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青年白襯衣，牛仔褲，手中抱著吉他站在舞台中央，燈光打下，給沈京墨鍍上一層光芒，仿若他是黑夜中唯一的燈火。

一段低吟過後，沈京墨合著樂聲唱了起來。

沒有多餘又嘈雜的伴奏，場中的青年自彈自唱，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穿在他身上卻顯得青春肆意，以至於讓人忘記他已經二十五歲。

這是一段洗盡纖華的表演，將人從紛擾的生活中拉了出來，彷彿回到了曾經繁忙的學習時代。蟬鳴，陽光以及乾淨的玻璃窗，還有在百般忙碌之後，閑暇時間裡出現的一抹歌聲。

少年人的情感萌動最是青澀且純潔。僅僅是一個眼睛的對視便能挑動得人心跳不已。

沈京墨這首歌便撩動得是大家少年時的情意。

常年的演繹生活讓他知道如何將一個角色最大的特質表現出來，沈京墨回憶著曾經，初見傅君遷時候的心動，將自己的感情透過樂聲傳遞出去。

待到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沈京墨抬頭，一直低垂著的面容驟然暴露在鏡頭之下。

王導當即清醒，拿著對講機喊道：「快，將鏡頭拉近！」

不用他多言，鏡頭當即追隨著青年，忠實記錄下他精緻的五官，仿若阿芙洛狄忒初初從海浪中誕生，動人心扉。

等到攝影滿意記錄下自己認為完美的畫面之後，這才將鏡頭轉移到學員席位，想看看他們的態度。

最初的寂靜過後，不知道是誰吹了聲口哨，將氛圍調動起來，大家鼓掌起來，叫好聲不斷。

衛溪然身邊，一個戴著耳夾的少年興奮地搖著自己隊友，激動說道：「這唱商也太高了吧？」

他隊友剛才一直懶洋洋的，此時卻如同一隻捕獵的花豹，眯著眼說道：「確實很好，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這首歌，看起來是新歌的樣子，調子很奇特，不知道是誰作曲的。」

衛溪然臉紅了一下，身旁的簡塵卻一把撈住他的脖子，得意洋洋說道：「那當然是我隊友嘍。」

「簡塵？」懶散男生愣了一下，挑眉說道，「運氣不錯嘛，已經不是從前出門倒垃圾都會被水潑的倒霉蛋了。」

「艹。」衛溪然聽到簡塵捂著耳麥偷偷罵了一句，有些好奇他們的關係。

旁邊隊友立馬給他解釋：「他們以前是一個樂隊的，簡爺是鼓手，殷澤是主唱，後來樂隊解散，他們就各自簽了公司。」

不待衛溪然仔細了解，電子音忽然開始廣播起來比賽規則，立即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尤其是排在第一上場的隊伍，已經由著工作人員領往後台。待會，他們就要進行自己的初舞台，由導師和學員開始投票，而有可能位於出道位的a班只有九人，誰能出道都是一個未知數。

衛溪然注意到旁邊的萬事通隊友雙腿一直在顫抖，也跟著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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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墨啊，我單知道你演戲厲害，沒想到唱歌也很不錯。」伏蒼笑著誇獎。

「沈老師您過譽了，我就是班門弄斧，討巧罷了。」沈京墨說道。

伏蒼搖搖頭，嘆口氣：「這多是有的人啊，連討巧都不願意。」

攝像頭將這一幕記錄下去，王導都已經開始尋思節目播出以後該買的熱搜了，就叫「老前輩評價當今偶像」，新老前輩的矛盾，娛樂圈亘古不變的流量寶，只要能放得出來，那麼就能引來第一波流量。

聽著耳邊眾人對沈京墨的誇獎，裴澈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僵硬。今天這場表演他是花了很大的力氣的，一反之前的緩慢情歌，選了一首快歌順便編了舞蹈進去，就是為了利用反差感吸引眼球，攥取關注度，卻不想沈京墨最後還是搶去了眾人的風頭。光是想想就知道，節目組肯定要將沈京墨剛才的表演宣傳出去的。

裴澈又嫉又妒，同時又為自己的眼光感到自豪。不愧是他看上的人，總能輕而易舉收穫所有人讚譽的目光。正是因為這樣，他對沈京墨的執念才會越來越深。

收回迷戀的目光，裴澈將目光投到舞台之上。

第一組比賽就要開始了。

選秀節目，最開始無非幾個套路，要麼先是極差，然後提高對之後選手的期待，先抑后揚，要麼就先來個開場驚人，然後繼續先抑后揚。

《驕陽似我》明顯選擇的是前者，剛開始的幾個選手表演確實一般，評委們的熱情也不高，期間不時傳來裴澈的溫柔講解以及祝元菱狀似可愛疑惑，卻一個個辛辣的問題。至於伏蒼，他一反面對沈京墨的親切，終於換上了前輩的威嚴，將一個個準備不充分的選手說得羞愧難當，恨不得埋頭進土裡。

