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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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還在白雪的覆蓋之下,映著月光,皚皚白雪將路照的如同白晝,夜風吹過去沒能將凍的僵硬的雪捲起來,吹在臉上倒是疼的厲害。

馬蹄踩在雪上聲音很是清晰,京城剛換了主人,白天沒有人出門,晚上更沒有人敢出來閑逛,半輪冷月在雲層里若隱若現,照著地上策馬飛馳的人影。

城門早早就關上了,殷鳴鏑敲開角門,在士兵們詫異的目光中,拿出從謝雲釗那裡討來的令牌,沒有停留繼續策馬朝皇宮而去。

幾點疏星散落在天邊,似乎也在聽著馬蹄踏過雪地的簌簌聲響。

白皚皚的皇宮比平時多了幾分冷肅,不起眼的宮殿里,上了年紀的老皇帝獃滯的看著外面,雙鬢髮白連眉毛都聳拉了下來。

他原本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身形高大氣勢非凡,走到哪兒都是最亮眼的存在,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得到皇后的芳心,只是隨著年齡增長,又沉溺於酒色之中,再怎麼出色的外表也經不住多年如一日的折騰。

現在的他,看上去只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殿外重兵把守,院子里凄厲的慘叫聲接連不斷,他能聽出慘叫呼救的是哪個兒子,卻沒有半點想救人的衝動。

哦,就算他想救人,也沒有辦法將他們救下來。

他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失去自由的階下囚,將他害到這般地步的,正是他的親生兒子,那個他不得不忍氣吞聲寵給天下人看的好兒子。

那混賬身上流著謝氏的血,果然和謝氏的人一樣全都該殺,是他當年疏忽了,如果當年直接斬草除根,將那混賬和那女人一起殺死,如今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是他小瞧了謝氏女的本事,那種情況下還能將人送出宮,還瞞了他那麼多年,如此心計,留在宮裡還真埋沒了她。

可惜再怎麼有本事,還是被他困在宮裡給他生孩子,到死都走不出那座宮殿。

老皇帝渾濁的眼裡劃過一絲瘋狂,聽著耳邊接連不斷的呼救慘叫,轉過頭只當什麼都沒聽到。

謝景明負手站在窗邊,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聲音輕柔如同江南三月吹過的春風,眉眼間都透著溫柔,「諸位皇子帶獵犬去冷宮的事情一定瞞不過您,陛下既然喜歡獵犬,在下便特意尋來草原上長大的上等獒犬,相信陛下一定會喜歡。」

老皇帝慢吞吞轉過頭,「朕最喜歡的,是謝家人全都死絕。」

謝景明語氣依舊溫柔,眸光溫潤似乎能包容一切,「陛下怕是要失望了,謝家人註定死不絕,不光死不絕,以後的天下也會姓謝。」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老皇帝的表情終於綳不住了,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恨恨的看過去,「這天下是朕的!永遠都是朕的!」

「如果做夢能讓陛下好受些,您儘管繼續做夢。」謝景明笑意清淺,說到一半又想起了什麼,面帶歉意繼續道,「對不住,竟忘了陛下身子不好,睡著后可能會一睡不醒,以後已經沒有做夢的機會了。」

老皇帝嘶吼著要衝上來,然而剛走兩步就跌倒在地,他腳上綁著粗粗的麻繩,最多只能離開椅子三尺。

角落裡躲著幾個瑟瑟發抖的美人,看著溫文爾雅的俊美青年,像是在看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就算表現的再溫柔無害,也掩蓋不住他的可怕。

蠻族大營里養的獒犬很是兇猛,這些威風凜凜的大狗在草原上和狼作戰也不落下風,用來嚇唬幾個外厲內荏的傢伙簡直是殺雞用牛刀。

那些皇子在看到張著血盆大口的獒犬時就嚇的癱倒在地,自己帶著獵犬欺負別人時笑的開心,真正落到被欺壓的境地,一個個哭的比死了親爹都厲害。

殷鳴鏑跟著帶路的士兵一路找來,大老遠就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搓搓胳膊忍不住問道,「軍師在給人用刑嗎?」

帶路的士兵腳步未停,壓低了聲音解釋道,「早上時有幾個皇子闖到將軍和軍師跟前,胡亂攀扯將曾經欺負過小公子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將軍和軍師很生氣。」

「原來還在收拾那群狗東西,軍師的速度有點慢啊。」殷鳴鏑的臉色瞬間陰沉,他以為在營地里磨蹭那麼久,謝景明已經把人折騰的差不多了,不過現在正好,他來的還不算太晚。

身材高大的蠻族大首領冷下臉,看上去不比謝雲釗容易接近,長腿大步走到緊閉的大門之前,直接上腳將門踹開。

謝景明聽到動靜抬頭,看到來的是誰后皺起眉頭,扔下被困在殿里的老皇帝轉身出門,深更半夜的,殷鳴鏑來皇宮幹什麼?

