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們有區別嗎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上了回老家的列車。
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群山,我的心裡卻有著一種莫名的興奮與恐懼。
其實在內心裡我已經相信了他們說的,我的身上一定藏著某個秘密,我不是我!
要不了多久這個謎題就要解開了,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答案呢?
手機響起了微信提示音,是聶嵐發來的。
「你回老家了?」她問。
我只回了一個「嗯」字。
她那邊像是沉默了很久才又發來一條信息:「保重。」
看著這兩個字我的心裡沒來由的堵得慌,原本我以為她或許會阻止我,又或者跟我解釋什麼,可是她卻只是發來了這麼兩個字。
我沒有再回她的信息,收起手機,靠在座椅靠背上閉上了眼睛。
一夜都沒有睡好,我覺得自己有些困了。
「潘哥,醒醒!」
聽到這個聲音我睜開眼睛,接著我愣住了,我竟然是在我的辦公室里,面前站著的是杜筱筱。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我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盯著眼前的杜筱筱。
「潘哥,你怎麼了?」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為什麼?筱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她。此刻我的心裡很是不悅,莫非她是為了阻止我回老家,害怕我知道某個真相?
杜筱筱一臉的委屈:「潘哥,你這是怎麼了?」
我嘆了口氣:「筱筱,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杜筱筱有些急了:「我,我就是看著已經到下班時間了,所以才叫醒你,有錯嗎?」
我搓了搓臉,站起來往外面走去,我必須得離開這個幻境,我清楚的記得此時我正在回老家的列車上,我要回去揭開我身上藏著的那個秘密——我是誰!
剛出辦公室就看到了孫躍平,他像是正準備推門進來。
「潘醫生!」他叫我,可我卻沒有理他,幻境而已,我又怎麼會被迷惑。
他卻是一把拉住了我:「她來找我了!」
我停下了腳步,看孫躍平那樣子我不由得又猶豫了。
他的臉上帶著更多的是驚恐。
「她?誰啊?」我隨口問了一句。
「沈茹月,我們在凱內見過的那個沈茹月。」他急促地說著。
我一下子如遭雷擊,這真是幻境嗎?這時身後傳來杜筱筱的聲音:「孫哥,潘哥他……」
她的話沒說完孫躍平就緊張地問道:「他怎麼了?」
杜筱筱小心地看了看我卻沒有說話。
我對孫躍平說道:「她在哪?」這個時候我已經顧不得這是不是幻境了,我一直就想再見到這個沈茹月。
孫躍平說道:「她約我半個小時后在半島書吧見面。」
半島書吧這個地方我知道,以前我也經常去,在那兒點杯咖啡,然後靜靜地看書,一混就是一個下午。
那地方距離診所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
「走吧,我和你一塊去。」
聽我這麼說孫躍平像是鬆了口氣。
杜筱筱對我說道:「潘哥,我,我……」
「晚一點我再聯繫你。」我淡淡地對杜筱筱說,我想有些話我似乎應該和她說清楚了。
我和孫躍平是走路去的,十幾分鐘后我們就到了半島書吧,沈茹月還沒有來,孫躍平給我點了一杯拿鐵,自己卻要了一杯茶。
「我這些天晚上一直都沒睡好,不敢再喝咖啡了。」他解釋道。
我淡然一笑:「茶不一樣也影響睡眠嗎?」
「要好些吧。」他說完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門口的方向,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了那個少女般的沈茹月。
沈茹月也見到了我們,向著我們這邊走了過來,然後很隨意地坐在了我們旁邊的椅子上。
「我給你點了一杯摩卡。」孫躍平說。
路上孫躍平就和我說過,當年他們學校門口也有一家半島咖啡,那兒是他和沈茹月常去的地方,沈茹月喜靜,總是喜歡在咖啡吧里看書。她是個文學愛好者,很多世界名著她都是在咖啡吧里看完的。
而沈茹月最喜歡喝的莫過於摩卡。
沈茹月點點頭,她的目光從孫躍平的身上移向了我。
我沖她笑笑:「我們又見面了。」
服務生將她的咖啡端上來,她輕聲說了句「謝謝」,等服務生走後,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已經不是從前的味道了。」
「那是因為你並不是她的緣故。」這話是我說的。
她又看了我一眼:「人總是會變的,人生其實充滿了變數,不是么?」
我搖搖頭:「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人生充滿了變數沒錯,但我說的是你根本就不是那個已經死去的沈茹月,你只不過是擁有了沈茹月的記憶罷了。」
她笑了:「你真這麼認為?」
「難道不是嗎?」我反問。
孫躍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聽我們交談,不過他的目光卻一直都停留在沈茹月那張寫滿了青春的臉上。
我看得出來,他對沈茹月還有著舊情,而且他的臉上也帶了幾分愧疚。
沈茹月望向孫躍平:「你怎麼不說話?」
孫躍平被她這麼一問,明顯愣住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這麼多年了,難道你真的和我已經無話可說嗎?」沈茹月又問了一句。
她的語氣很是成熟,讓我很難和眼前這個少女聯繫起來。
孫躍平咳了兩聲:「你,你還好嗎?」
我皺眉,男人怎麼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時都變成了語言白痴?
