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請大師兄指教!」
大師兄的臨時急剎車並沒有讓道遠完全滿意。他沉著臉第一個開始反擊。
「請大師兄指教!」「請大師伯指教!」
有了他領頭之後,冬叔和董倩也都沉聲做出了同樣的反應。
「孫小姐請稍等。」
沖著董倩歉然一笑后,大師兄臉上的笑容忽然一斂:「好!那就讓大師兄好好再教教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首先是二師弟你!你以為我不來,你就能靠著你自己和手下的那些蠢材把當前的危機給糊弄過去么?
告訴你,別做夢了。如果我不來,恐怕你連這三天都撐不過去。不信?那你現在告訴我,現在整個清水周圍,究竟有幾路人是沖著你,沖著咱們而來的?幾路?」
「兩路,撐死有三路。不會有再多的了。」道遠皺著眉暗自估算了一番后,很肯定的答到。
「撐死三路?我告訴你,別的不說,光是官方沖著清水而來的前後就不下三路!此外除了被你們暫時纏住的方羽和玄中寺的那些和尚外,還有正在連夜趕來的以白雲觀為首的道門數宗,以及因古崖血印和荒城一脈而被驚動了的巫門諸宗,你覺得光靠你和你的那些手下,能糊弄過去這麼多人么?」
「什麼?」道遠一聽瞪大了眼睛,他聽的頭都有些大了。
怎會有這麼多人盯上了清水?原本,在他的掌握和估算中,僅有方羽,玄中寺這兩路人比較頭疼,最多再加上自顧不暇的荒城那些人。怎麼這才一轉眼,就冒出這麼多人馬出來?
光官方的人前後就有三路……
驚怒之下,道遠的眼中開始有濃濃的凶光在閃爍。
就在這時,站在他身邊的冬叔卻忽然撇了撇嘴:「哼哼!還好意思說,不知道這麼多麻煩是因何而來的?臉皮能厚到這種程度還真是……」
「住口!」
冬叔的譏諷再次被大師兄給厲聲喝住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就被雙目如刀的大師兄上前一步,指著鼻子的一通怒罵給震住了:「不錯,我承認幾乎所有的麻煩都是因我的人而起,所以我才會連夜從千里之外趕來這裡,無非就是想給二師弟一個交代。
可是你呢?你在這其中又做了些什麼?這幾年若不是有你這個蠢貨貪心不足的瞎胡搞,我們如今又何至於如此的狼狽?明明守著金山卻不知道珍惜,反要跑出來做那些討人厭惹人煩的破事,出了事又沒本事擔當,只能躲在人後讓別人替你擦**擋災,嘿!就你這樣的蠢貨也配跳出來指責我?」
聲色俱厲的指著冬叔鼻子罵完這一通話后,大師兄的目光又轉向了道遠:「二師弟,這蠢貨之前可曾告訴過你,最近一段時間他和孫小姐正在被官方秘密偵緝?」
「哦?」道遠一愣,隨即頗為不善的目光便落到了冬叔身上:「三師弟,這是怎麼一回事?」
冬叔不滿的橫了大師兄一眼后,趕緊向道遠解釋:「二師兄你別聽他亂說,我和孫小姐的那點小麻煩根本不算什麼,而且也跟今天這邊的事毫無關係。不信你問孫小姐!」
「孫小姐?」半信半疑的道遠望向董倩。
經過剛才這些變故的耽擱,董倩已經平靜了許多,此刻的她又變回到了原先那種柔弱文靜的玉女模樣。只是眉頭卻微微的皺著。她想不明白,自己這位神秘莫測的大師伯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和冬叔那點秘密的呢?
