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是醜醜嗎
這個蒸熟的女孩一亮出來,全場頓時寂靜。
眾人面面相覷,在席的客人都是佔據山林的活土匪,殺人放火是家常便飯。可從這些人的眼神來看,誰也沒見過這一幕。好傢夥,把一個大活人活生生蒸熟了,這般世間殘酷奇景,有幾個人見過?
蒸熟的這個女孩看樣子也不過十幾歲,沒穿衣服,就這麼跪在托盤上,全身的肉呈現一種無法形容的慘白。再聞到散發出來的奇香氣味,真是讓人作嘔。
我臉色不好看,不光我,席間很多人的臉都陰沉著。這些人雖然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但也不至於嚇得哇哇大叫。
阮相國就跟沒事人似的,笑著用東南亞語說著什麼,應該是在介紹這東西是怎麼做出來的。我閉著眼不忍再看,在想,幸虧我不會他們的語言,根本聽不懂。
介紹之後,忽然聽到席間眾人發出驚呼,我忍不住好奇睜開眼看過去,只見阮相國取來了刀叉這樣的西方餐具,還有托盤。他把盤子放好,然後小心翼翼用刀子在蒸熟的小女孩胳膊上割下一塊熟肉,這肉割下來的時候還不見血,白嫩白嫩的一塊,他用盤子盛好,讓人端著給席間的客人送過去。
就這樣,他割一塊就遞一份,時間不長,席間每個人的面前都有這麼一盤肉。連我的面前都有。
我的表情非常難看,估計大家沒幾個能臉色好看的。阮相國笑嘻嘻舉著酒杯,示意大家把酒端起來,這些人沒有吭氣的,都規規矩矩端著酒杯,和他喝了酒。
阮相國開始勸客人吃肉,沒有一個人動筷子,場面就這麼僵在這,氣氛幾乎都凝固了。
阮相國臉色變了,冷著臉說著什麼,我閉眼不聽,我是打定主意了,他就是說下大天來,我也不會吃人肉。
就在場面極度凝重的時候,忽然後面傳來腳步聲,聽高跟響,應該是從後門進來一個女子。我睜開眼,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去,這女子穿著一身米其色的狩獵服,短衣短褲,露著大長腿,下面蹬著黑色皮靴,真是英姿颯爽,好一個巾幗英雄。
我一看就愣了,正是醜醜。
她一出來,阮相國笑嘻嘻趕緊讓開主位,坐在我旁邊的空位上,低聲說:「這就是我姐姐阮香玉,怎麼樣你覺得?」
「你不覺得這麼討論你姐姐,很沒禮貌嗎?」我沒客氣。
阮相國呵呵笑:「沒想到你還是個紳士。」他看著盤子里的肉:「你沒吃啊?」
我心裡大罵,不過表達出來還是客氣的:「我不喜歡吃人肉,沒想到你還有這個癖好。」
阮相國低低笑:「這是我們的下馬威,就為了震懾這些山大王,讓他們老老實實跟我們合作。」
我心裡這個彆扭,有一種嘔吐感:「那你就殺了一個小女孩?」
「這女孩可不是我殺的,是你殺的。」阮相國笑眯眯看我。
我大怒,差點拍桌子,努力剋制自己的脾氣,冷靜地問:「你什麼意思?」
阮相國道:「王先生,本來我們是想把這個雛兒送到你房裡的,可是你說了,你不要啊,我們只好把她殺了。」他一攤手。
我差點氣得噴出鼻血來,這是什麼混蛋邏輯。我看著阮相國,這小子不過二十來歲,應該是受過高等教育,可做事卻乖張無比。他心裡什麼都知道,跟他講道理根本講不通,這人生性就殘忍。
這個疑似醜醜的女人出來之後,場面略和緩了一些,她看起來很酷,卻並沒有她弟弟的那麼囂張,氣氛還是很好的。她和每個人都敬了酒,和我碰杯的時候,沒有露出任何的表情,看我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位阮香玉只是很像醜醜,不可能是她。其他先不說,醜醜壓根就沒弟弟,怎麼會突然蹦出這麼個阮相國來。
這場酒宴持續了很長時間,我是半句也聽不懂,本想和阮相國套套話問問他姐姐的來歷,可這小子特活躍滿場敬酒,最後喝的醉醺醺的。
到最後,阮式姐弟和現場的客人們達成了某種共識,氣氛很是熱烈。
我一晚上噁心的幾乎沒怎麼吃東西,心想那女孩死的太冤,她被烤炙燒熟,肯定沒人會去吃她,她的死不過是起到一個震懾作用。