老皇帝僵著身子坐在那裡,似乎想到了什麼,也跟著看向了門外。

如果來的是他的人,這些人全都得死。

這幾天受的屈辱,他會千倍百倍的還回來。

他會將這些謝氏餘孽千刀萬剮,將他們的頭顱掛在城牆上,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和他作對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可惜他的打算註定要落空。

殷鳴鏑踹門進來,聞著四周濃重的血腥味兒,再看看帶著和煦笑容的謝景明,感覺這個表哥比留在軍營里的親哥還要可怕。

謝雲釗報仇,殺人不過頭點地。

謝景明報仇,殺人是件細緻活兒。

如果非要惹一個,還是惹大舅哥比較好,至少死的時候能有個痛快的死法,如果不幸惹火了表哥,那完了,只能等著生不如死了。

還好他們不是敵人。

殷大首領看著緩步走來的溫雅青年,慶幸他們沒有站在對立面,不然遇到謝景明這種境界的對手,他只能扭頭回草原找阿娘求助。

他寧肯和大舅哥真刀真槍的干仗,也不想和這些玩心計的耍陰謀。

謝景明從殿中出來,腳步徐徐像是走在鋪滿鮮花的花路上,「夜深天寒,殷帥為何來此?」

殷鳴鏑瞥了一眼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傢伙們,面不改色說道,「獒犬性子烈不好控制,我來幫軍師看著它們。」

送獒犬過來的蠻族士兵:???

首領,您說話時要不要往旁邊看看,是他們的體格不夠高大不夠顯眼嗎?

狗子性烈不好控制,他們也不是吃乾飯的啊!

謝景明注意到幾個蠻族士兵震驚的表情,只當沒聽出這人在扯謊,「既然如此,就有勞殷帥了。」

殷鳴鏑摸摸鼻子,吹了聲口哨將玩的並不怎麼盡興的獒犬召回來,彎腰拍拍狗頭,狀似無意問道,「這些人看上去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軍師介意介紹一下嗎?」

灑滿血跡的庭院中,月光下的白雪都帶著不祥,往日養尊處優的皇子們奄奄一息躺在那裡,早就沒了身為皇子時的驕矜傲氣。

謝景明對血腥場面接受良好,家族獲罪時刑場上的血,打仗時士兵身上的血,甚至自己身上的血,他也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自然不會懼怕這種小場面。

所以,殷鳴鏑為什麼會對這些人感興趣?

溫文爾雅的青年挑了挑眉,語氣依舊溫柔,「殷帥想聽他們的身份,還是想聽他們做過的惡事?」

殷鳴鏑詫異的看過去,「有區別嗎?」

謝景明輕笑一聲,「沒有區別,只是在下有一點不明,殷帥為何對他們感興趣?」

第一次來中原的蠻族首領,深更半夜跑來皇宮看他報仇,怎麼看都不會覺得正常。

殷鳴鏑拍開黏人的狗子,站起身來義正言辭道,「璟言那麼乖巧,這些人欺負他不會反抗,簡直罪不容赦天理難容,蠻族兒郎各個都是見義勇為嫉惡如仇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好漢,怎能容忍這等惡事發生在眼前,謝將軍走不開,我蠻族兒郎血氣方剛眼裡容不得沙子,都能幫璟言出氣。」

謝景明:……

蠻族士兵:???

血氣方剛眼裡容不得沙子不假,見義勇為嫉惡如仇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什麼的,首領您真的沒糊塗嗎?

謝景明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他覺得這人大半夜跑來皇宮不為別的,單純只是為了消遣他。

亦或者是,別有用心。

溫潤如水的眸子落在氣勢如虹的蠻族首領身上,像春日的暖陽般溫柔和煦,然而,被這般柔和的目光注視著的殷大首領,這會兒只想搓著胳膊縮成一團。

大舅哥可怕,表哥比大舅哥還可怕,他真的能成功把小乖帶回草原嗎?

謝景明不知道眼前這人心裡的小九九,多謀善算如他,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可能是怎麼回事,因為這些人欺負璟言,所以這人才風風火火跑過來。

什麼見義勇為嫉惡如仇替天.行道除暴安良,都是胡編亂造的借口,雲釗說他把璟言託付給這人,究竟是怎麼個託付法,為什麼這人的態度如此奇怪?

院子里安靜的只剩下風聲,連兇猛咬人的獒犬都消停了下來,就在這時,殿中忽然傳來嘶啞的吼聲。

「謝氏滿門皆亂臣賊子!勾結蠻族意圖顛覆我大衍江山!當誅!!!」

殷鳴鏑:……

嗤,這話說的,跟他們真的是亂臣賊子似的。

哦,對狗皇帝來說,他們好像的確是亂臣賊子。

當皇帝當到全天下都盼著大舅哥逼宮成功,他還有臉罵?

「軍師,裡面關著的是那狗皇帝吧?」

謝景明微笑點頭,「正是。」

殷鳴鏑活動著手指,「冒昧問一句,禪位詔書拿到了嗎?」

謝景明繼續點頭,「你來之前,剛剛蓋上玉璽。」

殷鳴鏑咧嘴一笑,「既然如此,他是死是活就不重要了,對吧?」

「正是。」謝景明面上依舊是恰到好處的微笑,「他寵愛的美人每天會餵給他加了毒藥的參湯,他的身體會逐漸僵硬到再也動彈不得,等到雲釗登基,他會和他寵愛的美人一起,在陰暗的牢房裡腐爛生蛆,這些事情,他都知道。」

殷鳴鏑:!!!

笑容逐漸僵硬。

對不住,小乖還在大營等著,萬一大舅哥再把他嚇哭就不好了,我得回去守著,表哥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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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傻:小乖嗚嗚嗚嗚嗚表哥好可怕嗷嗷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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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重生后和蠻族首領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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