這也是三人的人設，綜藝是一個很在乎人設的形式。導師來這裡也有為了流量的原因，自然也要找到能營銷自己的點。

至於沈京墨，他就是吉祥物，唱歌方面他沒有什麼太大的建議，所以只能另闢蹊蹺，當個完美的表情包。

多年演技在這裡發揮了作用。

選手表現不好，沈京墨：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jpg

選手表現還行，沈京墨：湊活過吧，還能咋地

選手表現很好，沈京墨：垂死病中驚坐起

系統複雜說道：「這個節目會不會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表情包肯定會火。」

其實沈京墨表情管理堪稱一絕，完全沒有做崩的表情，但偏偏他眼神戲登峰造極，成功用眼神道出了那些難聽的話或者震撼的語言。這種不在犀利言語之中的表現反而很可能會讓觀眾共情。畢竟觀眾也是需要一個情緒表達的載體的，而沈京墨如今的吃瓜群眾感實在很強。

很快，就到了「阡陌」這邊的表演。

隨著機械音報號，阡陌的四名選手從後台走了出來。他們穿著黑色定製隊服，將修長的身材勾勒出來，但是卻不顯老氣。一個個臉上滿是膠原蛋白，青春洋溢，光是站在那裡就能擊中小女生的心房。

祝元菱捂著臉，適時花痴道：「哇，是四個小帥哥呢。」她表情只有欣賞，也因此只顯得可愛，惹得大家會心一笑。

四名選手開始介紹自己，輪到衛溪然的時候，他羞澀地說道：「我是衛溪然。」

祝元菱驚訝：「這就完了？」

衛溪然羞澀笑了一下，乖巧得惹人憐愛，非常能夠激發女孩子的母性。

祝元菱捂著胸膛說道：「抱歉抱歉，我不該為難你，請開始你們的表演吧。」

裴澈神色僵硬，看著場中被圍在中間的衛溪然，心裡緊張萬分，又對他肆無忌憚對著別人笑感到憤怒，只覺得腦門發綠。衛溪然他怎麼能對著別人笑，而且從剛才開始，他都沒有看自己這裡一眼。他不該全心全意只看著自己嗎？

裴澈倒是誤會衛溪然了。他這會緊張得不行，完全不敢看熟人，只能努力讓自己放空，告訴自己要好好表演才能讓裴澈看到自己。

選手的初舞台可沒有太多華麗的裝飾，幾人帶著耳麥，開頭第一句由衛溪然引入。少年聲音空靈，一反介紹時的羞澀，唱歌的他將自己投入到舞台之中，猶如破繭蝴蝶。

伏蒼神情一變，不由得坐直身子，就連祝元菱也收起了掩藏的漫不經心，眸中劃過驚喜。

只有裴澈握著水瓶的手指一緊，幾乎將其捏碎。幸好他們這贊助商是個無糖飲料，瓶子也做得結實，否則還真得出事故。

新晉歌王暴打金主贊助物，說出去爆孝如雷的水平了。

《情果》顧名思義，是一首情歌，開頭基調也較為舒緩，衛溪然深情演唱，沉入暗戀情愫之中，然而忽然，一句穿透力極強的高音，將眾人情緒調動而起。快樂的伊甸園消失無蹤，少年受到引誘，吞下禁果，原本的深情化為佔有，如同墮落的吸血鬼，用愛意緊逼著愛人。此時，另外兩道聲音跟上，反而像是警告者，在告訴那被緊追的愛人趕快逃跑。此時歌聲轉為急促，讓人也不由得跟著心理一緊，待到高潮部分結束，那追逐終於告一段落，衛溪然淺聲低吟，彷彿在宣告著平安，亦或者是危險來臨前的寧靜。

待到歌聲結束，眾人沉浸片刻，送上驚艷的掌聲。

四人鞠躬感謝。

祝元菱連忙抓住話筒說道：「好精彩，我真的好喜歡簡塵的歌聲，尤其是副歌部分，感覺心臟被一點點抓住。」

簡塵說道：「謝謝老師。」

伏蒼也跟著點頭，只是卻說道：「我還是沒有聽夠，小墨，我記得這是你們工作室送上來的選手吧，你們工作室肯定對他們的優點很了解，我想讓簡塵和衛溪然加試，不如你幫我挑選他們要表演的節目？」

