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斷前塵

「我是個重生者？莫得天理！」

「我是個殺手，莫得感情！」

……

上面的話，是三年前唐朝剛重生回來，一臉蒙蔽，無語自嘲說的。

下面的話，則是現在唐朝對手裡這隻雞說的，一隻老母雞，似乎已經察覺到待會的悲慘命運，掙扎劇烈，求生欲很強的樣子……但這自然是徒勞，冷哼一聲，手起刀落，放血拔毛，切塊加料扔鍋里，小火慢燉。

「搞定。」

心滿意足的拍拍手掌，唐朝抬頭看了眼牆上掛表，五點一刻。身下所處是間臨街維修鋪子，有些晦暗，空間不是很大，不過寫在外面鐵皮招牌上的業務範圍倒是挺廣泛的，家電維修、輪胎修補、電瓶車充電……一應俱全，手藝頗雜。

「張伯，我出去趟，幫忙看會鋪子啊。」

「沒事，你去接小糖豆放學吧。」

「謝了，鍋里燉著雞呢，晚上給你捎一碗？」

「哈哈，那敢情好……」

隨手帶上大門，也沒掛鎖，和旁邊做買賣的鄰居打聲招呼，唐朝就推出輛電動車出門了。小羚羊，說來也算個牌子，但顯然不是原裝貨，捏幾下把手，咣里咣當上路，隔個幾十米都能聽到動靜，喇叭都省了。

如此拉風座駕自然吸引了眾多回頭率，不過街面上似乎早已見怪不怪，陸陸續續的招呼聲，唐朝也笑著回應，直至駛出這條街才逐漸清凈。

雖然挨著繁華市區，但這裡卻算不得郊區城鎮，最多就是個外來人口集散地。隔著不遠就是幾條高速公路，全速行駛的小羚羊就是奔著那去的。依照交通規則，高速公路是不允許非機動車輛上來的，更別說來回穿行了。但俗話說的好，世上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那幾段屢次建造修補但最多隔個幾天就被偷偷拆除的護欄，就是明證！

瞧准空擋，小羚羊一連數次穿過來回車流，穩穩噹噹，直至越過繞城高速后，方才在一片枯草荒野中停了下來。

幾分鐘后，也不知是怎麼繞的，對面高速彎道口護欄下，唐朝提著個小鐵壺忽然冒了出來，鬼影似的，抬頭看了眼彎道上方的監控探頭，又左右眺望了番，旋即，不緊不慢的跨過護欄。

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殺手這一古老行當擱現在也不好混了，得講究個基本法。現代殺手生存指南，第七條：無論何時、何地，注意攝像頭，並熟知市面上所有監控探頭的參數規格。

嗯……廣角160度的探頭而已，盲區地帶，完全不慌。

並不是所有高速公路都是川流不息，至少眼下這條不是，可能是規劃不善的關係，來往車輛很少，這時段更是空空如也，映襯著呼嘯而過的狂風，天邊漸生晚霞，愈顯荒涼之意。

走到彎道口靠里的一個地方，唐朝擰開鐵壺蓋子，來回擺動手臂，均勻倒出些類似油質的液體，倒乾淨后收好鐵壺，從上衣口袋裡拿出個外型奇特、貌似改裝過的收音機，拉高天線，一邊旋轉著按鈕調整頻率，一邊往回走，再次跨過護欄時，斑駁不清的對話從收音機里傳來，

「有車有車……你特么這也超？不想活啦……」

「一輛破捷達……不超他超誰……」

「你也被超了！」

「艹！保時捷牛X啊……怪不得非要今天賽一場，哪搞來的……」

「還行……碼頭……走私車……」

「大飛你發動機是不是強化過啊，直線跑這麼快……」

「垃圾……都是垃圾！」

「艹，你等下一個彎的！技術懂不懂？漂移會不會？保時捷算個屁！」

「呵呵。」

不屑輕笑，對話聲逐漸清晰，不一會兒，一側公路盡頭，幾道狂飆而來的車影出現在視野中，明顯超速駕駛，你追我趕，直如出膛炮彈一般。

再一聯想方才收音機里的對話內容，敢情這不是播報的故事匯，而是現場直播。

「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如唱如念，看著那幾輛不斷靠近的車子，唐朝明顯鬆了口氣，有點開心的樣子。

也值得開心，為了防止類似蝴蝶效應這些東西，他已經等這幫孫子等三年了！

往後退了段距離，離開護欄範圍，但視線一直盯著那幾輛車子，進了、再近、更近……終於，逼近彎道口。

嗞——

開在最前面的是倆保時捷，稍稍降速，踩下制動，率先打橫車身，輪胎與公路地面急速摩擦，刺耳尖銳，整個車子劃出道不算完美的弧度斜斜進彎，後面緊跟著的賓士車如出一轍，兩輛車幾乎是平行貼著，十分靠近。

「踩早了呀菜雞……這算什麼漂移，頂多就是個強制位移！」撇了撇嘴，唐朝看向前方不遠處那段油光閃閃的路面，「還好我沒對你們抱有什麼期望……沖吧，孫子們，勇敢的沖吧……」

