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廢物
——哪個味道更好?
這個問題過於致命,感覺不論怎麼答都是死。
阿音懵逼了一時半刻,她沐浴在黑髮青年沉默的目光中,腦仁突突發疼,思緒瘋狂運轉,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從心臟直衝天靈蓋。
「對我而言,這是無法比較的。」她的情商前所未有的爆炸,求生欲直接拉滿,「禪院閣下的味道是輕淡的櫻花,五條閣下則是刺激的酒釀,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稀血……」
端平。這種時候一定要一碗水端平,一滴都不能灑。
別看這時候只有禪院在場,倘若阿音真當了二極體,他一回頭就跟五條閣下說了怎麼辦。
……雖說阿音也不認為他會那麼無聊啦。
禪院惠大概也是一時心血來潮,並沒有追根究底的打算,他隨意地點了點頭,率先移開了目光:「時間也不早了。先回去吧。」
過關了。
阿音舒心了,她彎眸一笑:「好啊。」
黑髮青年慢悠悠地走在前方,阿音抱著紫傘,綴在他的影子後面,靈動的眼神黏在了青年一甩一甩的低馬尾上,她小步蹦躂著湊近,伸出指尖,悄咪咪戳了戳禪院烏黑的長發。
事實上,光就從外貌來說,這兩位家主都是頂尖的那一批檔次。
然而阿音比起臉,她其實更關注他們的發色。
五條的白髮綿軟柔順,像天上的雲朵,不摻一絲雜質的雪白,簡直是對種花家兔子特攻,在阿音的xp上跳舞。
只不過……或許是異國他鄉,遊子難歸。比之曾經「喜好」的白髮,當阿音目睹禪院純正的黑髮黑瞳時,心中頓生的親切感騙不了人。
阿音緊緊跟在黑髮青年身後,亦步亦趨,指間小心翼翼地捻起幾縷黑髮,又揉又搓,玩得不亦樂乎。
卻不料,她的小動作被對方抓了個現形。
禪院惠微微側頭,眼裡似是無奈,他把自己的頭髮從阿音手中抽出,看著訕笑眨眼試圖萌混過關的鬼少女,他的手摸上她的頭頂,輕輕揉了兩下。
「你真是……」他嘆息,「怎麼比我家族裡的那些孩子還要調皮。」
打開了他的話茬,阿音當然不會放過了。
她順勢問道:「禪院閣下的家族裡,有很多孩子嗎?」她歪頭,作思考狀,「說起來有聽五條閣下介紹過御三家,你們的家族,都有一脈相承的術式。」
「嗯。」禪院家主頷首,他淡聲說道,「只不過家族術式有強有弱,也不一定百分百會隨血脈而傳承下去。好比說五條家的『六眼』,現世的頻率以百年為單位。禪院家『十影』沒有那麼誇張,但也是隔了幾代才會傳承一次。」
所以,當身具「十影」的他和天生「六眼」的五條同時誕世時,幾乎震動了整個咒術界。
「除了那傢伙之外,五條家沒有第二雙六眼。同理,禪院家……也只有我身懷十影術式。」
阿音懵懂抬頭:「那禪院家的孩子,修習的都是普通咒術?」
「也不能說普通……」禪院沉吟幾息,挑了個好理解的說法,「只是,那些孩子們沒有承繼祖傳術式吧。而一部分天賦普通的孩子,無法進入宗家,得不到更好的資源培養,修習也更加艱苦。」
聽上去,是個族規森嚴的家族啊。
阿音默默縮起了腦袋。
阿音沒有再詢問太多,然而禪院惠似乎沉浸在了某種回憶里,眉間微攏,他的腦海里閃過了一個男孩的身影,面露憤懣,額發染血。
那是他在離開京都前的事了。
那時日光大盛,炎熱難忍。他佇立在主屋大院前,面色冷淡,波瀾不驚的視線落在大院中、被家僕捉住的少年身上。
小少年鼻青臉腫,遍體鱗傷,他的雙手被侍從反扣在身後,他像只暴怒的幼獅般拳打腳踢,卻掙脫不得,只能用怒吼來表達自己的憤怒,歇斯底里地質問禪院的家主。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被逐出宗家?明明我把他們都打敗了,他們一個都沒有我強!」
「憑什麼說我是廢物?」
「告訴我!你不是禪院的家主嗎?!給我一個解釋——」
最後,少年被侍從下狠手打暈了。
家僕扛起以下犯上的少年,對禪院惠深深鞠躬,惶恐地說道:「抱歉,家主大人,讓您受驚了。我們這就把這不懂禮數的傢伙帶出去。」
「……」
從始至終,禪院惠都緘默不語。
為什麼啊……
他默然地看著家僕們不甚溫柔地把小少年扔了出去,接著旋身回了屋內。
男孩的眼神很不錯。像一隻生機勃發的雄獅,漆黑的眼瞳里跳動著怒光,似火山噴發,岩漿滔天。
然而少年人的心思太單純,自尊心太強、太脆,不堪摧折。
他太年輕了,還不知道,所謂家族的陰影如同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頭上,他們的手腳都戴上了無形的枷鎖,妄圖打破陳規的人只會萬劫不復。
為什麼要把你逐出宗家,為什麼要嘲諷你為廢物?
縱然你體能再強又如何,你的拳能打破人心的桎梏嗎,你的腳能踢破千年來已成定局的規則嗎。
在咒術界的御三家,沒有咒力即為原罪。
在強到讓所有人為你改觀之前,你只能沉默。然而你太小了,不懂這些。
「……禪院閣下?」
「禪院閣下!」
少女清脆的呼喚拉回了他神遊天外的思緒,他恍然回神,如夢初醒。
「抱歉,我走神了。」禪院惠輕聲說道。
「沒事啦。」阿音轉到了他的另一邊,拉了拉他的衣袖,「我是想說,旅館到了哦。五條閣下應該已經在裡面等我們了。」
那傢伙真的會等人嗎。禪院惠一臉冷漠,表示並不相信。
阿音打著哈哈,心想這兩位家主閣下對彼此的印象真的很迷……
不過這一回阿音想對了,五條還真沒睡。披散著白髮的青年推開了二樓的窗扇,趴在窗台上,以手支顎,笑吟吟地對他們揮了揮手。
「禪院閣下,還有阿音~」
「五條閣下,你還沒睡啊!」阿音蹦躂著揮手,回應熱情。
禪院惠則懶得理他,斜覷一眼相距兩樓開始隔空對話的一人一鬼,閉眼搖了搖頭,走進了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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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沒錯,這個時代的禪院家也有個天與咒縛。
眾所周知,禪院家是天與咒縛專業戶,我不能打破了原著的設定啊(煙.jpg)
【小劇場】
阿音:挺意外的,禪院閣下在家族裡居然是那麼冷淡的形象嗎。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人……
五條:這大概就是男人的兩副面孔吧。我就不一樣了,我心口如一。
禪院:嗯,心口如一的幼稚和惡劣。
五條:?
阿音:噗。不過也正因如此,五條閣下能和孩子玩得特別開呢。(小聲:心理年齡一樣)
五條:那是!我才不會像禪院閣下一樣端著家主架子呢!
禪院:你說夠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