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宿醉
蒂姆·庫克將三月頒獎典禮定義為科技春晚標杆，還挺嚴謹。但有一個問題，對於蘋果來說，每年新品發布會結束，就意味著當天或者近期，其新產品就會在官網接受預定，並開啟發售。
換而言之，分佈在全球的科技粉們可以在馬上把錢花出去，換來自己心心念念的產品。
但頒獎典禮不同。
眾所周知，寧為曾在多個公開場合表示過自己不會去做公司，也不會幹涉產品的生產，他沒有精力做這些。具體到張丁喜，他是寧為的學生，是項目組的負責人，主要工作是做研究……
所以這場頒獎典禮讓無數人的錢包開始躁動，但也僅此而已了，因為這些產品還只是實驗室里的工程機，換句話說——沒得賣。
看到喜歡的物品沒錢買，是件很悲哀的事情。不過在當今的社會大環境下，只要不是超過大眾生活太多有極為稀缺的那種特別高端產品——比如私人飛機、私人遊艇、城堡這種東西，通過個人發狠的努力，攢個幾年的錢，還是有極大希望能擁有的。
但這次不同，對於期待能換上全新真3D電腦設備的用戶來說，他們自己努力沒用，需要的是有資質的廠家趕緊努力，趕緊讓寧芯跟這種真3D顯示器能量產。
當然對於無數高科技公司來說，他們也的確願意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從這些科技資本意志的角度來說，即便沒有需求，他們都要創造出需求。更別提，這一場頒獎典禮下來,已經幫助他們指明了未來用戶需求的方向。未來娛樂形式升級已經迫在眉睫，沒人能夠忽視這一點。
所以不管有多忙的事情,這次寧為邀請來參加頒獎典禮的商業大佬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選擇了留下來。
商業方面的東西,需要跟前沿實驗室達成一些共識,才能決定未來該朝著哪些方向努力。
不止如此，據說包括Regal、AMp;UCI等等世界各地實力雄厚的大院線都在當天派出了公司高管前來華夏了解這項技術,足以說明資本的敏感性。
而要達成共識，張丁喜在頒獎典禮上透露過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出成績的實驗室前期幾乎是寧為以一己之力的建設起來的。換句話說,前期搭建實驗室，購買各種實驗材料的錢大都是寧為私人出的，按照這些大公司對於實驗室專利歸屬的理解，掛在實驗室名下的相關專利,大概還是要跟寧為去談談。
對於大佬們來說，這絕對不是一件能讓人很開心的事情。事實上跟寧為打交道從來都讓許多人很心塞。
這大概也是昨晚接受採訪時，大家都在說好話的原因，接觸的久了,性格大家也差不多了解了，寧為是個不太吃軟但更不吃硬的主，而且跟他們中間許多人一樣,毫無風度可言,最可氣的是，這傢伙完全沒有商人的邏輯……
比如按照商人邏輯,促成一場合作，需要雙方的付出，以技術授權來說,一方出錢，另一方拿技術換錢,只要談好了價格，接下來一切都水到渠成。
但寧為不一樣，他不會跟任何人談這項技術應該算多少錢,因為關於技術授權的談判，他一般會早早的交給更專業的公司去處理,比如華為。
他只會給出一個限定條件,接受他的條件，才能有機會去跟那些公司正兒八經的談技術授權，如果不接受，那就沒有之後了……
這特么是什麼？
西邊那些科技界大佬們早早已經給定義了，這就特么是技術霸凌！
尷尬的點在於初期的規則是他們制定的，倒也不是大家都想老老實實的遵守規則，只是技術上一些加密手段太過繁瑣，而且層出不窮，經歷過一次湍流演算法硬體設備上對於包括思科、愛立信在內諸多大型網路設備公司的打擊，大家的道德水準集體上升了許多。
尤其是寧為這個人怎麼說呢……
他的破壞力跟他的能力非常匹配。
起碼到目前來說，雖然華夏已經有了明確的方向，但是在智能平台的研究上，到目前為止還沒哪家能到三月的高度。這對於世界科技進步的發展不太友好，但如果想要接入系統，卻又要全盤接受寧為制定的標準跟規矩。
這大概也是這些年對抗依然多於合作的根本原因。
只是現在一味的對抗不太可行了。
經濟下行期，這種水準的科技進步已經大於了分歧。畢竟資本逐利是天性使然。
即便公司掌管著並不希望跟寧為打交道，但即便是要給投資的股東們一個理由，也得擺出一個姿態來。
畢竟事實已經足以證明一切。
頒獎典禮這個周日剛過，三月第二個周一，股市剛一開盤，跟寧芯製造息息相關的華芯精密就直接漲停，華夏股市上的一眾科技股更是全線飄紅。
尤其是跟晶元相關的板塊，開盤前一小時，漲停板前十的幾乎涵蓋了整個生產領域。
這足以說明人們對於寧芯的看好，即便現在甚至還沒有寧芯正式投產的消息放出。
