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29、站台
因為昨天的事故,聞家的汽車基本已經報廢,想要前往鄉下老宅,就只能徒步行走。
薄榮一手拎著從廢墟一樣的家中打包出來的行李,一手牽著聞澤寧。在薄榮注意到自己的精神體趁他沒工夫管的時候,變小蹲在了老師懷中后,聞澤寧狀似無意地說:
「帕帕尼好沒用,要是它能變化出結實的身軀,就可以當老師的座駕了。」
帕帕尼聽懂了主人的意思,但卻只是哼哼兩聲,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接著耀武揚威一般,用它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還刻意地模仿幼貓撒嬌地「喵喵」叫著。
薄榮氣急。
但行李和老師他一樣都不能放開,只能自己哼哼。
看到哨兵和精神體的互動,聞澤寧莫名讀懂了薄榮的心思,成功讓心情沉重的他笑出聲。
捏了捏薄榮的手,薄榮順勢抓緊,掌心相貼並不火熱,反而觸感有點涼涼的。聞澤寧不自覺地和薄榮走近了一點,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
伴侶此時身上的氣息有點好聞,伴著濃霧濕氣地冰涼,彷彿置身雪山之巔,陽光灑在大塊地岩石上。
太陽有些刺眼,又很暖和。
比起薄榮來說,聞澤寧基本沒有負重,他身上只背著一把獵.槍。
出發時候聞澤寧沒有帶上槍的打算,有伴侶在身邊就足夠令聞澤寧安心了,但薄榮卻覺得自己老師柔弱不堪,必須要有武器防身。
「就聽我的嘛~」
撒嬌。
兩人剛結婚時候,薄榮將聞澤寧從書房裡拉出來,想兩人一起去看電影,遛公園,逛超市。
薄榮列出了一堆理由,聞澤寧都以不變應萬變地敷衍:「等我把這本資料看完就去。」
慘遭拒絕數次,薄榮憋哭了出來,「嗚嗚嗚……他們說,他們說我的嚮導不喜歡我,嗚嗚嗚……才不和我一起出去玩……」
「就,就跟我去一次嘛,就聽我的嘛!」
薄榮小孩子脾氣,但又知道哭不能解決問題,他想止住自己的眼淚,卻越控制越不受控制。
「老師QAQ」
聞澤寧投降了,拜倒在伴侶的哭泣當中。
後來嘛,薄榮就學會了眼中含淚,眨巴著他無辜地圓眼睛,提出各種無禮要求。
目前薄榮最引以為傲的事情,就是當他認真撒嬌的時候,老師總會妥協。
聞澤寧從薄榮身上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他開始相信薄榮是真的回來了。
而祂,可能真的死了,和昨天那個叫做Lorry的怪物一起死了。
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忽得定了下來。
聞澤寧帶上了獵.槍,還將尼尼放了出來。
雀鳥感覺到主人的心意,雖然不樂意搭理愚蠢的哨兵,但也順從地蹲在了薄榮推著的行李箱上頭。尼尼站在行李箱上「吱吱」地鳴唱,替它的主人表達內心的愉悅,與不能言說的縱容。
薄榮見到尼尼很開心,他試圖去rua雀鳥的腦袋,但尼尼身材嬌小靈活,薄榮根本碰不到。
小插曲結束,兩人便離開了國立大學的家屬院。
從老院長的家中出發,聞澤寧不太能分辨出前進的方向,但是薄榮走在前頭。聞澤寧覺得,和薄榮在一起的話,其實去哪裡都無所謂的。
走了沒多久,就來到了曾經的公交車站點。
只是短短一個月沒有人經營,車站就變得荒涼了不少,積雪落在站台的長凳上,路面的石塊踩著有些鬆動,仔細查看才發現,是縫隙里長出了一棵古怪的植物。
聞澤寧伸手摸了摸葉片,有鋸齒邊緣的葉子一面火紅而光滑,一面長著細小的絨毛,除了絨毛過於黏膩之外,手感不錯。植物長出了一根長長的花箭,打著個花苞,不知道會開出什麼樣的話來?
