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孔雀茶樓

林雪楓跟杜輕輕對視一眼，同時搖頭。

他當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長生集團的研究所，其實是見不得光的，他們外面掛的牌子也只是「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這種情況就相當複雜了，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桌子底下干，而不能拿到陽光下。

從會議室出來，林雪楓謝絕了對方的午餐邀請，更拒絕了跟其他公司領導見面的無聊流程，他和杜輕輕並肩而下，穿過一大片鳳尾竹林，前面是一個小集鎮。

集鎮有飯館，有商店，青石路上乾淨整潔，一派原生態，古老的葫蘆絲，奏響動人的節奏，讓人煩心盡去，只覺世事悠然。

一輛大巴車停下，又一群遊客到了，來自天南地北的遊客，操著南腔北調的鄉音，奔走四方，感嘆前面那片小湖的清澈美麗，也感嘆這片天地的古老安寧。

歡呼聲起，美麗的綠草地上，那隻大孔雀展開了尾翼，開屏，無數人手撫眉心，用眼鏡拍照……

「多麼寧靜美好的天地，誰又能想到，離這裡僅僅一公里的那片建築物下面，隱藏著一大群致命的惡魔。」

林雪楓言語中帶著點點愁緒，消散於初夏的風中。

杜輕輕道：「我不用樂觀的視角去看待整個世界，你也別用悲觀的視角去看待一切。這片天地，一百年前，還只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當時的人，吃包鹽都需要用繩索滑過那座峽谷，旅遊開發，也有人說這裡迎來了惡魔，破壞了他們祖祖輩輩堅守的寧靜，但現在，他們的後代卻可以享受到開放的福利。同樣的道理，今天的實驗，在你眼中是惡魔，但明天呢？或許就改變了整個人類世界，讓人類世界站到更高的平台。」

「行了，咱們不談這個！這個話題是無限重複，而且永遠都沒有標準答案。」

「那幹啥？找間賓館放飛身體？」

林雪楓撫額，老話說飽暖才思**，你這中飯都沒吃呢，什麼時候開發得這麼到位了？

杜輕輕用極其誘惑的表情告訴他：說了你別得意忘形啊，就是你開發的，以前也沒覺得那啥有個啥，現在呢，衰哥變猛男，山崩地裂、欲仙欲死啊，所以說呢，基因改造是根本擋不住的，哪怕是談戀愛這個最傳統的領域，基因改造沒改造的體驗感完全不一樣……

林雪楓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向小湖邊，今天什麼都不幹，就好好看看風景，聽聽音樂，靜化心靈，享受普通人的樂趣。

踏上基因路，再非普通人。

享受普通人的樂趣，在他的人生中，將會越來越成為奢侈品，他可不想浪費這麼好的時光，以前，他可是很少出來旅遊的。

捧起一杯普洱茶，湊近鼻端，似乎能聞到駝馬古道的歷史氣息。

伸出手來，拂一拂面前的湖水，似乎能攪動一個春天。

耳邊傳來熟悉的葫蘆絲，絲絲縷縷撫慰著人的耳膜。

葫蘆絲聲音漸緩，一道清脆的歌聲入耳，婉轉悠長：

「美麗的西雙版納，就是我的老家，孔雀湖忘記了春秋冬夏，三岔河忘記了盛世繁華，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見到我的媽媽……」

林雪楓慢慢回頭，順著歌聲的來路，他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姑娘，她身著少數民族服裝，雖然隔著還很遠，但林雪楓的神眼之下，還是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飽含淚花。

「美麗的西雙版納，一直是我的老家，傣族兒女千年守候她，一代又一代漁獵桑麻，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見到我的爸爸……」

林雪楓輕聲道：「《美麗的西雙版納》，她改詞兒了，一首迎賓曲變成一首凄婉之歌，別有一番風味。」

杜輕輕道：「你說的是歌詞里的爸爸、媽媽？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爸爸媽媽，只是對這片土地寄託的一種詩意表達，她指的是腳下的土地。」

「但你看到了嗎？她眼中有淚！」

「哪有？沒看見啊，哦，你眼神好，仔細瞧瞧人家大姑娘，長得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原生態，健康品！」