「不好。」她回答得斬釘截鐵,讓孫躍平再一次不知所措。
「你一直是在孤兒院度過的嗎?」我問她,因為我想起了小男孩說的話。
她果然點了點頭:「是的。」
「那你認識一個叫周天宇的人嗎?」我又問,周天宇便是周蘭的父親。
「你見過他?」她有些驚訝。
我笑笑:「我和他聊過。」
「他都和你說了些什麼?」她問我。
我掏出煙來點上一支:「他比你清楚他是怎樣的存在,所以他不像你糾結那一段根本不屬於你的過去,他想的是他的未來。」小男孩確實是這麼想的,他想要做自己,而不是別人。
「你就沒想過要做你自己嗎?」我追問了一句。
她沉默了。
孫躍平一臉迷惑地看向我,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
「可以嗎?可能嗎?」她輕聲說了一句,那是彷彿只有她自己才能夠聽到的一句自問。
我回答道:「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只是你想或是不想。」
她苦笑著搖搖頭:「我不可能,他也不可能,因為我們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我們的命運,我們只是別人生命的延續,我們只能接上別人的生命軌跡,否則,我們的存在就沒有了意義。」
「有人在逼你們?」我問他。
孫躍平好像有些明白了:「茹月,是不是有人逼你,你告訴我們,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我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
沈茹月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看向孫躍平的目光有些改變,彷彿有了一點溫度。
她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這些了。」
「那你約我來想要說什麼?」孫躍平問。
沈茹月看向我:「我只是想提醒你,離他遠一點。」
那個他指的是我!
孫躍平一驚,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為什麼?」
沈茹月說道:「因為他給你帶來災難,巨大的災難!」
「沈茹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問道,她的話讓我很是不爽,我怎麼就會給孫躍平帶來災難了,而且還是巨大的災難。不過我的心裡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害怕她會扯到某個話題上。
「你以為你真是你嗎?」她突然發問。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果然還是把話題扯到了這個問題上來。
「我不是我?那我是誰?」我問她,此刻我的內心有著一種其名的期盼,我希望她能夠給我一個答案。
「其實你和我,和周天宇又有什麼區別?」她沒有回答,只是又用了一個反問。
我和他們有什麼區別?這話指的是什麼,難道我也是……
聽到她這話我整個人都不好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我一把拉住她:「到底怎麼回事,你把話說清楚!」
看到我有些失態,孫躍平拉住我的胳膊:「潘醫生,你別這樣。」
我鬆開了沈茹月,坐回來,重新點上一支煙,吸了一大口,然後被嗆得大聲咳了起來,原本我剛才的聲音就有些大,這時書吧里的人都看向了我們這邊。他們有的人是因為好奇,有人的則是表現出了厭惡,因為我影響到了他們,書吧本應該是個安靜的地方。
我這才平靜下來,向那些人投去歉意的目光。
「沈茹月,你把話說清楚,行嗎?」我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懇求。
她笑了:「其實你比我們更可憐,因為你一直都存在於半夢半醒之間。」
半夢半醒之間?這倒很像是我現在的一個生活狀態,我分不清幻境與現實不就如同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一般嗎?
她站了起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自己保重。」她看的是孫躍平,這句話自然也是說給孫躍平聽的。
我想要攔她,但當我追到門口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潘醫生,剛才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孫躍平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的身旁。
我回頭看他一眼:「你相信她的話嗎?」
「什麼話?」
「她說的,我會給你帶來災難。」我看著他的眼睛,平靜地問。
孫躍平抿了抿嘴,然後搖搖頭,卻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相信沈茹月的話,從他的神情我便已經得到了答案。
我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潘醫生,潘醫生!」孫躍平追上來,我對著他笑笑:「沒事,我只是想一個人走走,你回去吧,有什麼事情電話聯絡。」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聯絡我,又或者,他真把我看作了他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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