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話脫口而出之後,林夫人也知道自己是遷怒了,瞧著林璇不僅不鬧脾氣,還如此乖巧的給自己揉捏著肩膀,當下不免更是憐愛的拍了拍她的手。
嘆了一口氣的說道:「你妹妹的容貌你也是知道的,娘親也著實是煩惱呀。」
林璇聞言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然後苦思冥想了許久之後,才慢慢的說道:「很快就到了三年一科舉的時候了,到時候母親點一個青年才俊給妹妹做夫君,不就可以了嗎?
就算對方家世稍微低一些,但也不妨事,有咱們林家提拔,那還不怕他坐不到高位,且家世低微,也讓妹妹更有底氣,不至於伏低做小的去服侍旁人不是。
寒門出身,沒有什麼家世人脈就更得要求著林家了,那樣她還敢納妾,一生一世一雙人,妹妹可就享福啦。」
聽著林璇這樣帶著兩分蠱惑的話,林夫人越想就越覺得如此,卻絲毫沒有發現最初她準備在頂層的家族之中挑選自己的女婿,到現在已經改為了寒門出身的貴子了。
寒門貴子能夠在科舉之中脫穎而出確實是有著真本事的,可是身份地位的巨大鴻溝卻不是那麼好跨越的,他們越是感覺到了兩者的差異,就越會將自卑化為自大。
尤其是他們不得不依靠林家,不得不忍氣吞聲,那會讓他們心中憋屈,憤怒,甚至遷怒於自己的妻子,在那時候,再好的美人都會顯得面目可憎了。
見林夫人輕輕的點了點頭,林璇如此想著,嘴角的笑意也越發的真心實意了起來,林夫人見狀就更覺得林璇是真心疼愛林清雅的了。
林夫人會有這樣的濾鏡,王韻可沒有,在勾心鬥角之中長大的,她知道人心會險惡到什麼樣的地步,同樣也看出了林璇在不著痕迹的打壓著清雅姐。
否則,就算清雅姐有這張出色的容顏,也不至於養在深閨無人識,在外頭,人人都只知林家大小姐林璇,卻不知林家小小姐林清雅。
只是從前,哪怕她沒有明晰自己的感情,可卻下意識地想要獨佔自己的清雅姐,就像一隻貪婪的巨龍死死地守住自己巨大的寶藏,害怕別人看到一眼將自己的寶藏偷走了的時候。
因此默認了罷了,回想起自己從前那貪婪自私的想法,王韻就更是自我厭惡了起來,同樣的,她就更想讓自己的清雅姐一輩子安樂無憂了。
在這邊細細的去了解名單上的人有沒有什麼怪癖,甚至還專門向王傑低頭,讓王傑去查探,王韻好不容易挑選到了兩三個不錯的。
就得知林家夫人將林清雅許給了新科狀元沈行之,一個寒門出身的狀元確實是了不得的,可是狀元這玩意兒稀奇嗎?
三年一次科舉,哪年不出一個狀元,對於那些上層的頂級世家來說,除了六元狀元珍貴一些之外,其餘的狀元還不值得讓他們大動干戈,放在眼裡呢!
林家作為周朝的頂級世家之一,卻將自己的嫡幼女許給了一個狀元,這樣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讓人忍不住的就尋思,是不是林清雅身上有什麼缺陷,否則,下嫁也不是這個下嫁法呀。
一時間,流言蜚語都朝林清雅湧來,甚至以往林清雅甚少出門,養在深閨的事情都被她們翻出來,做為了此事真實的佐證。
王韻氣的要死,當場恨不得去生吞活剝了那些傳流言蜚語的人,但同時她也知道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找到罪魁禍首。
能夠說動林夫人,甚至是林大人還不會讓他們有任何不好的想法,並且對清雅姐有惡意,這樣的人除了凌璇,還有誰呢?
