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秘史卷三
元朝秘史卷三
帖木真自那裡回著到家,有札兒赤兀歹老人,自不兒罕山前,背著打鐵的風匣,引著者勒蔑名字的兒子來。說道:「你當初在迭里溫孛勒答合地面生時,我與了你一個貂鼠裹兒袱有來,者勒蔑兒子曾與了來,為幼小上頭,我將去養來,如今這兒子教與你鞴鞍子開門子。」說著,與了。
住間,一日清早,蒼黃將明的時分,訶額侖母親家使喚的老婦人說:「母親,母親,疾快起來!田地顫動的聲聽得有,莫不是曾擾害咱每怕了的泰亦赤兀惕兄弟每又來了。」母親疾快起來,說了。
訶額侖母親說:「兒子每行疾快喚覺起來!」說了,訶額侖隨即起來了,帖木真兄弟每隨即起來了。訶額侖、帖木真、合撒兒、合赤溫、帖木哥斡惕赤斤。別勒古台、孛斡兒出、者勒蔑,每人騎了一匹馬,帖木侖是他母親馬上抱了,獨帖木真準備一個從馬,孛兒帖夫人無馬騎了。
帖木真弟兄每隨即上馬,到不兒罕山上去了。豁阿黑臣名字的老婦人,欲將孛兒帖夫人要藏,教坐在黑車子里,著個花牛駕著車子,逆著騰格里小河行了。行間,天色昏暗將明時,迎著前面有一火軍來到跟前,問說:「甚麼人?」那老婦人說:「我是帖木真家於大家裡剪羊毛去來,我如今回家裡去。」那軍每說:「帖木真家裡有也無?離這裡多近遠?」老婦人說:「家呵不遠,我自從房子後起來來了,未知帖木真家裡有無。」這般說了。
那軍每去了后,豁阿黑臣名字的老婦人打著駕車的花牛,欲要疾快行,將車軸子折了。欲待要步行走入山林去時間,那軍每隨即將著別勒古台的母擄在馬上,疊騎著到來了,說道:「這車裡有甚麼人?」豁阿黑臣老婦人回說:「載著羊毛有。」那軍說:「兄弟每下馬看。」於是那軍下馬,將車門拉開看呵,見裡頭一個年少婦人坐著有,就拖下車來,同那老婦人馬上馱了,就襲著帖木真掃道上不兒罕山去了。
那軍自帖木真后襲著,繞不兒罕山三遍,拿不得。這廂那廂要取直路趕呵,都遇著陷泥密林,行不得入,只得自后趕著,因此拿不得了。那軍每原來是三種篾兒乞人,一種是兀都亦惕篾兒乞脫黑脫阿,一種是兀窪思篾兒乞答亦兒兀孫,一種是合阿惕篾兒乞合阿台答兒麻剌。這三種篾兒乞,為在先也速該於赤列都跟前奪要訶額侖冤讎,如今報來,那篾兒乞共說道:「奪要訶額侖的仇,已將帖木真的妻拿了,那仇也報了。」說訖,下山回家去了。
帖木真未知篾兒乞是實回去,是潛伏著。使別勒古台、孛斡兒出、者勒蔑三人,自后察探。去了三宿,見篾兒乞遠了,帖木真才下山來,椎胸告天說:「因豁阿黑臣老母,如黃鼠狼般能聽,銀鼠般能見的上頭,我所以躲得過我的小性命,被不而罕山遮救了。這山久后時常祭祀,我的子子孫孫也一般祭祀。」說訖,向日將系腰掛在項上,將帽子掛在手上,椎胸跪了九跪,將馬奶子灑奠了。
那些說了,於是帖木真、合撒兒、別勒古台三個,前往土剌河的黑林行脫斡鄰勒王罕處去。到了說:「不想被三種篾兒乞惕每,將我妻子每擄著要了,皇帝父親,怎生般將我妻子救與么道?」王罕說:「去年你與我將貂鼠襖子來時,我曾說離散了的百姓,我與你收聚,我心上常記著有來,我如今依著那言語,將篾兒乞惕每滅著,你妻孛兒帖還救與你,你可教札木合兄弟知道。他在豁兒豁納黑主不兒地面里住著,我這裡起二萬軍馬做右手,教札木合起二萬軍馬做左手,相約會的日子,教札木合定奪來。」
