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想一個不該想的人

第58章 想一個不該想的人

夏去秋來。

一眨眼,便入秋了,白日還好,早晚已經有了涼意。

「大小姐,您身上的傷好不容易養好,又坐在這裡吹夜風,更深露重的,涼氣入體,著涼了可怎麼辦?」

立春拿了披風給葉笙披上,嘴裡絮絮叨叨的說道。

「你呀,比娘親還啰嗦。」

葉笙點了點她的鼻子,立春沒好氣的說道,「我能不啰嗦嗎?上次沒看住大小姐,讓您大半夜的跑出來看月亮,吹了風,差點著涼,夫人扣了我一個月的月銀呢。」

「本小姐不是補回給你了嗎?還多給了一個月,你還賺了呢。」

葉笙笑盈盈道,立春撇撇嘴,「我才不稀罕一個月的月銀,夫人說了,我再照顧不好大小姐,就讓我回家,我可不想回家,我就想一直陪在大小姐身邊。」

她細心的給葉笙繫上披風的帶子,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那些小丫鬟做事毛手毛腳的,我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白日里伺候了大小姐,晚上就沒辦法值夜,有時候大小姐夜裡吹了風都不知道,不如把穀雨叫回來吧?她回去也有近兩個月,她也知道錯了,整日念著要回來呢。」

「是啊,穀雨該回來了,離開的那些人,一個個也該回來了。」

葉笙的神色變得有些傷感,喃喃道,語氣飄忽。

立春覺得自家主子說的好像是穀雨,又好像不是。

立春想起最近這兩個月,大小姐每日里除了養傷,還要看兵書,練習鞭法,訓練鐵衛,日程排得滿滿當當的,一分閑暇也無,只是,即便這樣忙碌,大小姐還會時不時走神,好像心裡挂念著某件事,某個人,不經意間就會跳出來,牽扯著大小姐的心。

每一次走神過後,大小姐都會把日程排得更加緊密,就連吃飯都趕得很,好像時間被佔滿了,就再也沒有時間去想起那些不該想起的人和事。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會偶爾的怔忡出神。

看兵書時會這樣,訓練鐵衛時也會這樣,就連夜裡入睡時,也會輾轉反側。

「大小姐說的是,過幾日就是中秋節了,中秋節是團圓的日子,家在京城的人總會回來團聚的,不然,一個人孤零零的遊盪在外,太過凄涼了。」

立春斟酌著字句說道,她隱隱約約猜到幾分大小姐心裡挂念的人是誰,只是不敢確定。

那人一走就兩個月,從大小姐在宮裡跪了一日一夜之後,那人就離開了京城,說是出遊,之後再無半點消息傳來。

聽說那人在御前求娶大小姐,大小姐拒絕了,之後,那人差點掐死大小姐,大小姐也傷了他,兩人弄得跟死仇似的,將軍府跟安樂王府也自此形同陌路,就連兩府的下人們在路上撞上,都你瞪我我瞪你,瞪得烏眼雞似的,有火氣旺的,年輕氣盛的,還會打上一架,打得頭破血流。

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將軍府和安樂王府誓不兩立,有你沒我。

「中秋節啊……」

葉笙呢喃道,眼神變得恍惚,「京城並沒有他真正意義上的家人,許是不回來了吧?」

「大小姐說的是誰?」

立春輕聲問道,葉笙卻像是突然被驚醒了似的,微微一笑,掩飾般說道,「沒誰,你聽錯了。」

略一頓,她又輕聲說道,「既然穀雨知道錯了,你讓她過完中秋節就回來吧,既然中秋節是團圓的日子,就讓她和家人好好過個節。」

立春大喜,立馬將安樂王拋到腦後,向葉笙福了福身,「多謝大小姐。」

「你們倆自幼與我一同長大,跟旁人是不一樣的,可正因為這樣,你們倆要更沉穩些,更周全些,將軍府不比別家安穩,將軍府的榮華富貴都是一個疤痕一個疤痕,用血拚來的,可即便這樣,也礙了不少人的眼,總有人想把將軍府撕開一個口子,找到葉家的把柄把葉家踩到底。」

立春一臉凝重,「大小姐放心,這些我都知道,我會好好教導穀雨,絕不讓她跟從前一樣浮躁。」

葉笙沖她笑了笑,拉了她的手一同坐在欄杆上,望著滿園的殘荷,「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立春搖了搖頭。

「今日是白露。二十四節氣里的白露。詩經里有首詩就是這麼寫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這詩真好聽,雖然我不懂是什麼意思,就是覺得好聽,怎麼從前沒聽大小姐念過?」

從前?