王韻越想就越覺得如此,只恨自己之前眼瞎了,只想著她和清雅姐一母同胞,好歹會有兩分真感情,顧及著清雅姐沒將他收拾了,誰料她在暗自里猛的咬了清雅姐一口。
王韻一口銀牙險些咬碎,沖著自己的心腹使了一個眼色,能成為京城的大家閨秀之首,她靠的可不僅僅是家世,更是自己本身的能力。
尤其是在明晰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她就更是努力的擴張著自己的勢力,就希望將來成就再高一些,好有更多的能力去庇護林清雅。
在經過一番仔細的查探之後,王韻也切實拿住了林璇的一些蛛絲馬跡,當下就趕緊的將之拿到了林清雅的面前。
林心雅不急不緩地綉著嫁妝,看見風風火火的跑進來的王韻,還極為寵溺的給她端了一杯茶,用手帕給她擦了擦汗,掩飾不住嗔怪的說道:「急什麼呀,這大熱天的,你跑的這麼快,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一邊說一邊細心地給王韻擦著汗,不急不緩,沒有絲毫的焦慮,一如既往的溫和從容,讓王韻也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
看著在流言蜚語之中依舊顯得那樣堅定從容的清雅姐,有那麼一刻,王韻甚至想過不顧一切的將自己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的。
可最終她還是退卻了,因為太看重,所以膽怯,因為太重要,所以害怕失去。
王韻勉強的笑了笑,然後趕緊將林璇的事情說出來,轉移話題,林清雅聽后皺了皺眉頭,然後就朝著正院的方向走去。
深知自己的清雅姐有多麼乾淨,像是一顆寶珠一樣,永遠散發著淡淡的柔和又不刺眼的光芒,這樣的人心善,可不是那的毒蠍子的對手。
王韻這般想著打了雞血一樣昂首挺胸,彷彿要和人去打架一樣,氣勢洶洶的跟在了林清雅的身邊。
林璇正靠在林夫人身邊,和她說著悄悄話呢,就瞧見王韻跟在林清雅身邊就跟條惡狗一樣,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當下神色就有些難看了起來。
她知道父母對自己是不設防的,更何況自己的這個身份天然的就是一個掩護體,只是沒想到這條惡犬如此的護主,可能認真的將事情給挖了出來。
同樣心機深沉的林璇迅速地轉動著腦筋,在王韻說出來了之後沒有反駁,直接可憐巴巴的跪了下來,默默的流著眼淚。
一副有苦衷卻不說的姿態,讓原本還暴怒的林夫人都有些遲疑了,想起往日里林璇跟在自己身邊的好,林夫人不忍的上前去將之扶了起來。
雖沒多說什麼,但這樣的態度就已經是一個緩和的信號了,王韻也顧不得什麼了,維護清雅姐的想法佔了上風。
當下就絲毫不留情地說道:「林姨,你這是幹什麼?林璇是您的女兒,清雅姐就不是了嗎,她可是害了自己的親妹妹一生吶。
要知道她們兩個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平日里還玩的那樣的好,就這樣林璇都忍心去害清雅姐,可見她的心有多毒,你也該小心才是。」
這意有所指的話,讓原本有些得意的林璇差點維持不住臉上那嬌弱的表情。
林夫人聽后也跟著有些在意的看了一眼林璇,腳不自覺地退後了半步,就這半步,讓林璇的心都涼了,原本所有的沾沾自喜全部都煙消雲散了,此刻的她格外的冷靜了下來。
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王韻,眉宇之間充滿了羨慕以及淡淡的委屈,然後垂下了頭,不言不語的站在一旁,彷彿一支紅梅,不屈不撓的站在那裡,風雪之中也依舊傲然而立。
這樣的林璇讓原本還有些忌憚的林夫人,也跟著有些心疼的上前去抱住了她這一個擁抱像是打破了什麼禁忌一樣。
令林璇的大聲哭了起來,歇斯底里的說道:「自從妹妹出生之後,父親母親最疼愛的就是妹妹,哪怕女兒努力的學習到了很晚,想要展示成果,你們都只有輕飄飄的一句話。
可面對妹妹永遠都是寵溺縱容的微笑,就連王韻都和妹妹玩的那樣的好,對女兒永遠都是一部惡狠狠的,充滿排斥的模樣…」
話說到這裡,原本還有些偽裝的林璇也是真心實意的哭泣了起來,小小的她最初是不討厭這個妹妹的,可是父母眼中只有妹妹完全的就忽略了她。
這讓她對於妹妹也多了兩分討厭,而這份討厭是在什麼時候化為厭惡的呢,就是那一晚她乖乖巧巧的綉了許久的荷包。
哪怕頭一次做刺繡,繡的十個手指頭上都是針眼,可只要一想到父母歡喜,誇讚自己的模樣,林璇心裡就只有激動之情,等她將荷包拿給父母的時候,林家夫婦眼中只有尚在襁褓之中的林清雅。
歡歡喜喜的逗弄著林清雅,看著白嫩的孩子臉上做出一個又一個可愛的表情,對於自己的大女兒則是敷衍的嗯啊了兩聲,甚至從頭至尾都沒有看過一眼那個荷包。
在那個時候,看著自己的父母抱著妹妹親密的自成一界,彷彿自己才是外人的時候,林璇就對林清雅再沒有了任何的好感,只有滿滿的厭惡和憎恨。
從那以後她就變了,沒有了因為嬌寵而產生的底氣,反而戰戰兢兢的偽裝著自己,拚命的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模樣,就是為了得到父母一點點微末的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