要知道放眼全球股市都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如此振奮人心的一幕了。如果一定要向前追溯，上次股市這麼揚眉吐氣，還得是一年半前，寧社推出隨機演算法的時候。
只不過那個時候一眾利好的股票主要是上市的遊戲公司，真正讓全球遊戲接入了演算法的遊戲公司都紅火了一陣，微軟這次能拿出這麼多錢來收購暴雪動視，很大程度上也是市場助推的信心。
這大概也再次說明了股市上，對市場的信心才是真正的上漲動力。有了珠玉在前，帕特·基爾辛格很清楚這一次，英特爾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這半點不誇張，已經有了參照。
比如台島積電、聯發科這樣傳統的晶元代加工企業，今天台島股市剛開盤便迎來了久不曾見的暴跌。雖說台島的市場並不大，但國際資本對各種消息本就最為敏感，等到晚上同時在美股也上市的這些傳統半導體企業，想來市場表現肯定也不會好到哪去。
更關鍵的是以英特爾CPU為核心打造的生態模式還能否繼續下去，或者說，配套的硬體廠商們是否還能像以前那樣唯英特爾的馬首是瞻，他們給出的建議跟標準，這些板卡廠商是否還會照做。
這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帕特·基爾辛格知道，一旦市場證明了只有寧芯能夠支撐起昨晚頒獎典禮上那種現實模式，也就意味著英特爾立刻將徑直邁入世界晶元市場的第二梯隊，從世界最領先的半導體公司，淪落到一家只能專攻低端市場的二流科技公司。這絕對是無數股東所不能容忍的。
很多時候龍頭企業的煩惱就是這樣。
順風順水的時候，全世界都要圍著他轉，可一旦自家的技術被超越，世界末日就來了。小公司還有轉型的機會，但這樣的龍頭企業想轉型太難了……
尤其是做硬體的。
軟體公司還能換思路，比如微軟不但可以做操作系統，在收購了暴雪動視之後還是世界第三大遊戲公司，但做CPU的想換思路就難了。畢竟英特爾是世界上極為少有的從晶元設計到晶元製造全都包圓的龍頭半導體公司之一。硬資產太龐大了，不止是人的問題，換方向，那些斥巨資建設的工廠、採購的設備怎麼辦？
眾所周知凈度極高的無塵車間建設成本是極為昂貴的，尤其是晶圓加工車間，光是建設跟維護成本都不是小數字。在加上光刻機、蝕刻機這些高端設備……
帕特·基爾辛格坐在酒店的房間里，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英特爾跟臉書、微軟甚至IBM這樣的大公司面對的情況都不同，畢竟他們都是有合作基礎的，說白了，這些公司都可能成為未來寧芯的客戶，即便windows跟鴻蒙系統必將開始一場你死我活的市場征伐，但在其他領域雙方也相互需要。
而英特爾的產品則跟寧芯就是單純的競爭關係。寧芯的各項技術參數，他已經看過了，目前來說在伺服器CPU市場還不會對英特爾有太大威脅，但問題是現在寧芯用的還是60NM製造工藝，一旦製造工藝突破到30nm以下，那未來是個什麼情況，帕特·基爾辛格簡直不敢想……
所以此時帕特·基爾辛格大概是最希望能跟寧為見面談一談的大佬了。
然而他知道現在想跟寧為面談的人太多了，所以——得排隊啊！
……
對於這個世界上許多人來說，昨晚都是個不眠之夜，但寧為卻睡得很沉，甚至鮮有的起晚了，第二天一直睡到了早上九點，爬起床想要親親已經在客廳愉快玩耍的可可，還被寧媽鄙視一通。
「咦，那麼重的酒氣別抱孩子，先去洗個澡！這麼大人了，這一天天的，還喝那麼多酒……昨天還當著你爸的面抱著人小江在那訴衷腸……你羞不羞啊？」
「就是，爸爸臭臭，爸爸羞羞臉，不準抱寶寶……」可可小朋友在爸爸懷裡，捏著鼻子，搞怪的說道。
「嘖嘖嘖……」寧為尷尬的放下二歲的女兒，灰溜溜的回到了主卧。
其實寧為已經很多年沒怎麼喝過酒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飯局他都是滴酒不沾的，畢竟有柳唯擋酒嘛，也沒人敢勸酒。但昨天情況不同，宴請的都是他的學生，慶功宴哪能不喝點呢？
加上為了照顧大家的口感，寧為點的是晚采半甜葡萄酒，很好入口且一不小心就能當成飲料那種。比啤酒更好喝，但後勁也更足，結果就是數年來都滴酒不沾寧為的錯估了自己的酒量，一不小心就喝多了，雖然沒到爛醉如泥的程度，起碼在酒桌上寧為覺得自己神志一直非常清醒。
慶功宴散了后，他的一幫年輕學生們叫著去KTV吼幾聲放鬆一下，寧為自然是婉拒了。畢竟是年輕人的活動，他雖然年紀也不大，但畢竟身份擺在那裡，不管學生平時多尊重跟愛戴自家老師，但有幾個學生喜歡跟導師一起出去玩耍的？
偏偏喝完酒後身上燥熱，寧為還懶得坐車，便拉著柳唯一起散步回家。
