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好種田(捉蟲)

六十年代好種田(捉蟲)

「我就說那女人是個面慈心苦的吧,你還嫌我碎嘴。」身穿藍布工裝的中年婦女喋喋不休地抱怨,「你看看,好好的孩子被養成什麼樣子了?身上可還有二兩肉!」

陳書記被妻子劈頭蓋臉一頓訓,憋悶得夠嗆,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初他們在敵後打游擊的時候,小蔡為了讓他們填飽肚子有力氣打鬼子,上山打兔子挖田鼠找野菜,大冬天的還下水捕魚。要沒有小蔡,偽軍封山的時候,他們就餓死在山上了。

現在被妻子抱怨,陳書記也只能徒勞地辯解:「我哪知道會這樣?藍藍好歹是田大富親生的啊。」

「我呸!」吳雪娥狠狠地啐了口,「他但凡還有點良心,當初也干不出換老婆的事。當初要不是小蔡替他擋了一刀,他屍首都被狗啃了。可憐大明子被鬼子一刀刀地割光了肉,她這個當媽的都沒透露田大富的去向。他有心?他心早就讓狗吃了!」

陳書記找不到話反駁,只能轉頭招呼站在門口不敢進門的秘書:「行了,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可憐市政府秘書好歹也是領導幹部,卻被迫去調查小姑娘那點兒事,實在是上司開口無小事。

「我問了學校的人,藍藍從進中學開始,一直捐自己的糧票給吃不飽的男同學。」秘書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田紫雲是生活委員,她統一收了女同學的糧票給男同學。」

吳雪娥破口大罵:「小娘養的就是小娘養的,看看這做派,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陳書記尷尬:「雪娥你不要亂講,這又不是舊社會,哪裡來的小娘。」

吳雪娥冷笑:「是啊,沒有小娘,一樣的年紀,還沒結婚就懷上的種,奸生子!」

這話太難聽了,陳書記不敢再說妻子,只吩咐恨不得能變成隱形人的秘書:「還有其他的嗎?」

秘書頭都不敢抬:「後來他們班主任發現了,怕女同學會餓壞了,就直接把糧票和伙食費交給食堂。田紫雲就直接端了她們幾個小姑娘的乾飯給男同學吃。」

吳雪娥不說話,就在旁邊一聲接著一聲冷笑。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陳書記惱恨交加,揮手示意秘書去忙自己的事,又委屈得厲害,他一個大男人上哪兒知道小孩子的事情去。可是他又不敢埋怨妻子,因為當初妻子替小蔡鳴不平,跟田大富都撕破臉了,他怕影響班子團結,強令妻子不要再管田家的事,他會關照好的。

結果就關照成這樣了。

陳書記有火沒處發,只能沖捧著籃球進屋的兒子嚷嚷:「讓你平常多關照點藍藍,你就是這麼關照的?她在學校天天吃不飽飯,你都不知道?」

陳立恆自覺是無妄之災:「我又不跟女同學一塊兒玩,我哪知道她的事?」

吳雪娥的冷笑聲更大了,真是對好爺倆,親生的,一樣不靠譜。

陳書記恨不得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惱羞成怒:「你怎麼能不知道?她是你沒進門的媳婦,早就定下的娃娃親!」

