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窮』字當頭
行啊,不就是住在她的側殿嗎?
就沖著這本書,他要是讓她舒服順暢了,他還不如給這小皇帝跪下當狗!
小太監冒著汗告退。
殿內沒有其他人打擾,樓星散站起身,發已經干透了,還散在肩上,懶散邪氣,斜著眸子捏起那書本來隨意翻了幾頁。
眼眸有些凶戾,表情似笑非笑,撕拉一聲,手勁大的直接將這本書攔腰撕碎,乾脆利落。
這本書真是太不順眼了!
樓星散其實長相頗為文雅,是時下流行的翩翩公子,也上過學堂,熟讀兵法,真論理論造詣,文臣都沒幾個辯得過他,但他這人並不喜看書。
加上這人幾年戰場磨鍊,一身兇悍氣息,笑起來總帶著天生的嘲諷,就能將那書卷氣散的乾乾淨淨。
頗為混不吝,若不是容兮地位高能壓住他,嘴裡就沒句正經的。
他此刻就皮肉不笑的呵了一聲,轉身進了里殿。
看個屁的書,被狗皇帝折騰那麼久,老子要睡覺了。
——
容兮本來就在半夢半醒的邊緣,這麼昏昏沉沉差不多小一個時辰才醒過來。
周圍燥熱,頭疼倒沒有那麼強了,就是身上有些酸疼。
容兮撐起身子,髮絲滑落,瑩潤指尖搭在臉上,還是忍不住的想罵人。
手腕麻痛,看去就好似白玉上纏了一條烏青的緞。
是被樓星散捏了之後留下的痕迹。
「這可真是——」有點太不爭氣了。
容兮就算是見多識廣,也真是到了這裡才知道還有這種體質。
那些老臣不敢招惹她,是不是也怕她體弱多病,被氣著直接一命嗚呼,他們還得背上弒君的名號?
聽見裡面動靜。
徐公公小心上前,「陛下?」
「恩?」沙啞的聲音傳來。
「戶部的元大人已經到了,在外殿候著呢。」
妙清帶著宮女進來,為容兮穿衣冠發。
杏黃色的底尊貴細膩,上面走著游龍,這個顏色倒是顯得容兮多了幾分氣色,行走之間游龍翻飛,若不去回想她以往的暴政暴行,可真是極具威嚴的一位帝皇。
候在外殿政務處的元鴻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元鴻也已經三十五歲了,在戶部做侍郎,當今聖上不愛朝政,六部尚書都不怎麼頻繁出現在陛下跟前,更不用說他這個戶部侍郎,面聖的機會屈指可數。
因為衛尚書惹怒了陛下被抓,戶部沒有幾個敢出來擔事的,他此刻也是渾身繃緊,就怕說了哪句不對,跟衛尚書一個下場。
容兮從案几上的一堆奏摺裡面抽出一份來。
這些奏摺在她為了了解大魏國情的時候翻成了這樣,才將其中一件一件的事情聯繫起來。
「朕看奏摺上報現在平永大旱,愛卿可知曉此事?」
平永大旱?
元鴻斟酌著語句。
「臣沒有聽聞什麼特別消息,只是平永地區這個季節向來乾燥,可能是今年嚴重些,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容兮請捏著奏摺,「若是正常乾旱,半個月之前就該開始落雨了,今年到現在還不曾降雨,平永又是大魏米糧種植大區,愛卿可想過應對辦法?」
「這……」
元鴻的汗一下子落下來。
「若真的發生旱災,國庫可有賑災的能力?」
容兮還是撿了最近她看來最主要的開口。
人禍天災。
容兮面無表情的咒罵。
這賊老天,真是給她什麼天崩開局?!
這哪一項不是要命的東西?
「近些年開支較大,大魏現在領下的九州五會,上一年的稅收並不理想,還是糧草這等國之命脈,若是算上……」
戶部稅收的統計早就在容兮桌上了。
容兮按了按眉心,雖然覺得臣子畏懼不敢阻攔是件讓人舒坦動手的事情,但因為怕惹惱她,各種漂亮話的鋪墊實在太多了,聽多了抓不住重點還讓人頭疼。
「愛卿只需要回答朕,是能,還是不能。」
元鴻抬眼,頗為幽怨,看起來還有點可憐巴巴的,小媳婦似得,還不敢大膽說。
「想來是不能的。」
所有的話綜合起來就是一句話——陛下,我們窮!
『窮』字當頭,容兮又不免想到了樓星散那吞了她私庫不少好東西的狗玩意。
容兮玉白的指尖一下一下的在桌面上點動。
長睫低垂,屋頂精緻壁畫浮雕落下的陰影模糊她的表情。
看不出喜怒。
要弄錢啊!
又是需要錢,她才剛剛實現錢權自由,就被扔到這裡來,又要解決一次。
都怪樓星散那個狗東西。
心裡煩躁,就拖著最近讓她最煩的那傢伙出來鞭屍。
元鴻只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一眼。
只能看見那墨色瞳孔裡面沾染的詭譎煩躁,淺色的唇抿著,單看一個下巴都讓人覺得威嚴。
他一瞬間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指尖扣動桌子的聲音輕緩的,一下一下,像敲擊在心尖上。
點一下,元鴻就要顫一下。
等容兮抬頭,就看見顫巍巍就差哭一個給她看的元大人了。
容兮:?
不是,倒也不必這麼脆弱。
「若是國庫充裕,愛卿心中可有人選能鎮得住這災?」
賑災,古往今來朝堂第一大難題。
容兮說的輕飄飄,元鴻只覺得心頭壓了一座山。
不是還沒有影的事情嗎?
怎麼突然就如此肯定?
元鴻是老實人,不然也不會被容兮盯上,在腦海裡面過了一遍,大概有了個人選,只恭敬應答到。
「若真要賑災,臣心裡倒是有個人選,只不過還需要配合軍隊,不然災鎮不住,只會越來越亂。」
看著容兮好似真的要跟他討論,元鴻也大著膽子開口大致的說了一番。
「好。」
容兮讚許應聲,她雖然喜歡聽彩虹屁,但也格外喜歡這種平時會思考自己的職務,能幹實事的臣子。
什麼叫做國之棟樑,可不單單是一個兩個能臣構成的。
這一聲讚許讓在戶部無所作為已經有點麻木的元鴻瞬間激動起來,等到退出去,都要去找自己想好的人談話了,才反應過來,都還沒真出事,自己就得了兩句讚賞,怎麼能這麼高興。
還是來自陰晴不定殘酷暴戾的帝皇的讚許。
大概是有人能認同他青年時曾想過的各種方案,讓他感覺自己有用武之地,沒想到他壯志躊躇十幾許,還有這般熱血!
只不過……
元大人仔細思考了一下。
國庫充裕?
又沒有下稅收令或者其他政策。
國庫怎麼突然充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