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亡的契約
周蘭對於對方說的以另一種形態來延續她父親的生命其實是有懷疑的,她認為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她和大張說她覺得這就像是靈異小說中所說的借屍還魂,於是她將那個人視作神棍、騙子。
但那個人卻很細心地和她說了很多道理,慢慢的她就被對方給說服了,雖然對於對方所說的一切她根本就一知半解,甚至連一知半解都談不上。所以她稀里糊塗的就和對方簽訂了合同,可就在第二天她反悔了,因為她還是接受不了必須在親人逝去以後這種生命的延續才能夠開始,她打電話給那個人,那個人在電話里說這個合約已經生效,她不能單方面終止,無論如何對方都會按照合同的約定去做。
原本周蘭也沒有支付給對方任何費用,因為對方也沒有提出這方面的要求,合同上註明了對方是免費提供服務,但有一點,那就是按著合同的約定對方全提前讓她父親的生命終結,也就是說在合同生效后的半個月內,對方會採用他們覺得適合的方式結束她父親的生命,這才是周蘭無法接受的。
聽到這兒我不禁想到了洛華的那場車禍,現在看來應該也不是一個意外,或許就是洛華與對方簽訂的合同中的一個約定。
「於是周蘭就不幹了,所以找上了我們,這事兒說老實話單憑我們是根本阻止不了的,在經過領導同意以及徵求了周蘭本人的意見之後我們申請了警方的介入。畢竟如果真如他們簽訂的那份合同的約定,那麼對方很可能會對周蘭的父親進行蓄意謀殺。」
大張說到這兒頓了頓:「今天下午周蘭當著警方的面又給那人去了電話,可是對方的手機關機了。沒有辦法,警方讓周蘭再設法與對方取得聯繫,一旦有什麼消息馬上通知警方。」
我問道:「那她父親那邊呢?警方有沒有什麼保護措施?」
大張搖搖頭:「暫時沒有,老實說,我聽著這事兒都覺得玄乎,警方覺得會不會是什麼人乾的惡作劇,警方說他們現在本身警力就嚴重不足,不可能再抽調出更多的警力來做無謂的事。」
「無謂?」我有些著急了:「怎麼會是無謂的事呢?如果對方真的動手怎麼辦?大張,處理這件事情你也有份,你能不能和警察說一下,這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說不定對方真會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對老人動手。」
「可是這件事情到目前而言也只是周蘭的一面之詞,我們甚至連那份合約都沒有看到,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請警方介入進來我們已經是盡了力了。」
我愣住了,周蘭的手裡居然沒有那份合約,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大張告訴我,周蘭清楚地記得自己與對方簽訂了合約以後自己拿了一份,對方留下一份,可是後來不管她怎麼找也沒找到那份合約。
「醫生說那老人家還能夠活多久?」我問道。
大張搖頭:「醫生沒有說,不過看情形再活個一年半年應該問題不大,這是周蘭說的。」
我抿了抿嘴:「能夠把周蘭的聯絡方式給我嗎?」
「可以。」大張沒有猶豫就把周蘭的電話號碼給了我。
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再記一下這個電話,我表弟賀蒙,是個警察,下午的時候他也來了,他對這個案子也很感興趣,當然,他做不了主,如果需要幫忙你可以找他。」
把他表弟的電話給了我之後他的神情有些尷尬:「志強,你也知道平時我們部門的事情很多,每天都要處理很多的醫患投訴,所以還真抽不出身來跟進這個案子,如果你們真的查到了什麼知會我一聲。」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醫患糾紛在當下是一個普遍存在的問題,他每天要處理很多類似的投訴,的確是分身乏術。不過我也看出來了,他對這個案子似乎並不是很在意。
和大張分開之後我又打了文慧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卻都無人接聽,我撥打了四、五次都是這個樣子。這讓我不禁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出什麼事?