田藍拎著自己的行李站在陳家小院里,聽到這石破天驚的一句,疑心自己其實穿到了某部八點檔狗血劇里。哎喲,難怪她老覺得個中關係微妙,原來還有這一層啊。

嘖嘖,有意思,田紫雲拿原主的口糧去討好陳書記的兒子,當真是有意思極了。

至於故事的男主角在屋子裡咆哮:「我才不要娶她呢,這是封建,婚戀應該自由!」,穿越人士聽了也不為所動。

倒是陪著她一塊兒去田家拿行李的陳家保姆胡媽媽拉著她的胳膊,往後退了退,還沒話找話:「這天越來越熱了啊。」

田藍有心全心全意敷衍這位善良的老保姆,但奈何屋裡的動靜實在太大了,她想不聽都難。

陳書記還在咆哮:「你嫌棄,你還有臉嫌棄?你沒吃她的口糧?你嫌棄你還吃她的口糧?老子打死你個小兔崽子,老子沒有你這種無恥的兒子!」

田藍站在院子里,都能聽到皮鞭(或者是皮帶)在空氣抽出的虎虎之聲。

哎喲,她好想鼓掌,可算是有個三觀正的爹了。

她也diss陳立恆。

陳家的條件再好,此人也最好孤獨終老,千萬別禍害任何小哥哥小姐姐。看不起人還吸血吸得心安理得?原主都餓得走不動道了,他也有臉吃人家的口糧去打籃球。

嘔,真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打得好,這種人就是欠抽,不然還以為自己多高貴,有資本睥睨眾生呢。

她能夠悠然自得地傾聽皮帶抽在別人皮肉上的聲響,老保姆胡媽媽卻狠不下這個心來。善良的老婦人立刻衝進屋裡,著急忙慌地喊:「陳書記,藍藍要到家了。」

當著客人的面打孩子,那不是在逼客人趕緊滾蛋的意思嚒。陳書記再火大,也得收手系好皮帶,狠狠地罵了句兒子:「滾,誰都不許管他。」

田藍相當配合,一直到屋裡沒動靜之後,她才假裝什麼都沒聽到進了門。

屋裡靜悄悄的,陳立恆已經消失不見,不知道是不是回了自己房間。陳書記站在客廳中央,表情尷尬地招呼田藍:「來啦,當成自己家。」

這話說的,人自己家要是能住,至於跑到他家?

還是吳雪娥發揮了女主人的功能,喊田藍放下行李,又親自給她端上白面饅頭,開了鯪魚罐頭:「吃,以後就當我是你親媽。媽一定不會讓你餓肚子。」

田藍其實有點尷尬,可是一股強烈的酸楚衝擊著她的眼睛,讓她身不由己地紅了眼眶。她只好趕緊低下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吳雪娥可算高興了,張羅著要跟胡媽媽一道做幾個好菜招待田藍。呸!龔念慈這個女人居然還有臉說什麼藍藍是在鄉下沒養好身體底子,所以再補也補不起來。她就不信補不回頭。

胡媽媽趁機心疼自己一手帶大的陳立恆:「吳主任,你跟陳書記也太嚴苛了。立恆這麼大的一個小夥子,光靠學校食堂的那點兒飯菜怎麼夠。別人家裡都給孩子帶吃的,什麼雞蛋、罐頭、餅乾還有水果,頓頓不缺。他們當然不餓,立恆怎麼行?」

吳雪娥冷笑:「你講的別人都是幹部家裡的吧,一般的百姓,家裡哪有錢買這些高檔副食品?連細糧都捨不得吃。他們學校有多少幹部家的小孩?不是幹部家的孩子就不過了?他把自己當衙內,可我跟老陳,這個家,這個國家都不養衙內。」

她高門大嗓,雖然無心,卻也隱約讓坐在客廳里的田藍聽了好幾句。

田藍低著頭,眉毛上下跳舞。這對爹媽的三觀可真夠正的,可惜好竹出歹筍,養了個不上道的兒子啊。

廚房裡叮叮咚咚半天,外頭太陽落山時,胡媽媽端著小圓桌去院子。陳家習慣就著天光吃晚飯,絲毫未覺不雅。

吳雪娥開口喊家裡的男人和小孩吃飯,還特地到茶几前招呼田藍:「藍藍,吃飯了。光吃個饅頭不頂飽。哎喲,你這孩子怎麼不吃罐頭啊。這魚好吃的。你不要怕生,我說了,我就是你媽媽。」