阮式姐弟先兵后禮,就靠著一頓飯,基本上說服了在場所有的人,手段之高之殘忍,實在匪夷所思。
這頓酒一直到了後半夜,燈籠掛起,滿桌子人喝得醉醺醺,有的直接鑽到桌子底下。我也裝作醉生夢死的樣子,趴在桌子上打呼嚕,其實在偷窺現場情況。
阮相國叫過不少女人,兩個女人扶著一個貴客出了飯廳,應該是睡覺去了。漸漸的人越來越少,就到了我這裡,他安排了女人過來扶我,我打定主意,回到房間就裝睡,這些女人一個都不能碰。
就在這時,有人冷冷地說了一句話,那兩個女人答應一聲走開了。我偷眼觀瞧,說話的人正是阮香玉。
阮相國走過來,低聲笑,用漢語說:「姐,剛才吃飯的時候我還和王先生說,能不能搞定你呢。」
阮香玉臉色一沉:「胡說八道什麼!蘇將軍明天出關,這話讓他聽到,你吃不了兜著走。」
「姐,別以為我不知道……」阮相國還在說什麼,忽然停住嘴不說了,我有些納悶,猜測很可能阮香玉給了一個眼色,制止他說話。
我隱隱覺得這個小小的組織里也是風雲變幻,藏著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們說的蘇將軍出關是什麼意思?要知道「出關」這個詞,屬於專屬的修行辭彙,一般情況下,很少用「出關」二字。
蘇將軍需要女屍,蘇將軍出關……這兩者能不能聯繫在一起呢?
我曾經做過猜測,這個組織的內部會不會有人像阿贊遠那樣修飛頭降的黑法,現在來看,很可能就是蘇將軍本人。
這個蘇將軍是我以前在泰國見過的那個胖將軍嗎,還是另有其人?
我正想著,被一個香氣縈繞的人攙扶起來,不用說,肯定是阮香玉。我沒有睜眼,故意發出鼾聲,阮香玉攙著我慢慢往外走,出了房間,外面吹來山風,我故意打了個激靈,長舒了口氣緩緩睜開眼。
阮香玉把我的右臂纏在自己的脖子上,一隻手扶著我的胳膊,一隻手扶住我的腰,我們貼的很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你喝多了。」她輕聲說。
此時皎皎空中一輪孤月,淡淡黑雲飄在空中,四周寂靜,此時此刻就只有我們兩人。我心跳劇烈加速,迎著山風輕輕地說:「醜醜。」
阮香玉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回頭看了我一眼:「你說的醜醜到底是誰,你的愛人?」
我深吸口氣,輕輕說:「我和醜醜曾經共患難,她是個很好的女孩,身世離奇,我們被人追殺,走了很遠很遠的山路才逃了出去,後來……」
阮香玉說:「後來有一座山,很大很漂亮,山頂上都是濃霧,還有一座廟宇……」
我瞪大了眼睛看她:「你說的就是武當山!一點不錯,醜醜受了傷最後就是在武當山治療的。你怎麼會知道,你真的是醜醜,對嗎,只不過以前的事你都忘了。」
阮香玉淡淡地說:「你累了,我送你回房間。」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醜醜,你為什麼會知道她的事?」
阮香玉看著我和她的手,我遲疑一下,還是鬆開。阮香玉沒有生氣的樣子,而是說你累了,回去吧。
她帶著我來到一處茅草房,推開門進去,裡面床鋪整齊,很是乾淨,她扶著我躺下。
「你到底是誰?」我輕聲問。
阮香玉看看周邊沒人,才低低說道:「我是蘇將軍的情人。」
我的眉頭顫了一下,「醜醜……」
「我不是醜醜,」阮香玉說:「我跟著蘇將軍快一年了,以前是在泰國上的學,你說的我都不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武當山的?」我驚疑地問。
阮香玉淡淡笑:「你不是醉了嗎?」
我這才恍然,尷尬笑了笑。阮香玉坐在我的床邊,輕聲說:「我雖然沒去過你說的那座山,也不是醜醜,但是我在夢裡見過。」
我聽得聚精會神,「夢裡?」
阮香玉點點頭:「我曾經做過一個很奇怪的夢,在夢裡我是另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