我趕緊打了輛車趕到她的住處,敲了半天門,終於開了。
看到文慧的那一刻,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她看上去更加憔悴,只是一雙眼睛還算有神。
「你怎麼來了?」她並沒有讓我進屋,而是抵著門冷冷地問了一句。
「打電話你沒接,所以我就直接過來了。」
「我沒事。」說著她便關上了門。
「文慧,我們能好好談談嗎?」我拍了拍門說。
門又重新開了。
「我說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走吧。」她的聲音很冰冷,和以前簡直判若兩人。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她的態度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文慧,我是真心想幫你。」
她搖搖頭:「你幫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幫我,我只希望你別再來找我,我想一個人好好靜靜。」說完她再次把門關上。
我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老實說為了她的事情我也算是盡心儘力,卻不曾想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看到她沒事我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不管怎麼說我都不希望她出什麼事。
第二天中午我便和賀蒙見了面,我打電話給他,他掛了電話很快就來到了診所。
賀蒙給我的印象並不像一個警察,他的個頭不高,還微微有些發胖,臉上似乎總是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往沙發上一坐就像個彌勒佛。
「我想見見周蘭。」我開門見山地說。
「現在么?」他問道。
我說倒不急在這一會,這個時候已經是飯點了,我們先找個地方湊合一頓。
我們就在距離診所不遠的一家小麵館,一人來了一碗腸旺面,他要的是加面還外加了兩個煎雞蛋。
一邊吃,一邊又聊到了周蘭父親的事兒。
「我覺得周蘭不像在說謊,我幹了那麼多年的警察,是不是說謊我一眼就能夠看出來。」賀蒙煞有介事地說。
「那對於這件事情你是怎麼看的?」我問他。
他一口將半個煎雞蛋吃進嘴裡:「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我總感覺這事情很詭異,而且直覺告訴我,這是個大案。」說到大案的時候他的兩眼放光,就像獵手看到了獵物一般。
「你是刑警?」我問他。
他輕咳了一聲:「暫時還不是,不過當刑警是我的夢想。」
我笑了。
「這沒什麼好笑的,遲早我會是一名出色的刑警。」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是認真。
「我信,不過想要做刑警你可得減肥才行。」
他放下筷子:「潘哥,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別看我胖,可這根本就不影響我身手敏捷,我是胖子不假,但也是一個靈活的胖子。」
周蘭家住在尚城財富廣場,距離我的診所步行也就是二十幾分鐘的樣子。
賀蒙摁了下門鈴,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周姐,還記得我嗎?」賀蒙笑著問。
女人正是周蘭,她穿著一件月白色的毛衣,牛仔褲,看得出她身材保持得很好,五官也算精緻。她打量了一下賀蒙,點點頭:「你是那個警察。」
賀蒙連忙點頭:「沒錯,我叫賀蒙,您叫我小賀就成。」
周蘭又看了看我,賀蒙給她介紹:「這位是潘志強醫生,他聽說了您父親的事情,想跟您了解些情況,我是陪他來的。」
周蘭皺眉起了眉頭:「醫生?」
我知道她一定是誤以為我是來給她父親看病的,忙解釋道:「周姐您好,我是一個心理醫生,因為之前我的一個病人也曾和那個叫Future的醫療機構有過接觸,所以……」
沒等我說完周蘭的神情便有了變化,她瞪大眼睛:「真的?」
我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嗯。」
「那你們等我一下,我們出去說。」說罷她便關上了門。
賀蒙有些不解:「我說,這叫什麼事啊,門都不讓我們進!」
我白了他一眼:「有些事能當著她父親說嗎?」
不一會周蘭便開門出來了,她領著我們去了一家茶室。
「不好意思,家裡有病人,只能在這兒談了。」周姐一面說著一面點了壺茶。
「周姐,你還記得那個和你說話的人長什麼樣子嗎?」
雖然大張那早就已經給了我答案,可我還是忍不住地問了出來。
她搖搖頭:「想不起來了,他說的話我一句都沒有忘記,偏偏就是他長什麼樣子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就連他到底是男是女我都不記得。我知道你們或許覺得這很荒唐,可我真的沒有說謊。」
我的心裡隱隱有些失望,不過卻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潘醫生,你的那位病人也見過他們嗎?」周蘭望著我問道。
「沒有。」我說的也是實話,文慧唯一一次與對方接觸的機會就是對方拿走寄給洛華那封信的那個下午,她和我說當時她打開門之後人就暈了過去,整整昏睡了一個半小時,醒來的時候那封信就不見了。
周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能冒昧地問一下,你的那個病人也是患了絕症嗎?」
我愣住了,我想到了洛華的死。
那場車禍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場意外?之前我也曾經對這一點產生過懷疑,假設洛華的情況與周蘭父親的一樣,那麼洛華的死就不是意外,很可能洛華也是患上了某種絕症,在那個Future的醫療機構的誘騙下籤了類似的合約用「意外」的方式結束了他的生命。
這份合約便是他們的死亡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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