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禍事
雲巔之上
一男子仰靠在一顆白玉雕龍柱上,金燦燦的雕龍栩栩如生,男子半眯著眼,四十多,眉目間透著慵懶,左手拎一壺酒,右手握一盞,酒還剩半。
雖已年過四十,但面容依然俊朗,透著一股剛毅,與深山散著的懶散不大搭調。
男人名叫秦光,是天諭州排位第二的大宗門流雲宗的三把手,同時也是天諭帝之下,道衙府內職位最高的七司之一的密探司司掌。
此時不遠處一飛妖從雲層中躥出,直衝這位於雲端之上的玉柱圓台而來,一外形靚麗,柔媚的女妖扇動羽翼落下,隨即羽翼化作玉臂,她半跪在地,雙手呈出一密信。
「秦大人,渚火郡的來信。」
秦光稍微直起身,勾勾手,女妖走過去弓身把信遞過去,秦光打開后舉著二指結印后,字跡浮現出來,這時渚火郡密探司關於禿村的調查,以及陸擇羽的調查。
詳細的羅列出了很多的東西來,秦光喝掉盞中的酒,女妖恭敬的拿起酒壺給秦光倒滿。
「這可不一般啊。」
秦光擺擺手,女妖拱手往後退去,在邊緣處重新展開羽翼轉身飛走,隨後沒入雲層,這裡是天諭城天諭山最上層的帝宮,密探司總部就在下面。
「秦司掌,如何!」
一個老邁卻乾淨沉穩的聲音傳來,一團白光乍現,空間晃動,一金邊白袍老者從晃動的空氣中走出來,看起來平和,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頭髮鬍子都早已花白,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貴氣,白色的袍子上,有著九條形狀顏色不一的龍。
老者便是天諭州的天諭帝重正,同時也是天諭州第一宗門天諭宗門的宗主,這個千年前就存在於天諭州的龐大宗門,主導了天諭州千年,歷史上有六七十位登仙者,也是天諭州宗門中,仙威數量最多的宗門。
「能如何,我覺得是風悠揚那老滑頭,在禿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進行某種術法的修鍊。」
秦光說著把信遞給了重正。
重正也認同秦光的推斷,畢竟風悠揚師徒二人一離開,奇花異草遍布,良田沃野的禿村又開始恢復老樣子了,短短一個多月里,禿村糟了幾次災,那些修道者們視為珍寶的奇花異草也不再生長。
調查的結果是禿村裡人人皆稱陸擇羽為傻子,並且列舉了陸擇羽一些犯傻的行為,只是重正和秦光二人都不信,很明顯是風悠揚讓弟子潛伏禿村三年,為了不暴露身份而裝出來的。
「那你覺得風悠揚究竟是何居心?」
秦光笑道。
「待陛下你登仙,取而代之!」
重正點點頭,現在道衙府最為忌憚的便是盤岐宗,雖然只有區區七人,卻可抵得上三大宗門加起來,即便面對仙威也依然毫不遜色。
「不能順了他們的意,秦司掌,先利用他們剷除魔門三郡才是良策,你可得加把勁才是。」
「陛下,這是自然的,只是不知道那老滑頭竟還藏了一手,這陸擇羽到現在才出現,恐怕他早已計劃好了。」
重正點點頭,負手走到圓台邊上,若有所思的看著萬里晴空。
「蕭淵去過魔門三郡,前幾日探子回報,恐怕那老滑頭早已與魔門三郡之人聯手,那周溫身死恐怕不是偶然,還有那朱奇。」
重正點頭道。
「這周溫自恃門徒眾多,常年與其他魔門發生爭鬥,那朱奇自恃一招毒蛤蟆大成,以為能橫行天下,這二人都是魔門三郡的不安因素,自然得除之,如若風悠揚帶頭反攻中原的話,緊憑蕭淵一人,便可盡敗中原各大宗高手。」
秦光笑了起來。
「所以自然得把良奇州拉進來,才能讓盤岐宗左右無法兼顧,只不過東海海盜的問題,還需儘快處理,也不知那盤岐宗幾人是真意剿海盜,還是假意,想藉機與海盜們勾搭,這樣對咱們就不利了,所以我已差人去天錫郡,把那蕭淵剛過門的妻子接過來。」
重正點頭道。
「只要他們一日有劍,便得提防。」
秦光起身道鞠躬道。
「陛下,敢問這天諭州大統,日後你登仙真打算交給天心?」
「看你們的造化了!」
重正的話意味深長,秦光笑了起來,而此時雲層中躥出了一男妖,有著巨大黑色羽翼,他剛落地便摔在地上,面色慘白,秦光急忙過去,拿過信件來,看了一陣后臉色驟變。
「陛下,是蕭淵!讓我必須給個交代,還揚言要把弄事者殺之。」
秦光苦笑道。
「秦司掌,這事過了,為何讓蕭淵去而不是風悠揚親自去,個中的東西你得考量清楚。」
秦光起身道。
「看來得我親自前往了,畢竟這蕭淵不是說著玩的。」
「盡量安撫,而後用之,才是上策!」
秦光抱拳鞠躬后,轉身躍下檯子,沒入了雲層中。
重正望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飛妖,靈氣已極為稀薄,看起來是拚命飛過來的,他走過去望了一眼,飛妖的眼中儘是懼意。
「下去吧,這不是你待的地方。」
重正說著,輕輕一揮衣袖,飛妖便飛了出去,但已無力扇動翅膀,只能絕望的落下。
.......