現在她見道遠追問,便輕輕一點頭:「雖然之前是有點小麻煩,不過都已基本解決了。今天這裡的事情應該跟我們沒關係。」
回答完道遠的問題后,她也不管道遠作何反應,徑自沖著大師兄淺淺一笑:「大師伯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怎麼這次卻忽然想起關心小倩的這點小麻煩了?」
「哈哈,孫小姐太謙虛了。身為師尊的後人,你的一切一向都是我們師兄弟最關心的事情,我又怎會例外?只是以往你身邊有笨老三照料,環境也算安全,不需要本座輕易去多事而已。若不然,事態又怎會發展到如此的境地?說實話,這次若不是因為孫小姐你也在這裡,本座就根本不會連夜趕來這裡。」
「哦?」
這一次,大師兄的話不但引起了董倩的警覺,就連道遠和冬叔也都一起驚訝了起來。
「不瞞孫小姐你,其實你們惹出來的麻煩,並不像你們以為的那麼小,起碼不會像笨老三這個蠢貨告訴你的那麼小。而且麻煩也根本沒有被解決,只是暫時被老三這傢伙的禍水東引之計給分散了對方的一些注意力而已。
可是,老三這個沒腦子的笨蛋卻不好好想想,本座的那些人是那麼容易拿來替他擋災的么?就算本座念在孫小姐的面上不和他計較這些,就算本座門下的那些人也願意為本座的師門盡一份心力,可這樣就能替他把禍水引開么?根本不可能!這麼做反而會讓人家更警惕,追緝的更迫切。最多,也只是讓人家對你們盯的更隱秘更小心了而已。
就像這次官方追來這裡的那三撥人中,至少有兩撥人,原本就是一直追著你們的**跟過來的,這一點你和老三都不知道吧?」
這一次,輪到董倩跟冬叔兩人的臉色一起變了。冬叔更是在和董倩面面相覷了一瞬后,斷然低吼了起來:「什麼!至少有兩撥是追著我們過來的?這不可能!」
「不可能?」大師兄的臉上泛起了略帶嘲諷的笑容:「那我問你,現在正帶著大批人手從省城往這裡急趕的那位凡人哥難道是跟著我的人來清水的么?據我所知,他可是昨天傍晚和方羽分手后,才匆忙趕去省城的。」
「凡人哥?」
「原來是他,難怪了……」
大師兄的這番話終於讓冬叔和董倩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非常難看了起來。
相對於冬叔他們的驚怒和緊張,一旁的道遠此刻反倒平靜了許多,他默念著凡人哥這個稱謂稍一沉吟,猛地就想起了一些東西:「凡人哥?莫非就是那個部門裡的那位凡人哥?」
大師兄點了點頭:「可不就是么?」
「居然會被他們給盯上……」
道遠且驚且怒的瞪了面色陰沉的冬叔一眼,然後又繼續問道:「師兄,那官方其它兩路又是什麼來頭?」
「全是那個部門的人,第一撥是兩個人,之前就因中了笨老三禍水東引之計,盯上了我門下外圍的一個分壇,跟著追過來的。現在就盯在外面的道場里。
另外,除了凡人哥那一撥之外,還有一撥正從他們總部往這邊趕,他們這也差不多算是傾巢而出了,哈哈!」
看著道遠的臉色隨著自己的話也慢慢變得陰沉了起來,這位大師兄居然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道遠的臉色越發變得難看了。
「大師伯似乎很高興?難道這也是我和三師伯引來的不成?」
董倩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念一轉間,她臉上的緊張和不安就被一抹嬌柔的笑意給代替。
大師兄沒料到董倩會忽然出頭,猝不及防之下,笑聲便低了下來:「呵呵,當然不是。現在可以說,他們全都是沖著在這邊鬧出大動靜的我門下那些蠢貨而來的。」
「那大師伯您還笑?莫非是笑官方這些人病急亂投醫不成?我記得這邊好像並沒有你門下的那些壇口……」
大師兄一搖頭,開口打斷了董倩別有心思的撩撥,只是語氣卻出乎預料的變得黯淡了一些:「不笑還能怎樣呢?就算生下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兒子,大師伯總不能只顧著哭吧?」