於是出門后被京城溫柔的夜風一激，腦子就徹底處於混沌狀態了，這也還好身邊有個真滴酒不沾且身強力壯的柳唯，幾乎是直接把寧為給抗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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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家裡還有個賢妻良母，房間里，江同學已經幫他整理好了換洗的衣物……
「那個，晨霜啊，昨天晚上我說了些啥？」
一邊脫著衣服，寧為一邊問道。
「沒說什麼啊。」
「我媽說我抱著你訴衷腸呢，我到底說了些啥？真不記得了，你跟我說說嘛。」
江同學臉瞬間紅了……
好吧，雖然結婚多年，但寧為還是喜歡看江同學嬌羞時的樣子……
「別鬧，我得去上班了，我做了早餐在廚房熱著，你趕緊洗完澡去吃完也去研究中心吧，早上好多人打電話來催你了。」
「……」
……
沖了個澡，寧為立刻覺得精神了許多，又跟寧可親熱了一會，走出門，叫上了正在院子里跟寧爸聊天的柳唯，兩人便向研究中心走去。
「那個，柳哥，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失態了？」
柳唯沉默，然後側頭瞟了寧為一眼，答道：「其實你酒品還是很不錯的……」
「嗯？怎麼說？」寧為好奇的問道。
「喝醉了也只抱自己老婆。」柳唯答道。
寧為點了點頭，問道：「我就當你這是在認真的在誇獎我了，昨天晚上走到半路之後，我就啥都不記得了，那個，我回家之後到底說了些啥？」
柳唯很古怪的看了看寧為，想了想，道：「還是算了吧，醉話嘛，你不想知道的……」
寧為瞪了柳唯一眼，堅持道：「不行，我現在就特別想知道，趕緊說！」
柳唯扭過頭，目視前方，然後用平淡至極的口吻開始了敘述：「你說人生太壓抑了，還沒能實現帶著江同學出去看看世界的願望，還說要在五年內，實現你的人生目標，帶著她去天際遨遊。」
「你還問咱弟媳喜不喜歡月亮，喜歡的話你要買下來送給她。另外還說了好幾位大人物都是傻逼，具體那幾位大人物是誰，我已經忘了……」
「對了，還有，你說做晶元這事很煩，你搞定之後不打算在攙和了，你要帶著咱弟媳去全世界旅遊、去太陽系旅遊、去半人馬星座旅遊……」
「你還說這些都是小事情，也就是你出生得太晚了，如果你出生在宋代，潘金蓮家的撐窗棍掉下來，砸到你頭上，說不得你就會研究出萬有引力定律，這就沒牛頓什麼事了。至於你為什麼不會抬頭去看潘金蓮一眼，因為你心裡只有江同學，就算是西門慶的性子，女人也只愛她一個，至於剩下的要奉獻給科學女神……」
「你還說……」
「停！」
寧為面紅耳赤的叫停了柳唯繼續發揮。
側過頭狐疑的將柳唯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柳哥啊，你認真的？你確定這些都是我昨天說得話？你可別忽悠我！」
柳唯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說道：「當時聽到你高談闊論的人有你爸媽、江同學、我，還有田院士也聽到了一部分。你可以找他們求證。」
「田導？田導昨晚也在我家？」寧為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這酒喝得……
「那到沒有。」
柳唯平靜的繼續描述道：「昨天你跟咱弟媳說情話的時候，田導正好打來個電話，你一定要接，還要跟田導好好聊聊人生的意義，然後就坐在客廳的台階上，跟田導聊了大概十多分鐘，還不許田導掛電話，還說了除了江同學，誰也不能碰你，打斷你。」
聽到這裡，寧為想爆炸了，震驚的看著身邊的柳唯，質問道：「我都喝成那樣了，你還在旁邊，為什麼不打斷我？」
柳唯翻了個白眼，道：「因為你說這個對話很重要，關係到世界未來十年的科技發展路線。打斷了你們，要後果自負……我膽子小，當然不敢打斷你。」
寧為無語了，問道：「我都醉成那樣了……話說醉話你也信？你咋不一榔頭直接把我給打暈了，讓我安安靜靜的去睡覺？」
然而柳唯依然是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別人的醉話我是肯定不信的，但你的醉話……我不敢賭啊……」
「我……算了，我跟田導又說了些啥？」
寧為只感覺欲哭無淚……
「其實也沒啥……大概就是勸說田院士換研究方向吧，說是繼續做理論數學沒啥太大意義了，現在轉換研究方向還來得及，你還說有個大項目要帶著田導合作，做成了你們就是現代科學體系的奠基人。」
「你還說田院士什麼都好，就是活得太小心翼翼了，把別人的看法看得太重了，做學問，就應該有著砸爛一切，重新再來的勁頭，對了，這句話你重複好了多遍……也不知道田院士受了啟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