日落黃昏之時
金陽城內,百姓們都在傳白天發生的事,都在說道著風記神仙丹被冤枉,導致這十多日來,城內百姓看病買葯都困難,百姓暗地裡都在咒罵道衙府,今天更是印證了大部分人的猜想。
嘈雜聲充斥在四方街上,風家父子兩剛出獄,就緊急把人手安排上了,直接開張,許多買葯看病者馬上就過去了。
風家宅邸內,風磐舉著酒杯。
「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陸擇羽拎著酒壺就一口喝完,風磐馬上道。
「大哥海量!」
陸擇羽嗯了一聲,望著桌上的菜。
「這麼點不夠吃啊。」
程凝急忙道。
「擇羽,你怎麼.........」
「不必介意,我早已吩咐人去購置了,本就知陸兄弟食量驚人,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
蕭淵端著酒杯,不知道為何風磐和陸擇羽關係那麼好,看出蕭淵疑惑的風靈解釋道,那晚風磐因為不大相信陸擇羽有多厲害,就扔了一顆小石子砸到了陸擇羽的頭,結果陸擇羽撿起一顆小石子,那一扔就險些把半個城毀了。
那晚風磐就認了陸擇羽做大哥,而且還想跟著陸擇羽修道,程凝才想起來,應該就是那晚城內的騷動,原來是陸擇羽惹出來的,程凝也覺得有些奇怪,好好的怎麼會第二天看到一大片破損的街區。
「小蕭,叔叔他有說什麼嗎!」
「師傅他只讓我來此處理,至於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這是道衙府故意為之,蕭淵必定要讓密探司給一個交代。」
風靈無奈的舉著酒杯喝了一口嘆道。
「要不算了小蕭。」
「不能算的,靈哥,如若這次我們忍讓的話,那麼下一次他們豈不是更加蹬鼻子上臉。」
一旁沉默不語的桑空也認同的點頭了,這次事不能說說就算,看遍世間蒼涼的桑空非常清楚,君子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不管在任何時代都一樣。
風家父子兩人剛剛處理過傷,每日都會遭到毒打,蕭淵咽不下這口氣。
一旁的桑空靜靜的觀察著蕭淵,他見過不少至情至性之人,但這類人無一例外無法登仙,喜怒哀樂會伴隨其一生,最終導致無法卸下自我,在登仙途中灰飛煙滅,這樣的人比比皆是。
蕭淵這幾日來觀察了不少修道者,發現他們許多靈氣都不太順暢,而且比比皆是,桑空感覺這不順暢有些怪異,因為過去的修道者靈氣運轉是極為順暢的。
這樣的情況不單單是尋常的修道者,連蕭淵這等修為的修道者也是一樣的,只是這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地方,是很難看出來的,除非有仙識。
但就是這麼一絲不易察覺的不順暢,最後疊加起來,在登仙的剎那,便會讓其身死。
修道講究的是身靈合一,這便是最後的步驟,肉體化靈,這樣的不順暢到最後往往影響是劇烈的。
桑空目前還未找到原因,只能繼續觀察,這二百多年來人間再無登仙者或許和此有一定的關係。
「怎麼桑空兄,有何事嗎?」
蕭淵問了一句,桑空點頭道。
「待會你與我到城外走走。」
蕭淵點點頭,風靈不知這個突然間冒出的陸擇羽的老管家是何人,過去也未曾聽風悠揚提起過,但看得出來他的實力也是很強的。
一桌菜馬上就見底了,程凝略顯尷尬,風靈馬上吩咐人趕緊上菜。
「要是喜兒在就好了。」
冷不丁的陸擇羽嘀咕了一句,一旁的程凝略顯酸澀,桑空按著陸擇羽的腦袋。
「有得吃你就該感恩戴德了獃子。」
...........
