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參與的出殯

第十八章 我參與的出殯

秋道人這一嗓子,不管睡的沒睡的全都驚動了,立即喪主和幫忙的都圍了過來,他要了一瓶沒拆封的白酒,打開把酒全都倒在不久前鋪於棺材下的樹枝上。

「長子扛棺孝留名,長孫子白幡引路行,入了陰間再不明。」

「走上黃泉路,喝過孟婆湯,進入輪迴道,投胎願富貴,莫再嘗貧苦。」

秋道人念叨了兩句,六個抬棺的漢子,紛紛胳膊纏了白布,戴著白手套,用很粗的木棍架了起來,引路燈火苗在前面搖晃著,頃刻間就把棺材從靈棚抬出,搖搖晃晃往街上去。

「徒弟,用那邊的小推車,把這些樹枝推上,燒完就一根進引路燈裡邊,這叫架橋沒有回頭路,以後老人家就不會再回來了。」

聽到秋道人這麼一說,我應了一聲,立即去推車,和任靈萱把棺材下面的那些樹枝全部抱上去,因為有白酒的緣故,樹枝幾乎塞進燃燒的引路燈便瞬間燃燒,頃刻成為灰燼。

棺材抬到了街上,孝子們先是紛紛下跪,男的按照輩分跪在正面,女的也是同樣按照輩分,跪在棺尾。

隨著嗩吶聲響起,孝男孝女們痛哭流涕,而棺材裡邊的老人家不管這一輩子如何,便從此畫上了句號。

正三圈又反三圈,「繞棺」結束之後,秋道人提醒長子摔盆,也不知道是跪的時間長了,還是嚇壞了,摔了兩下都沒有摔破,秋道人上去跺了一腳,才將燒紙盆給踩碎。

再次起靈之前,秋道人拿出事先研磨好的硃砂,在棺材蓋上畫了幾筆,我看了,但是沒看明白,他本人說是定棺文,雙重保障,有備無患。

棺材一路抬著往西而去,但是剛剛到了村邊,又被放了下來,那六個壯漢都表示,就在剛才棺材一瞬間變得沉重無比,和剛剛從家裡再到這裡一小段路,完全不同。

我聽到有人偷偷在議論,說老太太不願意就這樣走,也有人說老太太太能作了,但是我聽奶奶說過,這種情況是心愿未了,或者有什麼沒交代清楚,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只不過,再度發生如此怪事把大部分人嚇得不輕,場面有些混亂,老人家的子女又開始對著棺材拚命磕頭,嘴裡念叨著請她走的話。

六個壯漢再度嘗試,依舊抬不動,所有人的目光很自然地看向了秋道人。

此時此刻,秋道人眉頭緊隨,眼睛盯著那口棺材看。

忽然,棺材裡邊就響了一聲爆裂的動靜,就像是有炮仗在裡邊炸了似的,所有人都嚇得面如死灰,六個抬棺的壯漢紛紛後退,沒有人知道該如何是好。

秋道人拿出空的黃符,用硃砂筆在上面寫了一道符,便是貼到了棺材頭上,但是還沒有等他轉身,那道符竟然自燃起來。

「老人家,何必如此執著,應了您的事情,貧道自然說到做到。」

說著,秋道人拍了三下棺材,然後一個翻身,便是坐在了棺蓋之上,順手將背後的黑色精鋼傘打開,幾十道滿是硃砂的黃符垂了下來,他喊了一聲:「起靈。」

那六個漢子嘗試了一下,確實是可以抬起來了,但是因為加了秋道人的重量,他們顯得非常的吃力,最後一合計,臨時多加了一條杠兩個人,這才搖搖晃晃的再度上了路。

我是走一小段就往引路燈里丟一根樹枝,太過於頻繁把自己累得夠嗆,再看秋道人穩穩地坐在棺蓋上,路都不用他自己走,這不比較還好,一比較就替自己捏把辛酸淚,也辛苦任靈萱,她一個女孩兒幫我推著車。

