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活著卻像是死了
周遭的混亂聲戛然而止,世界好像只剩下顧婭珊的那句,「你,是不是聶家人?」
顧婭珊直視著女人的眼,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真誠又可信。
如果她是聶家人,那麼可能性只有一個。
她就是那場在車禍中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女人——聶凌峰的母親。
當年車禍后,聶家人只當是出了意外處理,除了聶凌峰外,聶家沒有一個人會把這庄意外和陰謀聯繫在一起,甚至聶老爺子還一力壓下了由此而來的所有風波。
只是匆匆將車內殘存的屍體認回,連基本的NDA都沒有比對,就發了喪。
據聶凌峰說,當年有人在車禍現場指認見到了聶豐強的身影,車禍后聶豐強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年聶凌峰還小,聶老爺子堅持要拍棺定論,車禍成了聶凌峰心中懸著的迷團。
事隔多年,聶豐強重新回到聶家,身邊又恰巧跟了一個身份神秘的女人。
如果大膽的將一切所謂的「過往」推翻,那餘下的所有不切實際,會不會就是那個所謂的真相。
顧婭珊的眸中含著不合邏輯的希冀。
度假山莊的燈忽的在一刻全然亮起,越發襯著她那雙眸爍亮。
山莊內的通訊網路已經恢復,女人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她遲了遲,只是在顧婭珊的屏息下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拉過顧婭珊的手在她掌心寫下。
——不要報警,我很好。
這七個字。
她輕輕推了推顧婭珊的手臂,沒有半點粗暴的惡意,像是溫柔的勸說她離開。
聶豐強的反應速度很快,山莊內燈火全息的片刻他就已經趁著夜色離開。
發現了他的動靜,聶凌峰並沒有阻止,從斷電到恢復網路所有的時間都是他們計算過的。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打算說些什麼,那麼警報四起的十五分鐘就足夠全盤脫出。
聶豐強找到神秘女人的時候,她正在一堆灌木從旁,獨自一人,身邊沒有跟著齊月。
他停在原地往四下掃了一眼,沒有發現聶凌峰一行人的身影,隨後叼起一根煙含在嘴裡,點燃煙頭,狠狠往肺里吸了一口氣。
他吐氣均勻的吐出一圈煙霧,眯著眼隔著朦朧的一層霧似真似假的始終注視著那個中年女人。
痞氣風流的本性讓他看人的時候眼裡總帶著幾分輕佻。
衰老退化的肺似乎已經經不起任何煙草的荼毒,猛地讓他咳了幾聲。
聶豐強氣急敗壞的將吸了半隻的煙丟在地上,狠狠用腳尖捻滅,面部褶皺的溝壑里皆是不滿。
他老了,可還活著。不遠處的那個人,活著卻像是死了。
晦氣!
聶豐強從褲兜里拿出口氣清新劑猛地往嘴裡和手上都噴了幾下,然後將掌手聚起呵了一口氣。
在確定自己嘴裡和身上沒有煙味后,這才罵罵咧咧地走到中年女人的身邊。
女人耳邊的腳步聲漸近,她卻沒有任何反應,又恢復了那副氣沉沉的模樣。
「齊月那死丫頭呢?」聶豐強問。
女人恍若未聞。
「是不是聶凌峰的女人把你弄到這裡的?」聶豐強走到她的面前,不滿地啐了口痰,「就是那天在銀杏樹林里我想砸死的那個。」
「她跟你說什麼了?」聶豐強似乎已經習慣了和她對話時自言自語。
「晚上那小崽子喊我,我就知道他們要幹嘛,見到你又怎麼樣,還不是灰溜溜地自己跑了,我聶豐強會怕嗎?跟我比,這些小崽子們還嫩著呢。」
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聶豐強突然有些煩了這種自問自答式的對話。
他用舌尖將所有的牙齒都數了一遍,然後悶悶地吸了口氣,毫無徵兆地就發了怒。
女人臉上的墨鏡和口罩被他扯下,露出紅腫的眼和布滿疤痕的臉。
聶豐強好久沒見她哭過了,或者說,好久沒見她臉上有過表情了,最後一次破口大罵對他詛咒了些什麼,聶豐強到現在都還一字一句的記著。
只是久遠到忘了是哪年哪月哪個時辰。
她是個文化人,即使再氣極敗壞,說出來的話最多也就是文人無傷大雅的那些不痛不癢的話。
聶豐強靜靜欣賞了一會她難得的失態,看她眼裡的淚水蓄滿流出,隨著臉上蜿蜒的疤蜿而下。
女人無聲的流著淚,連抽噎聲都沒有。
她幾乎整張臉都因為灼燒而毀了,臉部的神經已經不能動了,她只能用那雙幾近老朽的眼來表達自己此刻內心的死寂。
聶豐強陰惻惻地笑了,「我差點忘了,你是個啞了的殘廢。」
他誇張的笑出聲,大手一伸,一把抹去女人臉上因為疤痕而並不清晰的淚痕,「就算他們看到你又怎麼樣,哪怕聶凌峰現在站在這裡,恐怕都認不出你這張臉了。」
「你現在太丑了……他看了估計會被你嚇死吧。」
「也就我不嫌棄你了……」
「別說,你這張臉看久了,我還挺喜歡的,至少不會給我惹麻煩。」
「我既然敢帶你回來,就不怕他們見到你,現在你人也見了該死心了,能乖乖留在我身邊了嗎?」
聶豐強重新將女人的口罩戴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表情卻閃過一抹陰狠,「但是他們該死的居然讓你哭了,醫生說過,你經不起情緒波動,聶凌峰是想你死。」
他的眼睛瞪的用力,眼球都要跳出眼框。
他發出切齒的暴怒,嘴角毫無規律的抽搐著,「他們不讓我快活,那我就不讓他們快活。」
中年女人聽了他的話,恐懼的抓住聶豐強的手,重重地搖了搖頭。
她難得主動,聶豐強一臉享受,手剛碰到她的手背就被急忙收了回去。
聶豐強也不生氣,用剛才碰過他的指尖放在鼻尖下猛地一嗅,身子毫無克制的抖了抖。他舒心的嘆了一口氣,像是心情又好了一些。
「你放心吧,除了要他們的命,我多的是方法弄他們。」
易子昂趕到山莊內私人影院的時候,小寶和安安已經睡著了。張小陽躺在一旁,將準備好的薄毯蓋在他們身上,一隻手還不放心的壓在兩人小小的身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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