆。現在的我有些陌生,還在適應。如果從第三者的角度來說,我還是喜歡現在的我。」
「既然你喜歡現在的你,就按照現在的方式活。」君小角說:「你的能力已經超越大部分的修行者了,你有權力和資格做最真實的自己。」
「我怎麼覺得像是一種蠱惑。」我說
君小角大笑:「我讓你殺人放火了嗎,沒有吧。修行的真諦不在於做好事,而在於做真我,你慢慢體會吧。」
我一邊想著一邊從倉庫出來,我讓宋干把那個被爆頭的新負責人,也一起扔到貨倉里,然後關閉大門。
我問孟猜發生了什麼。孟猜暈暈乎乎說,他在看守貨倉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見有個很漂亮的女孩在招呼他進到貨倉里,他迷迷瞪瞪就進去了。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他支支吾吾地沒說。宋干一瞪他,必須有什麼說什麼,孟猜才哭喪著臉說,他迷迷糊糊中和那個女孩發生了關係,現在才知道是被女屍迷惑了,他死的心都有。宋干又把他一頓臭罵。
我告訴他們,孟猜沾染了屍氣,恐怕會很麻煩,只能回到岸上再說。
宋干對我態度特別好,說救了他的弟弟,我要什麼他給什麼。
「別的我不要,」我說:「我只要阿輝拿走的鐵箱子,那東西本來就是我的。」
宋干趕緊說,阿輝已經死了,東西肯定給你。
事不宜遲,我們來到上面的船艙,進了阿輝的房間。在桌子上找到了那隻鐵箱子,箱子上斑駁累累。我暗道不好,阿輝一定是在用強硬手段想破開箱子。
我趕緊把箱子拿起來,里裡外外檢查了一下,發現箱子並沒有破開的痕迹,連裂口都沒有。這讓我奇怪了,阿輝動用了很多的手段,居然都沒有把它打開。
宋干在旁邊說了一句話,楊文明翻譯告訴我,他說的是,回到岸上,在包裹里有鋸子刀。
我沒聽明白,問那是什麼,宋干也說不明白。楊文明比劃了一下,說可能是一種用極韌金屬做成的鋸子,或許可以把盒子鋸開。
我點點頭,也只好這樣,這東西就連阿輝也沒辦法打開,我就不費這個勁了,回到岸邊再說。
柴油船繼續往前開,所有人經歷了這麼多,都歸心似箭,恨不得一步從這個鬼地方回到岸口。柴油船航行了大半天,毒蚊子終於沒有了,宋干找人清理了所有玻璃,亮堂了起來。
在第三天的早上,我們站在甲板上終於看到遠處的湖岸。所有人都在歡呼,終於看到希望。
終於在中午的時候,柴油船徐徐靠岸,眾人有序的下船。
搬運女屍的時候,我帶著楊文明到貨倉里看了一眼。這一看不光楊文明嚇傻了,連我都非常震驚,阿輝的屍體居然沒有了,留下的只有滿倉庫的鮮血污漬,連點殘肢都沒看到。
可以肯定貨倉大門從始至終都是鎖著的,誰也沒開。阿輝的屍體失蹤只有說明一件事,屍體讓女屍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