沈京墨知道他這是在幫自己的忙，也不推脫，笑眯眯說道：「既然伏蒼前輩這麼照顧我，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我想聽衛溪然唱裴澈的《翡冷翠》，還要看簡塵的舞蹈加試。」

「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伏蒼樂呵呵的，卻也不拒絕，「那就按你們沈老師說得表演吧。」

裴澈倏忽握住手指，眼眶充血看著沈京墨。這是他的成名作，靈感來源於《翡冷翠的一夜》，歌曲中蘊含的無怨無悔，為愛而死的濃烈情感感染了無數人，使得他當時的歌直接衝上熱門銷量榜，一曲成名。

然而誰也不知道的是，這首歌原本的作曲作詞都是衛溪然，他當時用了卑劣的手段，從衛溪然手中拿到了這首曲子。現在沈京墨故意讓衛溪然唱這首歌，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意圖？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兩人的表演已經開始。最開始是簡塵的舞蹈。他本來就擅長這方面，一曲過後果然滿座歡呼，感染力十足。

到了衛溪然，他關掉耳麥，拿著話筒深情演唱《翡冷翠》，將歌曲中的愁緒，苦悶，自憐以及無悔的感情演繹得淋漓盡致。

掌聲過後，眾人卻沒有立即評價，而是等待選手先一步做出他們的選擇。

為了保證選手不會受到導師評價的影響，他們的打分一向是先於導師的。等到選手打分完畢，提醒過後，伏蒼這才拿起話筒說道：「我果然沒有猜錯，溪然，你的歌聲成功吸引到了我。雖然《情果》副歌部分你只唱了很少一部分，但我能感受到你對技巧的把握以及在團隊中做出的犧牲。副歌是很容易吸引觀眾的，但是前面的鋪墊部分也必不可少。很多人可能被副歌吸引，而去聽整首歌曲的時候很容易感到疑惑，因為並沒有打動到他，而你的歌聲卻完全解決了這個問題，從第一句開始，就將聽眾吸引過去。」

他是很有名的歌手，衛溪然也很崇拜他，沒想到能從他這裡得到這麼高的讚譽，少年臉頰頓時激動得紅紅的。

沈京墨對此倒毫不意外。衛溪然和簡塵為了隊伍都一定程度進行了讓步，但是他們優秀的條件，只要能爭取到加試，不僅是增加了鏡頭，也讓他們的能力儘可能展現出來。

「你們的表演我都很喜歡。」祝元菱敲著腦袋，苦惱說道：「溪然和裴老師唱出來完全是不同的風格，裴老師帶著一點點幽怨，至於溪然的話，更像是自憐，有點像那個……那個……」

「納西瑟斯，愛上自己倒影的少年。」沈京墨幫她接上，「因為愛上了自己倒影，所以化作了一朵水仙花。」

「對，就是納西瑟斯！」祝元菱不好意思說道，「話到嘴邊一時間居然說不出來了。」

大家立即善意笑笑，緩解祝元菱的小尷尬。

最後，輪到了裴澈的點評，話筒交過去前，伏蒼打趣說道：「小裴啊，我倒覺得這孩子很有你的風格，尤其是他自己作曲的《情果》，倒是很有幾分你的樣子啊，想必你的感觸也更多吧，可要好好和溪然說說。」

「當然，我肯定會認真的。」裴澈結果話筒，聲音低沉，「正是因為我們的相似，溪然，我才對你有一些異議。」

衛溪然像是墮入冷水，喜意消失無蹤，蒼白著嘴唇等待著最期待的人對自己的評價。

「你還能做得更好，不是嗎？不是與我相似的，而是更屬於你的風格？」裴澈認真說道。

沈京墨冷笑，與系統交流：「裝得夠人模狗樣的，什麼叫屬於你的風格，你自己的風格不就是從衛溪然那裡得來的嗎？」

系統及時上眼藥：「宿主，您不能對一條狗的良心有多期待。」

然而他倆知道這其中的因果關係，現場觀眾卻不知道。裴澈話音剛落，原本熱鬧的氣氛瞬間寂靜下來，衛溪然受到內心最親近的人的打擊，身體晃了晃。

裴澈認真說道：「正是因為對你有所期待，所以我才更加嚴格，你能理解的，對嗎？」

衛溪然埋著腦袋點頭。

裴澈舒了口氣。他當然知道權威的引導對於觀眾有多重要。只需要一點點小小的暗示，那麼觀眾就會不由得受到引導，開始質疑衛溪然，比如說……學人精，讓人不舒服以及碰瓷等等。

他扯著領帶，自信一笑：「那麼我們來打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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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狗：他居然對別人笑，我綠了。

不愧是我喜歡的人，這麼優秀。

京墨：我大受震撼，但我不知道怎麼評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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