走了差不多一里,按照當地的風俗,半途孝女們和遠一些後輩跪下,只剩下孝子孝孫們,繼續跟著一直走到了墳地。

這墳地是挖在他們家一塊農田裡的,雖說初入夏,但已經長了青苗,那也沒辦法,只能踩著青苗進了地,看得出即便八個人,抬著進去也是累的大汗長流。

因為某些原因不能進祖墳,老人家必須要先「寄埋」,所以就直接挖了個大深坑,在秋道人的指揮下,利用白天搭建的三腳架,上面的滑輪,把棺材慢慢地放了下去。

由長子鏟的第一鐵鍬土,之後那八個抬棺的壯漢,便開始揮舞著鐵鍬,不一會兒就把墓坑填平了,然後就開始壘墳堆。

我注意到,那個長孫抗來的引路白幡長長的木棍是被埋進去的,就好奇地問秋道人:「師父,為什麼要把這白幡埋進去?」

秋道人手持羅盤,對著天上的星宿,一個勁地掐著手指,不知道在算什麼,嘴裡卻跟我說:「你沒注意到剛剛我把拒魂袋也隨著棺材埋了進去?」

這個我看到了,便是點頭,他繼續說:「等一下,會讓這家的長孫,一邊拔引路幡一邊喊奶奶,目的就是要把魂給引出來。」

「啊?」

我更加不解,明明好不容易才把魂弄到下面去,為什麼又要弄上來,這不是放屁脫褲子嘛,難道不怕老太太繼續回去鬧騰?

「啊什麼啊,死者一旦入土,就會入土為安,不會再計較生前的所有事情,但魂最終是要歸於地府幽冥的,你把魂困在墳墓了,那用不了幾天這家肯定又會生事端,多學著點吧!」

秋道人解釋完,繼續忙他的,很快一切都在按照他所說的進行著,看得出老人家的大孫子相當的不情願,但他老子就提著哭喪棒站在他後面,估計是怕挨一棒,還是叫著「奶奶出來吧」用力拔了出來。

最終,引路幡和哭喪棒都插到了墳頭上,還有一些花圈和紙紮也都蓋在了上面,遠遠看去就像是白雪蓋頂似的。

那男人鬆了口氣,走到了秋道人的面前,遞了只煙,雖說秋道人並沒有抽,但還是接了過去,放在了耳朵上。

「道長,算的怎麼樣了?」男人抽著煙問。

秋道人點頭道:「算出來了,上一世老人家是個男人,考中過秀才,生活平淡美滿,下一世她又會是個男人,將出生於十年之後的東南方向,會比現一世強上百倍。」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說著,便將一個很大很厚的紅包塞到了秋道人的手中,這傢伙眨眼間就裝進了兜里,搞得我都已經自己是眼花了。

在回鋪子的路上,我問秋道人既然他算出一個死者的前世來世,那個老人家上一世過的平淡美滿,為什麼現一世會落得如此下場,而且為什麼又是十年之後才投胎轉世?

秋道人說:「絕大多數人,都是平平淡淡一生,一輩子也沒有做過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只不過是人就會有業障,你可能殺過雞,也可能無意踩死幾隻螞蟻,甚至你罵過髒話,這些聽起來是再正常不過的小事兒,但地府有個賬簿,管賬簿的叫判官,上面不僅僅記載了你的出生和死亡時間,還把這些事情都給你記錄在案,一筆筆給你記得相當清楚。」

「等到你死了下去后,那這些賬就要跟你算算,當然做了好事也會給你記著,最終好壞相抵,多餘出來的就要到十八層地獄去消除業障,接受完懲罰才能重新投胎做人。」

「人活一世,做的壞事的總比好的多,否則也就沒有人修道禮佛,不就是求一個跳出地獄的懲罰,等回去我給你看本書,那裡邊詳細地記錄著做了什麼事兒要下十八層地獄的那一層。」

聽他說了這麼多,東方都開始放亮了,但我從見他到現在這一次沒有覺得煩,反而覺得很有趣,看來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一套說法,這嚶嚶怪是真能編,難怪會有人心甘情願給他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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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抬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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