其實田藍不過是單純地感覺饅頭挺甜,帶著麥香,配著白開水就蠻好吃。就鯪魚罐頭的話,反而有點怪怪的。她含含糊糊:「饅頭很好吃。」

吳雪娥聽著心酸。這孩子,連好東西都沒見過。她看田藍放下手中的筆,笑著問了句:「這寫什麼呢?是數學?」

陳立恆一瘸一拐地從樓上房間下來,瞧見茶几上的習題冊就勃然色變:「誰讓你動我東西的?你亂翻什麼,你看得懂嗎?」

田藍感覺真是無妄之災,她純粹吃著饅頭心情好,百無聊賴之下瞧見茶几上的數學題就隨便寫寫。不然你讓她幹嘛呢。這時代又沒手機能刷,在別人家裡,她也不好到處亂逛。而且作為大學年年獎學金不落的學霸,她還挺喜歡做題目的,覺得好玩。

她沒在習題冊上寫啊,她用的是旁邊的草稿紙。雖然不問自取的確不該,但也不至於被這小子咆哮著大喊大叫:「你寫什麼寫,蠢的跟豬一樣!」

然後他就挨了一巴掌,剛剛進門的陳書記連皮帶都沒來得及解,直接上手將人刷到了邊上。暴跳如雷的老父親厲聲呵斥:「道歉!馬上跟藍藍道歉!」

臉上頂著五指山的少年犟脖子:「我道歉,她本來就笨得要死,她連預考都考不過,怎麼可能會寫這套習題冊,她笨得很!」

田藍恍然大悟,難怪現在還不到七月,中考結束還沒幾天,大家就篤定她沒學上,原來是因為現在中考高考都有預考,通過的人才能參加正式考試。

吳雪娥卻皺起了眉頭,大聲訓斥兒子:「笨?你也有臉說藍藍笨?你自己看看,她哪裡寫得不對?」

她是知識青年奔赴革命,中學數學還難不倒她。這一套數學題,前面她沒空細看,起碼後面幾道大題藍藍寫得完全正確。

陳立恆瞪大眼睛,都顧不上自己被父親一巴掌打得牙花出血,只氣急敗壞地喊:「不可能,她成績差得要死。她預考時數學基本零分!她怎麼會寫,她肯定不會寫。」

田藍含糊其辭:「餓得頭暈寫不出來,吃飽了就能寫了。」

煩死了,這小公雞一樣的陳立恆實在太討厭,嘰嘰歪歪,沒完沒了的。

吳雪娥猛然回過神來:「好啊,我就說那女人幹嘛用這種下作手段。原來是存心讓藍藍挨餓,叫藍藍沒心思學習!」

田藍也恍然大悟,對啊,把人接進城,不得不送人去上學。如何防止繼女學有所成,將來壓他們一頭,當然是讓她無心求學了。

學校風氣正,老師不會配合她迫害繼女。況且事情鬧大了,她容易被人指責。那就讓繼女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打著互幫互助的名號,用漂亮話逼得渴望融入新集體害怕被人嘲笑的繼女成天忍飢挨餓也不敢跟人吭一聲。

手段下作低級,但卡住了繼女的弱點,管用就行啊。

這樣一來,看在外人眼裡就是機會也給你了,你個鄉下土原配生的土丫頭自己不爭氣,能怪誰呢?

陳書記眉頭緊鎖,來回走了好幾趟,才咬牙切齒地問田藍:「你父親,你有沒有告訴過你父親?」

田藍在心裡翻白眼,有后媽就有后爹。她垂下眼睛,沒有正面回答:「我爸爸不喜歡看到我。」

這句話的含義可豐富了,隨你怎麼想。

吳雪娥冷笑:「他當然不願意見你。看到你,就提醒他當年做的醜事。」

要不是場合和身份不合適,田藍真想給她鼓掌:阿姨,你實在是真知灼見啊。

渣男心虛,可不得迫不及待將無恥的明證趕緊遠遠打發走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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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民服務[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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