說完,他也不等董倩再說話,而是把目光移向了低頭沉思的道遠:「二師弟,你把那孽障藏到哪去了?我感覺不到他。」
「我把他送進了玄木境,現在正在裡面療傷。」
「送進了玄木境?」大師兄微微一愣,隨即便呵呵笑了起來:「沒想到師弟你進境會如此之快,真是慕煞為兄了。」
「哈哈,師兄你會羨慕小弟?」
道遠嘴裡打著哈哈,臉色卻有些陰晴不定的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大師兄:「如果小弟沒看錯的話,站在這裡說這些風涼話的,應該只是師兄的一個分身吧?嘖嘖,居然還能帶上你這些年攢下的全部家當,了不起,實在是了不起啊!」
陰陽怪氣的說到這裡后,道遠的胖臉忽然一沉:「師兄,既然你來了,那就麻煩你趕緊帶著你那位寶貝兒子走吧,我這邊廟小,養不起你們父子這樣的真龍。至於我這邊的麻煩,就不敢再勞你來費心了。」
經過剛才的這一番交流和思量,他現在總算理清頭緒了。不管沖著清水而來的人馬有幾路,說白了全都是沖著大師兄的赤蓮壇或是孫小姐她們而來的,跟自己和自己的城隍廟並沒有多大的干係,只要能把這幾尊瘟神儘快打發走,剩下的事並不難應付。當然,基於一些方面的考慮,剛才他開口趕人的時候,並沒有提及董倩他們。
「二師弟,你這算是在怪我么?」
道遠忽然轉變的口吻和反應讓這位大師兄略有些難堪和失落,他怔怔的盯著道遠看了一會後,這才陰著臉開口了。
「如果大師兄你這麼認為的話,那就算是吧。」道遠有些艱難的緩緩點了頭。
剛剛,就在他回答的前夕,他已經隱約注意到外面的主殿那邊,廟會主要的活動,祭祀儀式已經正式擺開道場了。不乘現在趕緊打發人離開,等一下恐怕就是想走也要來不及了。
「四十年不見,沒想要今天一見居然是這麼一番情景,二師弟,這讓我很傷心。」
大師兄清瘦的臉上浮起了明顯傷感的痕迹。
「廟小水淺,還請大師兄多多見諒。幸好師侄他傷勢雖然沉重,但也不影響在師兄護持下趕路。時間緊促,我就不送師兄了。」
道遠臉色也稍稍有些尷尬和失落,但是這並沒有影響他在說話的同時伸手去取桌上的那塊玄木青雲牌。
「二師弟請稍等!」
「怎麼?」
就在他手指剛要碰到桌上長牌的紅綢時,卻被大師兄開口攔住了。
「要我現在馬上帶那孽障走也行,不過走之前,我還要和笨老三算算舊賬,否則……」
「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沒等大師兄說完話,一直在傍邊冷眼看兩人交涉的冬叔就猛地狂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戟指點著大師兄對面色轉青的道遠說道:「二師兄,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之前我就說過,你不該好心管他家的閑事,不該理會那狂妄孽障的死活。你還不聽,這下總該相信了吧?你看看,你看看,這父子倆誰還會顧念咱們那點門戶之情,那一個還有點人味?」
道遠一臉鐵青的站在那裡,盯著大師兄的目光中一片陰冷。
這時,自出場以來一直都威風八面力壓眾人的大師兄卻罕見的沒有開口喝斥冬叔,只是冷冷的用眼角時不時的瞥一瞥一臉激憤的冬叔。很顯然,他把更多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道遠的身上。
董倩也靜靜的站在一邊,臉上一片清冷。
空氣中,隱隱有針尖一般銳利的敵意在飛揚
「痛快點說吧,你想從我和孫小姐這裡得到些什麼才肯走?告訴你談若非,你最好不要太過分,要不然今後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讓你脫層皮!」
激憤之下,又是冬叔開口撕裂了屋內剩下的最後那一點安靜。
「今後?」
大師兄被他這話刺的眼神忽然一凝,不由就邁步向前踏出了一步。
「時間緊迫,有話快說!」
就在他腳步剛一動的瞬間,道遠也迎著他上前邁出了腳步。