杜輕輕哐地一腳，你要敢說我不是原生態，今天別上我的床！

林雪楓哈哈一笑，杜輕輕基因改造后，的確是變得更漂亮了，但對「原生態」三個字高度過敏。

兩人打打鬧鬧地來到了這座茶樓，裡面的那個姑娘已經唱完歌了，退到了後面，拿起了一管竹笛，清脆的笛聲一起，歡快的旋律席捲而來，她臉上的淚水似乎成了上個世紀。

但林雪楓還是透過薄簾盯著她，這姑娘真的很美，很純，這些，沒辦法打動他，但他總覺得她骨子裡有一種憂鬱與傷感，讓人憐惜。

又一個姑娘走上了前台，這是一個明艷絕倫的美女，她的頭髮高高梳起，露出潔白美麗的脖子，她的五官無比精緻，露出的兩條胳膊雪白、粉嫩。

她一個亮相，驚艷當場。

真正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萬千美女無顏色。

下方很多人起鬨：跳一個！

跳一個！

……

林雪楓目光一掃，她下面穿的是一件長得異常的五彩長裙，比一般人的婚紗還長几尺，這是跳舞的服裝嗎？

美女微微一鞠躬，前胸一抹美好半露，又引起無數人尖叫。

美女突然一個旋轉，長裙飄起，宛若孔雀開屏！

「好！」

下方歡聲雷動。

笛聲一轉，從婉轉轉為高亢，美女的孔雀裙越轉越急，整個高台，似乎突然之間成了一片孔雀園。

杜輕輕也鼓掌叫好。

林雪楓道：「她是基因人！」

「當然是，不是基因人，肯定跳不了這曲舞，基因世界越來越開闊了，連舞台都將被基因人佔據，嗨，老夫子，你是不是特失落？」

算是抓住機會又將林雪楓淹汰了一通。

「再叫我老夫子，以後不准你上我的床！」

杜輕輕追著打，就「有沒有天理」發表了很多個人看法……

……

「依左，來一曲孔雀飛天舞！」

下面有人大呼。

呼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響亮。

高台上的美女舞者回應：「好，下一曲：孔雀飛天舞！」

孔雀飛天舞，或許就是基因人登上舞台後，對傳統舞蹈的一種突破，林雪楓在網上看過，那是將傳統的孔雀舞融合古老的「飛天」舞，新創的一種舞蹈，極具觀賞性和震撼力。

美女輕輕一旋，身下的長裙飄起，她曼妙的身姿定格為古老的「飛天」造型，全場靜音。

笛聲起，似乎是從漫漫黃沙之中，傳來的一縷古老的駝鈴。

美女舞者開始舞動，一開始還很輕柔，但越來越靈動，她的腳似乎踏在雲端，全場全都屏氣凝神……

笛聲一轉，彷彿來自天際，縹緲不知歸處……

美女舞者依左，變幻萬方，高台之上，宛若孔雀群飛，飛天，就象是從敦煌壁畫中走出，重現人間……

突然，她一步踏地，憑空躍起，美麗的長裙成了她的翅膀，真的是飛天凌空！

這就是基因舞者的優勢，任何普通人都不可能身形凌空、滯空，完美無瑕地複製飛天的姿態，她做到了，整曲舞到了高潮。

在下面海嘯般的掌聲中，依左更興奮了，動作幅度更大，長裙一飛，覆蓋半個天空，裙擺橫掃而出……

沒有人留意到，這裙擺，撞中了一個人，正是那個完全沉浸於樂曲世界的吹笛姑娘。

轟地一聲，吹笛姑娘撞斷上方的欄杆，從四米多高的台上掉了下來，下面是花壇的圍欄，鋪著大大小小的鵝卵石。

眼看這姑娘的腦袋就要撞上石塊，突然一條人影一閃而過，正是林雪楓，他的手輕輕一抬，姑娘身子轉向，雙腳著地，她抬起頭，臉上還帶著驚恐，但一接觸到林雪楓的雙目，她似乎一下子變得平靜。

笛聲已經停止，舞曲就此而終，全場的歡呼陡然停止，驚呼響起。

空中的舞者落在剛剛撞斷的欄杆處，她一根手指直指那個吹笛姑娘：「依香，每次到關鍵時候都是你掉鏈子，你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