並不是植物專業,但聞澤寧自認足夠博學,他在腦海中回想,卻一時間沒想出這種植物的名稱。
「難道是從沒見過的植物?」
心裡升起一絲好奇,聞澤寧看看周遭的霧氣,不太確定地想著,他用精神力給植物打了個標記,計劃著等下回來就找植物專業的同事來看看。
現在他們兩個得快些離開這裡了。
站牌被霧氣裹挾的水汽鏽蝕,若不是足夠熟悉國立大學車站的站點,聞澤寧肯定會覺得上頭的字跡難以辨認。
確認方向後,聞澤寧按照記憶,找見了車站不遠處的自行車棚。
大霧來得突然,被主人遺落在此的自行車也鏽蝕地厲害,薄榮一連檢查好幾輛,都沒發現可以騎的。他最後找了一輛看著還算結實的,勉強休整一下,轉悠了兩圈。
「這個好像還行。」薄榮騎著車在濃霧中行走,稍微遠點就會看不見他的蹤影。
聞澤寧莫名覺得耳邊出現了一些可怕的呻.吟,仔細去辨認的時候,又會覺得那些聲音像是刺耳的尖叫。
聞澤寧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四處張望,這事他才發現,車棚里也生出了在站台長凳邊的植物。
不過這裡的植物要更加壯實,莖有拇指粗細,花也已經開了。
淡黃色的小花散發著淺淺的香氣,聞澤寧忍不住湊近了些,彷彿夢遊一樣失神地盯著那朵小花。頭暈目眩之際,聞澤寧感覺面前像是有人在跟自己招手,在呼喚著他過去。
……
等聞澤寧再回神的時候,他已經到了鄉下老宅門口。鄉下的霧氣沒有岡瓦納城裡那麼濃郁,甚至可以算得上晴朗,月光灑在老宅門口,穿戴整齊地老僕人開心地對聞澤寧喊著「少爺」。
老僕人聞達已經快八十歲了。
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深深地痕迹,不過他依然精神奕奕,穿著漂亮的燕尾服,一絲不苟地梳著中分,站姿挺拔,禮儀無可挑剔。
刻板嚴肅的老僕人,對主人熱情微笑,但對薄榮就沒有那麼好臉色。
當然,自從聞澤寧和老僕人確立過薄榮在聞家「夫人」的地位以後,這種沒好臉色就不再放在明面了。比如現在,老僕人一面笑,一面疑惑:
「少爺,您怎麼把他也帶回來了?這裡沒有給他單獨準備房間呢。」
老僕人的小把戲讓聞澤寧臉色嚴肅起來,認真地說:「薄榮是這個家的另一位主人,他和我一起住。」
聞澤寧以前帶薄榮回來過,但老僕人堅持認為薄榮是個男人,不能做聞家家主的伴侶,他總是找理由把薄榮支開,再把附近農場送牛奶的少女介紹給主人。
在被少女爬床之前,聞澤寧和薄榮可有可無地聽老僕人的話——祭拜祖先之前要沐浴齋戒,遠離欲.望的分房間睡了。
聞達是為聞家工作一輩子的老僕人,聞澤寧當時教訓了聞達,但終究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他沒有說重話。這回聞達又故技重施,讓聞澤寧有些不悅。
感覺到主人的不悅,老僕人連忙解釋:「一個月前,少爺您房間的床腳被老鼠啃壞了,我給您換了一個單人床。」
說著,老僕人領著夫夫兩個到了房間里,指著接近兩米的床說:「今年莊園里的效益不好,沒有更多的錢換大床了。」
老僕人說話時候一臉愧疚,聞澤寧甚至分不清這是故意還是無意。
聞澤寧:……好吧,和自己原來的三米大床相比,這個床的確小了點。
聞澤寧的沉默讓老僕人誤會了,他立馬將莊園的效益問題歸咎於自己,認真反思聞家沒落的歷史……
薄榮出來打圓場,笑呵呵地說:「沒事,寧寧的房間很大,我可以打地鋪。」
聞達點點頭:「這樣也可以。」
這兩人一本正經地開始研究放著快兩米的床不睡,在房間里打地鋪的可行性,聞澤寧只好自己在房間里轉悠。
自從薄榮出事,聞澤寧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看著房間里修補過多次的牆面,熟悉又陌生的書桌,聞澤寧忍不住嘆氣。
隨著聞澤寧情緒低下去,房間內忽然安靜了一瞬,也是這時候,房間的窗子上,悄無聲息地蹲了一隻黑色的貓。
黑貓很聰明,自己打開了推拉的窗子,但它進來后看見屋內這麼多人,明顯也愣住了。
「喵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