絮絮叨叨聲中，兩輛車就像是被施了咒語般齊齊過彎，有點勉強，終究還是過去了，距離那段油路也更近了——但這當然不是魔咒，這是慣性！

「將你們的故事……」

狂踩油門，竭力拉回車身。但剛拉回來小半，超出半個身位的保時捷就驀的一晃，旋即更是不受控制的再次打橫，不對，是旋轉，撞上後面賓士車頭都止不住的強烈旋轉，陀螺般急速撞向一旁護欄，啊——恐懼尖叫從收音機喇叭傳出有些扭曲失真，也有些荒誕滑稽。

「……演繹成為一場事故！」

轟……轟……

一輛保時捷，一輛賓士，幾乎是不分先後的撞上彼此又同時撞上護欄，當場就化作兩團騰空而起的火球，爆裂壯觀。

這才是魔咒，言出法隨的魔咒！

時隔三年，唐朝再次看到了場頗為精彩的煙花表演，當然，比起上次的盛大壯闊，這次規模無疑要小上許多。

砰、砰，連環撞擊巨響，卻是拖在後方的兩輛車看到情況不對，漂移一半直接撞破護欄衝下了高速公路，隱約可見有氣囊彈出，想來是死不了的，倒是有些可惜……

搖搖頭，唐朝也沒再做什麼動作，沒必要，該死的人已經死了，駕著小羚羊，哼著小調，愉快離開。

至此，念頭通達！

前世的今天，這裡也發生了場事故，也還是由這幾輛車引起的，不過遇難者不同了，前世遇難者是唐朝的妹妹，放學回家途中的糖豆；這次是咎由自取的保時捷車主，一個區長的公子。

除了糖豆，前世的那場車禍也徹底改變了唐朝的命運。

事情發生后，他原以為肇事者會受到法律的嚴厲制裁，但結果是對方屁事沒有，這場因超速飆車導致的事故竟然被定性為一場普通車禍，意外事故，三萬塊私了。

唐朝不服，安頓好糖豆後事開始調查取證，結果不出意外的遭到打擊報復。

某天回來的路上，幾個拿著棍棒的混混圍住了他。不過對方沒料到的是自幼獨立生存的唐朝，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堅忍與狠厲。在看似被打的奄奄一息、毫無還手能力的時候，唐朝找到機會，奪過根鋼管，全然不管落在身上的拳腳棍棒，嘶吼著揪住領頭混混一通爆錘亂砸，直至將後者的腦袋徹底打開了花，連抽搐都停止了……見出了人命，又見到滿身血污的唐朝還要上來拚命，剩下的混混慫了，四散奔逃。

冷靜下來后，自知殺了人的唐朝也開始了逃亡，逃得很徹底，找了個蛇頭直接登船遠離，流亡海外，隨後在誤打誤撞之下一頭闖入地下世界，開啟了第二段血雨兼程的另類人生……

別說，現在想想，還真是段挺傳奇的經歷呢，影視劇都未必敢這麼演。

嗨呀，美滋滋！

心情大好的唐朝騎著小羚羊越過荒野，正式進入城鄉結合部地帶，嗯，也就是嶺江市的郊區，現在已是2010年，作為東方古老國度的邊域城市，也是為數不多的經濟特區之一，嶺江市的經濟發展水平，已然不低於一些發達國家的中高等城市。

這點從眼下郊區的現狀就能看出來，井然有序的街道交通，完備齊全的生活設施，尚在拆建的經濟開發區等等，無一不在彰顯著蓬勃發展潛力。

所以，到了這小羚羊就不能那麼囂張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只撿小道走，繞些路也好過被警車攆不是。

值得一提的是，唐朝的目的地並不是學校，他又不傻，前世就放學途中出的問題，重來一次自然是能避則避，剛好糖豆對樂器表現出了不弱的天賦和興趣，就報了個課外鋼琴培訓班。

來到那家培訓機構所在街道，遠遠的，唐朝就瞧見了糖豆站在門口處，藍白相間的校服，扎了個馬尾，背著米黃色小書包，身形有些纖瘦，不過也正是十一二歲小姑娘該有的樣子，亭亭玉立。

那就是他的妹妹，原名唐小糖，小名糖豆。

在與人說著話，一個打扮入時的少婦，手裡拿著張照片樣的東西，旁邊站著個身著西裝、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不遠處停著輛車，兩個身軀魁梧的大漢守在旁邊，應該是與那一男一女同來的，不時轉頭掃視周邊狀況，一副生人勿近的警惕模樣。

見狀，唐朝不由得怔了怔，這些人他並不認識，停車走來。

小姑娘一轉頭，看見了，連忙揮手，神情歡喜，「哥，你快過來看看，我找到家人了……她們找到我的，說是我的小姨和舅舅，還有我小時候的照片呢……」一邊說著，一邊歡快的迎著唐朝走去，一副等不及要給雙方做介紹的樣子，但等走開幾步后，忽然加快步伐，小鹿般躥了出去，

「哥，快跑！他們是人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