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來嫁
第1章我來嫁
「老爺,錦瑟還這麼小,怎麼能讓她嫁給那種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您可是最疼她的,難道您要把錦瑟親手推入火坑嗎?」
花廳里,張氏和女兒蘇錦瑟相依一起,抱頭痛哭,張氏風韻猶存的面容此刻正如梨花帶雨,惹人愛憐。
「妹妹放心,只要有哥哥在,就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蘇錦瑟一母同胞的哥哥沉眸掃視,語氣堅定地扔下這話。
「硯池說得對,身為兄長咳咳……豈有讓妹妹受委屈的道理?換做玉暖,我也不答應!」面色蒼白的蘇家老大咳咳嘮嘮開口,一句三喘氣,生怕他將肺咳出來。
坐在蘇家長女蘇玉暖身邊,蘇梨沉默不語,看似懦弱,卻無人知曉她嘴角劃過的一抹無語。是啊,他們都有兄長疼愛,只有自己沒爹疼沒娘愛。
不過,無論這幾人怎麼推脫,最後嫁過去的都會是大姐姐蘇玉暖,等到大姐姐站在權力巔峰,轉頭就會滅了蘇家。
這麼多次,從無例外。
蘇梨嘲諷地笑笑,看著眼前發生過無數次的畫面,眉頭沾染一絲疲倦。她重活太多次了,同樣的走向,同樣的結局,早已成為習慣。
除了習慣他們的劍拔弩張之外,還有自己被忽視的事實。
就像現在,誰能想到坐在蘇府花廳里的自己是這些人最小的妹妹,也是蘇家老爺蘇安淮的女兒呢?若非被自己丫鬟叫來,她都快忘記自己還有個久沒謀面,記不清長相的爹了。
這麼多世,她真真兒厭倦了,往複循環的命運就像那些人喋喋不休的爭論一般,糾纏不清,既然都是個死,倒不如換個人嫁……
「父親,女兒願為爹娘排憂解難,甘願嫁給攝政王,換我蘇家安寧。」
蘇梨清澈的聲音在安靜的花廳里格外清晰,她甚至能聽到二姐滿頭珠翠環佩叮噹的聲音,悅耳動聽,此刻卻又無比刺耳。
然而,在那些人眼中,蘇梨除了驚愕,沒有看到別的,彷彿……彷彿他們第一次發現還有自己這個人的存在。
「你可想好了?」蘇安淮震驚地看著她,只這樣問了一句,半晌才想起來,喚道,「蘇梨。」
這句話倒像是恍然大悟才想起來的熟人名字,而不是他蘇安淮親生的女兒。
「回父親,女兒想好了。只待父親稟明陛下便可,女兒一切聽從父親的安排。」蘇梨躬身行禮,低眉順眼,嬌小玲瓏的身段藏在層層外衣下,渾身透著包不住的溫婉賢淑。
第一次注意到這樣的女兒,蘇安淮眼底閃過一抹驚喜。
驚喜有人解決了他最頭疼的問題,也驚喜他居然還沒發現已經有這樣溫柔安靜的女兒,不知道她的娘親得是怎樣賢良淑德的女子。
蘇安淮一臉慈愛地走近,將她扶起來:「好孩子,這些年為父忽略你了,你與你娘擇日搬到梨霜院吧,你叫蘇梨,梨霜院正與你相配。」
蘇梨:「……梨霜院正是女兒所居之處。」
蘇安淮:「……」
蘇梨又道:「娘已經故去多年,女兒一直是夫人照拂長大的。」
眾人:「……」
縱然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被忽視的角色,但蘇梨也沒想到自己被無視得這麼徹底,剎那間彷彿泄了一股氣,渾身乏力。
好在老大蘇硯寬最有眼力見,圓場道:「爹公務繁忙抽不開身,好些事情都記不住了,妹妹別放在心上。梨霜院與我們的墨玉軒近得很,我和玉暖先送你回去吧,也讓爹好有時間稟明陛下。」
「硯寬說得對,阿梨,你們先回去吧。」為了哄她,蘇安淮堆著滿臉慈祥,心滿意足地接過蘇硯寬的話茬,讓他們離開。
蘇梨乖巧行禮告退,跟在蘇硯寬和蘇玉暖的身後離開花廳。
一路上,蘇硯寬想著法子同她說話,皆是詢問日常起居愛好習慣,蘇梨有問必答,儼然一副怯懦沉悶的模樣。
蘇玉暖雖然沒說話,但也陪哥哥送她到了梨霜院的門口。
蘇梨面帶淺淡笑意看著那二人折返回去,才收起笑容,轉身回到小院,關上了院門。
「紅泥,綠蟻,拿紙來!」
剛一進院子,她就喚來兩個貼身丫鬟,招呼著動筆寫些什麼。可提起筆寫了兩個字,她卻又猶豫了。
綠蟻看著紙上的青羅二字,低問道:「小姐,青羅是什麼呀?」
「是酒,一種極其複雜的酒。」看向綠蟻,又轉頭看向紅泥,蘇梨平坦的眉頭陡然多了幾分惆悵。
綠蟻與紅泥原本並不叫這般素雅的名字,二人就叫小綠小紅,就如同因為娘親喜歡吃梨,所以她便叫蘇梨一樣,都是隨口叫出來的名字。
是她執意要綠蟻紅泥改名字的,如今也是她主動要嫁給攝政王的,可這樣的改變真的是對的嗎?
「小姐怎麼突然想起釀酒了?」紅泥好奇,和綠蟻一左一右地站在小姐身邊。
府上無人知曉,小姐自幼就喜歡釀酒,只是姑娘家喜歡釀酒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小姐也不讓她們說出去,這才藏到現在。平日里小姐也會釀一些清酒,主僕幾人小酌,但這般複雜的酒,小姐早就不釀了。
「釀酒自然有釀酒的作用。」蘇梨揮毫書就,寫下青羅需要用到的原料,又翻出錢袋子交給紅泥,道,「你把這張紙上能買到的都買了,若是有買不到的也不強求。另外留些銀子買些果蔬,咱們晚上好好吃一頓。」
紅泥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子,只覺得燙手,「小姐,這是您所有的積蓄了,真的都用來買釀酒的東西嗎?」
小姐雖然是將軍府的小姐,但每月月銀份例並不多,她們梨霜院又從來不被人重視,吃穿用度都靠小姐的月銀和姨娘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錢,現在要把所有錢都用來釀酒,紅泥不敢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蘇梨莞爾一笑,溫柔安撫:「你只管去買就是了,一會兒會有人送銀子來的。」
見小姐這般確信,紅泥才惴惴不安地離開。
攝政王府偏安京城一隅,這會兒一紫衣長袍男子正自斟自飲,身邊一黑一白的男子低聲彙報:「聽說答應婚事的是蘇家三小姐,倒是奇怪,蘇家什麼時候有三小姐了?莫不是找人頂上的吧?」
被他們稱作王爺的男人眸光清冷,威嚴赫赫,抬腕斟酒,冷笑諷刺:「還有什麼比賜婚本身更奇怪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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