帖木真兄弟三個回到家了,帖木真使合撒兒、別勒古台往札木合行去,教對他說:「我的妻子被篾兒乞惕每擄要了,咱每本是一宗族的人,這等冤讎如何報?」又將王罕的言語說將去了。合撒兒每將前頭的言語對札木合都說了,札木合說:「我也聽得帖木真安答的妻被人擄了,我心上好生痛。如今這三種篾兒乞惕脫黑脫阿,在不兀剌客額兒地面里有,歹亦兒兀孫在斡兒洹薛涼格河兩間。塔勒渾河勒的地面里有,合阿台答兒馬剌,在合剌只客額兒地面里有,咱每可用豬鬃草拴做筏子,徑直渡過勤勒豁河,到篾兒乞惕脫黑脫阿地面里,自他房子的天窗處入去一般,將他百姓可盡絕擄了。」
札木合再說:「你對帖木真、王罕兩個說,我已自整搠軍馬。王罕哥哥上馬時,就經過不而罕合勒墩山前,與帖木真一同來於孛脫罕孛斡兒只地面里相會。帖木真安答的百姓在我這裡有,這百姓行起一萬軍,我自起一萬軍,共二萬軍,上馬逆著斡難河。來孛脫罕孛斡兒只的地面里,一同相會。」說著去了。
合撒兒、別勒古台回來,將札木合的言語對帖木真說了,又王罕處說將去了。王罕聽了札木合的言語,便教二萬軍上馬,從不而罕合勒墩山前,指著客魯漣河不兒吉岸邊行了。此時帖木真在不兒吉岸行住,知得王罕大軍從此經過,起移了,逆著統格黎克河,到不而罕山前塔納小河邊下了。帖木真自那裡出軍,王罕一萬,他的弟札合敢不一萬,共二萬,在乞沐兒合河邊,阿因勒合剌合納名字的地面下著時,帖木真與他每相合了。
帖木真、王罕、札合敢不三個自那裡相合了,起去,往斡難河源頭原相約會處孛脫罕孛斡兒只的地面里。到時,札木合已自先到了三日。見了王罕每的軍,札木合將他二萬軍整搠立著,王罕每也將他的軍整搠著到來,都相認得了。札木合說:「約會的日期,雖是有風雨呵,也必要到,曾這般說來,咱達達每答應了的話,便是誓一般。若不依著呵,同伴里也不容,共說來。」王罕說道:「約會的地面里,我是後到了三日,札木合兄弟,怪的罰的從你。」這般說了。
自孛脫罕孛斡兒只地面起程,至勤勒豁名字的河邊,拴筏子渡了,到不兀剌地面。
將脫黑脫阿妻子百姓盡絕擄了。脫黑脫阿睡的時間,也可以拿得來,因渡勤勒豁河去,河邊有脫黑脫阿打魚捕獸的人。連夜先去報知,所以脫黑脫阿就與歹亦兒兀孫幾個人,罄身順著薛涼格河,走入巴兒忽真地面里去了。
那篾兒乞惕百姓,連夜順薛涼格河慌忙走時,其間咱的軍每也緊隨著,就夜裡擄掠。行間,帖木真於那走的百姓內,喚他妻孛兒帖名字,孛兒帖在那百姓內聽著,認得是帖木真的聲音,跳下車來,與豁阿黑臣老婦人一同走來帖木真馬跟前,拿住韁繩。此時有月明,都相認得了。帖木真當夜便使人對王罕、札木合兩個說:「我尋的人已自得了,咱每夜裡且休行,可就這裡下營。」說將去了,當時就那裡下了營。漫散走的篾兒乞惕百姓每也下營宿了。孛兒帖兀真行救將來的緣故,是這般。
初,兀都亦惕脫黑脫阿、兀窪思歹亦兒兀孫、合阿台答兒馬剌,這三種篾兒乞惕,領著三百人來時,為在前脫黑脫阿的弟赤列都,他妻阿額侖被也速該奪要了。因此來報仇,繞了不而罕山三遭,拿不得帖木真,只得了孛兒帖,將去配與赤列都弟赤勒格兒力士為妻。今次軍馬到,赤勒格兒懼怕,逃出去時,說道:「我如個黑老烏般,命分里只可吃殘皮,卻想吃雁與鶿,因這般惹了孛兒帖夫人,如今眾篾兒乞惕百姓行做了禍,那禍將到我頭上來也。刁著獨自的性命,黑暗窄狹處鑽入去呵,可以遮救得么道。」說著,逃走去了。