葉笙面露悵惘,從前她並不喜歡詩詞歌賦,總覺得文縐縐的,不夠痛快,前世嫁給蕭桓之後,他喜歡這些東西,她便偷著去學,一開始鬧了不少笑話,後來慢慢的越學越好。

若真心為一個人學點什麼,十年的時間,總能學好。

同樣的,若為一個人放棄本來擁有的技藝,十年的時間,也足夠荒蕪。

好在,前世三哥死後,她偷偷從箱底拿出了烏金鞭,於夜深無人時,偷偷的練。

宮中那麼大,又只住了她和蕭桓,以及一些先帝的太妃,多的是空置的宮殿。

她幾乎在每個空置的宮殿都練過鞭子,最後尋到了一個最好的去處——冷宮。

冷宮裡關押的都是歷屆帝王的廢棄嬪妃,不是瘋就是傻,就算看見什麼說出去也沒人信,再說了,也沒人聽她們說話。

她就在冷宮裡瘋狂的練鞭子,從夜深到清晨,每一夜都是如此,靠著這樣瘋狂的發泄,她才能熬過最初三哥去世的那段日子。

人忙起來,就不會去想,身體累到極致,心痛就會麻木。

「大小姐?」

立春輕輕的呼喚拉回葉笙飄遠的思緒,她沖立春微微一笑,「我也是偶然聽別人念起,覺得好聽,便記了下來。」

她輕輕嘆息一聲,「從前娘親讓我選貼身丫鬟,說可以選四個,這四個貼身丫鬟,要與我一同長大,忠心耿耿,情同姐妹,將來說不定還會跟我一同陪嫁到夫家去。我心想取名字好難,就討個巧,用二十四節氣做你們的名字。」

立春察覺到葉笙今晚的情緒有些低落,似乎想要用說話來緩解心理的寂寞和煎熬,便安安靜靜的聽著。

大小姐心裡苦,她知道的。

別看大小姐在外總是一副氣勢洶洶,傲氣張揚的模樣,在將軍夫人和三位公子面前,也總是笑嘻嘻,時不時的和他們玩鬧,很開懷的樣子,可是到了沒有人時,大小姐總是很安靜,那種是落寞的,蒼涼的。

就連在夜裡安睡,大小姐也總要留著燈。

從前大小姐不是這樣的,她說燈火晃得她眼花睡不好,可自從婚禮失敗之後,大小姐便要屋子裡整夜整夜的留著燈火,有一夜小丫鬟忘了關窗,夜風吹滅了燈火,大小姐夢中醒來,叫她去點燈火。

儘管大小姐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她自幼和大小姐長大,還是聽出了她的聲音在微微發抖,等到點亮了燭火,才發現大小姐臉色慘白,滿頭滿臉的汗,像是受到莫大的驚嚇一般。

從那以後,每次大小姐安置前,她都要細細檢查門窗,哪怕後來三公子不知從何處尋來一盞琉璃燈,不怕風雨,可以整夜整夜的亮著,她也沒改掉檢查門窗的習慣。

「先選了你,你是第一個到我身邊來的,萬物之初便是始,四季由春天開始,春天又由立春開始,那便叫立春吧。後來選了穀雨,她來的那日正好下了雨,穀雨的節氣又剛過去不久,我便叫她穀雨。」

「我心想,有了立春,穀雨了,那再來兩個,便叫白露和冬至吧。」

「那……」

立春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怎麼沒有白露和冬至呢?」

「有的。」

葉笙輕聲道,目光變得迷茫飄忽,眼睛里閃過一絲痛楚。

「大小姐,夜深了,咱們回房安置吧。」

立春不想勾起葉笙不好的記憶,忙打岔道。

葉笙輕輕搖頭,「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坐在這裡,靜靜的看這一池殘荷,這一輪明月,靜靜的想一些心事,想一個……」

不該想的人。

她突然住了口,良久,才再次開口,卻不再延續之前未完的話,「白露和冬至,是一對姐妹,姐姐有十歲了,妹妹七歲,父母剛過世,家產又被叔伯霸佔,姐妹倆快要餓死了,無奈去求人牙子把她倆賣掉,人牙子把她們帶進府,娘親嫌姐姐年紀大了,怕養不出忠心,但姐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娘親收留,說京城裡的這些貴人府里,都嫌她年紀大,怕忠心不夠,她可以走,但妹妹還小,一定能養出忠心。」

「她頭都磕破了,鮮血直流,我不忍心就求娘親留下了。我給姐姐取名叫白露,給妹妹取名叫冬至,白露年紀大人又聰慧,不用教就能獨當一面,於是,娘親便讓白露貼身照顧我,冬至離不開姐姐,見不著人就哭,便在我的院子里也當了個小丫鬟。那時候你和穀雨還在嬤嬤那裡受教,因此,你們不知道這些事情。」

「那後來呢?」

「後來?」

葉笙的神色倏地冷了下去,眼神冷厲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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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大佬吊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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