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喬嘉洗完抹布晾在洗手台的邊沿上，宋燃還沒有回來，喬嘉也沒打算等宋燃回來掃宿舍的地。六人寢的宿舍，真心不大。連陽台和衛生間淋浴室加在一起，頂多也就是四五十平方，而且床和桌子又佔據了一大半的空間，掃個地清理一下衛生，能有多難？而且，他並不是因為宋燃以後會發達，所以給宋燃沒幹活找借口。對他來說，清理清理宿舍衛生，本來就是順手的事情。

可是601宿舍、604宿舍，為著衛生值日的事情經常能吵起來，他們夾在中間的602和603簡直像一股清流。而吵起來的原因非常簡單，衛生大掃除應付周檢的時候，有人躲懶只擦門，擦完門萬事大吉萬事不管，拖地的便有了意見。刷完廁所后便事不關己的，讓刷水池擺牙杯的人又心情不爽了。

喬嘉就頗為唏噓，要多大的緣分才能湊一個宿舍做室友啊？何必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傷和氣。不過……真要是孽緣，那也沒辦法。

一股慶幸之感油然而生。

他在宿舍里勤快歸勤快，可是室友們要是見著他勤快乾活了，都會一邊「唾棄」喬嘉，一邊一起動手做事。「唾棄」的內容也是換湯不換藥：嘖，喬嘉你真的夠了，昨天才擦的窗檯，你今天又擦。

喬嘉：這兩天風大，灰塵多。

室友：昨天才拖了地，今天又掃？

喬嘉：昨天吃了飯，今天不用吃？

……

雖然也難免會有些小矛盾，但是過幾分鐘就不放在心上了。

左有福看喬嘉掃地，於是去洗拖把。左有福拿著宿舍大家湊錢買的海綿拖把，拖了兩下，忍不住好奇，跟喬嘉嘀咕：「喬嘉，你知道宋燃他是做什麼的嗎？」上次沒從宋燃那裡打聽出來，這次好奇心又冒了出來。

關於宋燃是做什麼的這件事，喬嘉知道也只能說不知道。他搖了搖頭。

不過左有福興緻不減，頗為八卦：「那你猜得到嗎？看宋燃很有錢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宋燃家裡是做什麼的。」在左有福心裡甚至都幻想宋燃是經商世家裡出來的，這大學可讀可不讀的那種。不然怎麼會學期開始到學期末尾，幾乎不上課？

喬嘉還是晃晃腦袋，不過他很誠懇的建議左有福和他一起抱大腿，「宋哥人挺好的，又仗義，有錢也不顯擺，還沒有架子，所以要是能夠一輩子做朋友的話，應該會挺好。」他還在「一輩子」三個字上面重了音。

然而左憨憨果然不愧憨憨之名，他說道：「將來的事情誰說得准？一畢業，我們之間肯定就沒什麼時間見面了，不經常見面的話難免會生分，到最後漸漸地就不怎麼聯繫了。」高中同學、初中同學，基本就這麼淡了。深有感觸也早就習慣。

「而且大城市生活雖然便捷，但是我還是想回老家去。我爸爸腿不好，等我在城市裡賺足了錢，我就去買輛收割機，回家開收割機也不錯。」他們村裡最先起洋樓的人家裡，就是因為有輛收割機增加收入。

喬嘉認為他的想法太過腳踏實地，太過於短視。開收割機按畝收錢，基本只在秋季才有錢賺，那一年司機其餘三季做什麼呢？在家務農？

然而你爸媽費盡心血把人供出來，可不是為了要你回家種地的。如果左有福能和自己一起抱住宋燃的金大腿，將來肯定比回家開收割機的成就大。

有時候努力比不上選擇。

以前看過一個段子，一對男女朋友分手，多年後意外重逢，男人歇斯底里問女人：為什麼要選別人不選我？他知道你有胃病么？他會半夜起來給你煮生薑紅糖水嗎？啊？！

女人回他：沒有。

男人：那你為什麼……！

女人打斷他的話：他帶我去醫院花了三十萬治好了我的病。

喬嘉想的是：左有福要是傍上了宋燃，他將會有更好的工作機會，得以賺更多的錢。左爸爸的腿不好，完全可以進大醫院找知名專家治好，而不是回到農村在他身邊就近照顧。而且，有錢的話，完全可以把父母接到身邊享福。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左有福這個憨憨，現在還完全是大學生的心理狀態。大學生還沒有遭受社會的毒打，大多數都有一種又強烈又可愛的自尊心。甭管別人有錢沒錢、有權沒權，將來會是什麼樣子，如果看不順眼，那麼——就不鳥你，愛咋地咋地！

而與之相反的是社會上的人，要是遇到一個有錢有權的人，巴不得把心臟戳幾千個眼出來，挖空腦子費盡心思去跟人搭邊兒，因為人生中但凡只要遇到一兩個貴人，生活將大不一樣，世界將完全不同。

一日同風起，送我上青雲。

知道的人多嗎？多，能真正體悟嗎？並不能。

喬嘉要是和左有福一樣，又是左有福這個年紀，家裡雖然窮，但是衣食無憂不短吃喝，能夠坐在教室里風雨無擾，他也能保持這人生四分之一時間的天真。

可是他不一樣，他小學就輟學，還要供三個妹妹讀書，還要供父母吃藥。他是在社會底層的風雨里奔波了太久的人，這輩子是真的不想再過得那麼苦。

甚至，沒良心的說一句話：他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了，真的很少很少去想起他的父母還有妹妹。