幾乎與此同時,冬叔和他身邊的董倩也都齊齊的上前迎出了腳步。
「刷」
一道裂錦似的聲音猛然在小小的房間內響起,隨即又很快的消失。
「三尊血靈。我只要你手裡練成的一半,這要求不過份吧?」毫不退讓的對峙讓大師兄談若非的殺意也收斂了幾份,眯著眼,他用一種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盯著面前的眾人,提出了他的條件。
冬叔陰沉的老臉頓時漲成了關公:「什麼?你這……」
出乎冬叔的預料,站在他身邊的董倩這時卻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怒吼:「好!可以!不過我也要你答應一個條件!」
「小姐?」冬叔不能置信的沖著董倩瞪大了雙眼。可是董倩卻沒理他,只管將用她雙黑亮的大眼睛緊盯著大師兄,等著他表態。
「說!」大師兄的回應很簡單。
「怎麼做我不管,但你必須負責將官方其它兩路人馬的視線引離清水。」
大師兄淡淡一笑:「這個自然,成交!」說著話,他的人也往後退了一步。空氣中的繃緊的敵意也因此而鬆動了下來。
「孫小姐費心了!」
道遠沖董倩點點頭,也退到了桌邊。說話的同時,他再次向著桌上的牌子伸出了手。
這一次,沒有人再打岔,他的手也很順利的抓住了玄木青雲牌。
「咦?」
就在他抓住牌子的瞬間,他的臉色卻忽然變白了。
「怎麼?」
不約而同的,其它三個人全都發出了相同詢問。
驚疑交加之下,道遠身上的道袍也漲成了桶狀。可玄木青雲牌在他手中卻依然沒有絲毫的變化。
「玄木境打不開了!」
「什麼?」
這一次,終於輪到大師兄談若非勃然色變了,開什麼玩笑,他兒子還在裡面療傷呢!
這時候他也顧不上再忌諱什麼,一伸手就向道遠的手中玄木青雲牌奪去:「不可能,拿來我看!
「搶什麼,你會用么?」
道遠一揚手,擋開了他的搶奪。而另一邊,急撲而上的冬叔也在噼里啪啦的和他對攻了數下后,被他一掌劈回了原地。
「冬叔住手。」
董倩閃身攔住了又要撲上的冬叔,隨即又對還想再出手搶玄木青雲牌的談若非冷然笑道:「原來大師伯也有著急的時候?真難得。可是你搶它幹什麼呢?難道你知曉開啟它的法門?或是自信能比研究了它數十年的二師伯做的更好?」
「嘿!是本座失態了,還是孫小姐細心。」真的很難得,大師兄談若非在老臉微紅的同時,悻悻罷了手。
「二師伯,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沒辦法打開了嗎?」看到場面控制住了,董倩又把目光轉向了一直皺著眉研究手中物事的老道道遠。
「我也說不好,反正就是打不開了,不管我怎麼試,就好像被徹底封閉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道遠翻來覆去的觀察、感應和施展著法門,卻始終都弄不明白手中的這件寶貝現在是怎麼了。
「會不會跟之前方羽的忽然消失有關?」
董倩一看是這種情況,心裡忽然一動,不由就想起了那位大師兄到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方羽忽然消失了?」談若非一愣,他過來這邊的時候沒見到方羽,再加上剛才一直都在說別的事情,所以他還不知道方羽剛才就是在這間屋內離奇消失的事情。
「有可能,難道剛才真是師尊他老人家又露面了?對!對!對!應該就是這樣了,否則的話方羽怎會無端端的消失,而現在的玄木境又怎會被封閉了起來呢?哈哈……」
可惜,迎接他詢問的卻是陡然變得有些瘋狂的道遠的推敲和狂笑聲。以及董倩和冬叔同樣驚喜莫名的雀躍聲:「真的嗎?那就太好了!」
「師尊他老人家又要露面了?」
這個消息在瞬間也讓大師兄談若非陷入了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混亂和張皇中。
這一刻,就連兒子的安危都被他給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