只拿得合阿台答兒馬剌,將板枷枷了,照直往不而罕山前行了。別勒古台的母,人告與他說:「那營里有別勒古台,取去呵,自門右里入去。」他母親穿著破羊皮衣,自門左里出去了,外前對人說:「我聽得兒子每做了王子,我這裡配了歹人,兒子每行麵皮如何見得?」說了,走入密林里去。到了,不曾尋得著。別勒古台為那般,但見篾兒乞人呵,教頭箭射著,說道:「將我母親來。原曾來不而罕山圍繞了三遭的那三百人每,盡數殄滅了。他的其餘妻子每,可以做妻的做了妻,做奴婢的做了奴婢。」
王罕札木合兩個跟前,帖木真知感著說:「王罕父親,札木合安答,因你兩個與我做伴,天地與我添氣力,男子的冤讎得報,所以將篾兒乞百姓每殘毀了,妻子每擄掠了,咱如今回去,共說了。」
初,兀都亦惕篾兒乞惕荒走時,營盤裡撇下一個五歲的小兒子,名字喚做曲出。那兒子生得好,眼中有光彩,穿著一件粉皮水貂鼠接來的衣裳,戴一個貂鼠皮帽,穿一雙鹿蹄皮的靴,軍馬到時拾得,將來做人事,與了訶額侖母親。
帖木真、王罕、札木合三個相合著,將篾兒乞惕達達房子推倒了。好婦人擄掠了后,回時,自斡兒罕、薛涼格河兩間,塔勒渾阿剌勒地面退了。帖木真、札木合望著豁兒豁納黑主不兒地面回了。王罕從不而罕合勒敦山背後,經過訶闊兒禿主兒不合、察兀剌禿速卜赤惕、忽里牙禿速卜赤惕三處地面,就打圍望著土兀剌河的黑林回去了。
帖木真、札木合兩個到豁兒豁納黑主不兒地面一同下了,想著在前契合時,交換物的意思,又重親愛。咱共說了初做安答時,帖木真十一歲,於斡難河冰上打髀石時,札木合將一個狍子髀石與帖木真,帖木真卻將一個銅灌的髀石回與札木合,做了安答。在後春間,帖木真、札木合各用小木弓射箭時,札木合將一個小牛的角粘作響頭與了帖木真,帖木真也將一個柏木頂的頭與了札木合,兩次做了安答的緣故,是這般。
帖木真、札木合說:「聽得在前老人每言語里說:但凡做安答呵,便是一個性命般不相捨棄,做性命的救護么道,相親愛的道理是那般。如今再重新契合相親愛者,共說了。」帖木真將篾兒乞惕處擄得的金帶與札木合系了,又將擄得數年不生駒的馬與了。札木合也將篾兒乞惕歹亦兒兀孫處擄得的金帶與了帖木真,又將擄得有角的白馬與了。於豁兒豁納黑主不兒地面忽勒答合兒崖子前蓬鬆樹下,做了筵席,夜晚共被宿有來。
帖木真、札木合兩個相親愛,同住了一年半。一日,自那營盤裡起時,正是夏四月十六日,帖木真、札木合一同車前頭行,行間,札木合說:「咱每如今挨著山下,放馬的得帳房住;挨著澗下,放羊的放羔兒的喉嚨里得吃的。」帖木真噤聲立住落後,等他母親訶額侖來時,將札木合前頭的言語說了道:「那言語我不曾省得,也不曾回他話,特來問母親。」他母親未言語,孛兒帖說:「札木合安答,人曾說他好喜新厭舊有來,如今咱每行厭了也。恰纔的言語,莫不欲圖謀咱每的意思有。咱每休下,就夜兼行著善分離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