喬嘉把地面上的垃圾掃進垃圾鏟里，倒進垃圾桶。左有福彎著虎背熊腰把地面擦得亮眼。宋燃回來的時候，宿舍的衛生都搞完了。宋燃看著喬嘉和左有福，來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有事可能要先走一步，你們今晚在家吧？」

左有福下意識看喬嘉。

喬嘉琢磨了一下，說道：「在。」雖然下午打算出去找找兼職，但是肯定不會超過六點。畢竟那時候很多公司都下班了，誰還來管你應聘？

宋燃便道：「今晚不要買菜，我請你們下館子。七點之前我會回來，我的東西就麻煩你了，喬嘉。」

喬嘉忍不住笑：「你忙就趕緊去吧。」

宋燃是真有急事，點了下頭轉身就走了，還跑了起來。現在不跑等什麼時候跑？永輝地產的商品房出了大婁子，他作為永輝地產的對頭——萬順地產，不抓緊機會給記者塞紅包，立馬給大肆報導出去，難道等永輝把事情壓下去了再行動？

呵，他有那麼傻？

左有福腦子裡現在只有吃，問喬嘉：「宋燃他打算請我們吃啥？豬腳王可以嗎？每次我經過那家店子，聞到裡面的豬腳香味兒，我就有點走不動道。」

不過喬嘉還沒有說話，左有福就否決了，「豬腳王里的飯菜應該挺貴的，還是別了。我們學校旁邊的老劉家菜館里菜就很便宜，味道也還過得去。」

喬嘉忍俊不禁，他對左有福說道：「你喜歡吃豬腳嗎？」

左有福憨笑，「說出來你別笑話我，我們家很少吃豬腳，大概是因為我爸我媽還有我妹妹都不愛吃，都嫌油膩。可是我媽生我妹妹的時候不是要坐月子嗎？嘿嘿，那時候我媽吃不下的一碗豬腳我吃完了，我覺得挺好吃的，肥軟不膩還彈彈的。」

「喜歡吃豬腳而已，我怎麼會笑話你？以後要是有時間，你不嫌棄的話，我偶爾買點豬腳回來燉。你喜歡吃紅糖豬腳還是喜歡吃鹵香豬腳……」

喬嘉仔細的把宿舍看了一遍，陽台的窗子關好了，廁所的窗子也關好了，垃圾袋拎著了。飲水機的電也關掉了……他和左有福出了宿舍，反鎖了門。

左有福期間又把祖國好室友的頭銜冠在喬嘉的頭上，喬嘉樂呵呵著。

等到把東西帶回租房，清理一遍歸置好，喬嘉和左有福合力洗了三套床單被套曬好之後，時間已經到了一點。

喬嘉穿著涼鞋，叉會兒腰，有點累。左有福流著汗珠子在灌水，等他們兩個都緩過來了，喬嘉才笑著對左有福道：「走吧，去吃中飯。」

左有福點點頭，「吃什麼？去食堂？」

喬嘉笑彎了眼睛，「去吃豬腳王吧。」

左有福：「！！」

喬嘉是個好人~他愛喬嘉！

豬腳王這家店中午的時候吃飯的人的確挺多，他們去的時候幾乎滿座，坐了將近半個小時菜才上來。而且人家敢於把豬腳用做招牌，這家店的其他菜暫且不說，豬腳是真的做得好吃。

只不過份量有點少，大份也就那樣。

醬色的湯汁了里浸著褐紅色的豬肉，軟嫩十足。上面灑著青翠的蔥花。香味刺激著人的味蕾，想讓人大快朵頤。

喬嘉先動了筷子，夾起一塊最大的給左有福，「嘗嘗，看看有多好吃。」兩個人都嘗了嘗味道，真心不錯。尤其是辣味，真是特別足，比之螺絲粉的重辣都毫不遜色。

兩人咕嘟咕嘟的喝可樂。

吃肉、吃飯、喝飲料……

飯菜高熱量高脂肪，碳酸飲料高含糖，這些吃進肚子里之後，化作濃濃的滿足感。本來兩個人都說好了去找找兼職的，但是事到臨頭，互視一眼，笑得彎腰。兩人並肩回租房之後，躺涼席上吹著風，聊會兒天的功夫，兩人已然昏昏欲睡，眼皮子都半睜著了。

這一覺從下午三點半，睡到了晚上了六點。醒來的時候外邊兒太陽都下山了，只是天色依舊明亮。

喬嘉坐床邊醒瞌睡的時候，有些恍惚。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今天這一下午的時間，他睡了好覺做了睡在春天田野里的美夢，現下竟然覺得這個覺有點奢侈。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不到一刻，左有福也起來了。不多時兩人到庭院竹林邊坐下來，開始了土味英語練習。依稀記得兩人最初練英語對話還挺尬，忍不住互相嫌棄對方發音的同時又覺得好笑。

現在已經把臉皮磨厚了，基礎的英語對話竟然還能溜起來。可見，很多靠努力就能獲得成功的事情，再難它也不會把人難到無路可走、無路可退。而沒錢，就真的可能把人為難到去死。

喬嘉一邊對話，一邊笑眯眯的，笑容又乖又甜，每次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是小月牙，所以，誰也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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