夜深時分
殷韻駕著馬車停在了盛城外的一驛站邊,已過寅時,瑤香從車廂里爬出,雖然一路過來有風悠揚的浮空術法,但這麼一路來沒辦法好好休息。
喜兒扶著瑤香下車,鮑游打著哈欠從車上下來,一名小二馬上靠過來。
「幾位道爺,住店吧,要幾間房。」
鮑游拿出一錢銀子遞給小二。
「開三間,老子要休息到上午。」
陶謙賦慵懶的笑道。
「師兄,等天明我們先進城再找地方休息,陪我下會棋如何。」
鮑游擺擺手。
「不下,累死了,還沒好好休息幾日就又回來了。」
眼前便是盛城,眾人進了驛站后,裡面還有一些在談笑的人,看起來都是深夜趕路至此,城門又不開只能在此歇腳,有不少小販。
過去夜間行路是極為危險的,因為有可能遇妖,但現今的世道,妖都快要被抓絕了。
殷韻帶著喜兒和瑤香直接上樓了,鮑游還是被陶謙賦拉住了,兩人要了一些吃喝的,陶謙賦拿出棋盤,風悠揚打算回房間去。
「聽說那王立陽快沒氣了,這下子婚禮要變喪禮了。」
剛踏上樓梯的風悠揚聽兩個小販說道,面色一緊,微笑著湊了過去,說明是來參加婚禮的,又叫老闆端來了一些酒菜。
打聽了一番才知道,王立陽遭遇了綁架回來之後,就接連犯厄,前幾日從樓梯上摔下來,磕到腦袋了,當場就被人抬走。
之後從陽鼎宗里傳出了消息來,說王立陽傷勢過重,恐怕活不了幾天了。
「可憐那新娘子,一結婚就要守活寡了。」
風悠揚又問,才知道原來王立陽是去見新娘子,兩人外出遊玩,新娘子想要到龍天寺去進香,就是圖中王立陽從龍天寺的齋客閣上摔下來,腦袋著地。
王立陽本就學藝不精,摔成重傷還連累了龍天寺的一眾僧人,陽鼎宗為了泄憤,帶人砸了龍天寺,因人是在寺廟裡出事的,龍天寺也說不清。
這事鬧得比較大,盛城內外都已經傳開了。
風悠揚著急了,他馬上左右四下看看,隨即敲開了殷韻他們的房間,殷韻露出半個頭來。
「老油子幹嘛,那麼晚了。」
風悠揚掂著腳在殷韻耳邊說了一通后,殷韻面色凝重。
「韻兒,要不你先與為師前去,這事不能耽擱了,肯定是那小丫頭下的手。」
殷韻點點頭,隨即下樓吩咐鮑游和陶謙賦二人,保護好喜兒和瑤香便跟風悠揚離開里的驛站,風悠揚舉著二指,很快兩人便浮空了,一眨眼的功夫已越過城樓。
根據鮑游告知的方位,兩人很快就來到還亮著燈火的崔府,風悠揚根據給崔敏的水鏡符上的氣息確定了崔敏的閨房。
吱呀
窗戶被打開,風悠揚在外面,殷韻走了進去,崔敏驚醒過來,月光下看到一容顏靚麗嫵媚動人的高挑女子,並不慌,而是掀開被子光身下船,點亮源石燈。
「是盤岐宗的殷韻小姐吧。」
「你認得我?」
殷韻有些意外,這個外貌清純乖巧可人的小丫頭,眼中透著一股邪勁。
「的確是我做的,陸擇羽人呢?」
殷韻緩步走過去,崔敏起身打算泡茶。
「我師弟過幾天就來,你還真狠啊,那好歹算是你們崔家的靠山。」
「那個白痴自己要表現表現的,只是太過笨而已,沒本事還要裝,現在好了,命不久矣。放心好了,我籌備好了一切,可是意外,也可不是!取決於你們的態度。」
在屋外漂浮著的風悠揚一聽背脊發涼,這女子真的狠毒決絕。
「劫數啊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