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楊娟在台上上課，秦鏡就在下面寫演講稿。

他小時候上過不少補習班，什麼英語興趣班、奧數班等。

倒不是他對這些有興趣，而是父母工作忙，假期又不放心他一人在家，就把他送到各種補習班去打發時間，其實就是讓人管著。

醫院家屬區的孩子都差不多，高懸的童年也是這樣過的。

秦鏡並不喜歡上補習班，這耽誤了太多玩耍的時間。但高懸上，他便也能忍受。

上了那麼些年補習班，秦鏡最大的收穫便是一口還算標準的英語口語。

但這個口語很長時間內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他的英文水平太差了，根本沒啥機會說口語。直到大學考完英語四級后，有機會考口試，才真正派上用場。

他去參加這個演講比賽，純粹是被教育局的態度給刺激的，他想給九中刷刷存在感。

上完課，秦鏡就將一片近三百字的英文稿交給了楊娟：「楊老師，麻煩您幫我改一下。」

楊娟看著滿滿一篇稿子，十分意外，高中英語作文通常都是一百字左右，她在九中教了這麼多年書，就沒見幾個能寫出像樣的作文來的：「好的，你下節課結束來辦公室找我。」

楊娟走後，幾個好友湊過來：「鏡子，你真要去參加演講比賽？」

他們覺得他肯定是瘋了，好端端的去參加什麼演講比賽，這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嗎？

秦鏡「嗯」了一聲。

劉宇翔說：「你行不行啊？」

郎俊亮說：「我看他寫了滿滿一頁紙，你什麼時候這麼能寫了。」

秦鏡心說，男人怎麼能問行不行這個問題，他笑著說：「重在參與，反正老師要幫忙改稿的。對了，下午打比賽，都做好準備了嗎？」

昨天回家之後，他挨個給他們發了信息，說是今天要跟人打一場籃球賽，大家都很爽快地答應了。這幫好友別的不一定有，但為朋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的勇氣必須是有的。

大家都紛紛表示：「沒問題，做好準備了！對了，鏡子，咱們跟誰打呢？」

「我也不太清楚，到時候就知道了。」

第二節課下課鈴聲剛響，楊娟就親自過來了：「秦鏡是吧，你來一下。」

秦鏡出了教室：「老師，改好了嗎？」

楊娟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這稿子是你自己寫的，還是抄的？」

「我自己寫的。有問題嗎？」秦鏡問。

楊娟說：「不、不，沒有問題。寫得很好，沒想到你作文水平還不錯。我給你稍微改了一下，你拿去背下來吧，要是背不下，不脫稿也行。」

她心裡是很詫異的，這篇稿子語法沒什麼錯誤，有不少辭彙是超綱的，沒想到七班還有個英語水平這麼高的學生，只是平日考試怎麼從未得高分。

背稿其實不難，秦鏡發現自己讀幾遍就能大致背下來，也許是年輕記憶力好？又或者是自己寫的稿子，理解加深了，所以記起來更為容易？

不到中午，他就已經能熟練地將稿子背下來了。

午休的時候，雨早已停了。

梁棟跑來找秦鏡：「車鑰匙給你，就給你停在樓下的車棚里。謝謝啊。」

秦鏡說：「不用客氣。你早上騎車過來淋雨了吧？」

「沒有，有雨衣。人都找好了嗎？要不要練習一下配合？」

「要的。人都在呢，走吧。」秦鏡放下稿子，拿起籃球，「兄弟們，走了，打球去！」

郎俊亮走過來，勾住秦鏡的脖子：「鏡子，不是咱們幾個打？你還找了幫手？」

「對。介紹一下，這是梁棟——你幾班來著？」秦鏡扭頭看著梁棟笑。

「三班。」梁棟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自己是幾班的，卻叫得出自己的名字。

熊凱說：「行啊，鏡子，居然能找梁棟來當幫手，咱們勝算又大了幾分。他可是三分王啊。」

梁棟連忙擺手：「不敢當，投三分球都是看狀態和運氣的。」

秦鏡說：「梁棟是控衛，非常厲害。他當隊長，咱們今天中午主要是跟他練習配合，一定要服從指揮。」

他這幾個朋友，除了石峰比較菜，其他人打球都還行，八個人正好能湊個四對四半場。

秦鏡和梁棟、郎俊亮、高沛四個人為一隊，他們幾人水平最高，是今天下午比賽的主力，首發再加個熊凱，其餘幾個做替補。

秦鏡和幾個朋友經常打球，配合非常默契，現在主要是跟梁棟配合，讓梁棟熟悉一下他們的特點和風格。

梁棟果然是天生的控衛，半場下來，就摸清了每個人的優勢，還能比較有效地組織隊伍的進攻，這讓秦鏡信心倍增。

下午第七八節課，秦鏡被叫去多媒體教室參加演講比賽。全校三十二個班級，參賽選手只有二十二個，也就是說，有十個班級直接棄權了。

秦鏡抽了個十八號簽，非常靠後。他坐在後排，將稿子熟悉了幾遍，耳邊聽著其他選手各具特色的口語，有的還磕磕絆絆的，分外地催眠，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也難怪，中午練了一中午球，下午又上了物理課與生物課，都是耗體力和腦力的，這會兒已經非常疲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主持人在台上喊：「下面輪到18號選手上台演講。」

秦鏡已經睡著了，坐著睡覺的姿勢不太舒服，氣息不暢，還打起了小呼，壓根就不知道該自己上場了。

主持人說：「18號同學到了嗎？」

楊娟在台下當評委，一早就留意過秦鏡的簽號，趕緊扭頭朝後看，發現秦鏡在後面已經睡著了，她嘴角抽搐一下：「秦鏡，秦鏡同學！該你上台演講了。」並示意秦鏡旁邊的人推他一下。

秦鏡被人推了一下，身體下意識抖動一下，張開雙眼，發現幾十雙眼睛正齊刷刷盯著自己，他連忙站起來，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到我了嗎？」

教室里傳來了鬨笑聲。

王建元看著秦鏡，板起臉：「秦鏡你是來搗亂的吧？」這兩天他做題都不錯，今天還表揚了一下，該不會因為這個就驕傲起來了吧。

「沒有，沒有，校長我就是太困了，眯了一會兒。」秦鏡揉了一把臉，拿著稿子走上台，「各位老師同學，下午好！我叫秦鏡，來自高一七班。請大家稍等我片刻。」

他說完趕緊盯著稿子，迅速默讀了一遍。

有的評委老師已經皺起眉頭，跑到比賽場地來睡覺，上台了還在背稿子，這都什麼態度啊，弔兒郎當的，不行就別來了，浪費大家時間。

有的老師還沒等秦鏡演講，就開始打分了。

秦鏡放下稿子，看著台下：「讓大家久等了，教育局給我們學校的時間太過倉促，所以準備不夠充分，希望老師們諒解。我今天要演講的主題是《Prejudice》……」

秦鏡終於開始演講起來，他一開口，就有點驚住了台下的評委老師。

他寫了一篇關於「偏見」的稿子，從身邊的人和事分析，指出人們因偏見引起的刻板印象，比如進了九中就註定考不上大學，這種暗示也像烙印一樣刻在了每個九中學生乃至老師家長的心中，從而影響到每個學生的信心和未來，強烈抨擊這種偏見。

秦鏡情緒飽滿地將整個觀點闡釋了出來，演講完，他朝台下微微一鞠躬，下去了。

評委老師在台下已經開始交頭接耳了，從演講技巧來說，秦鏡已經做得非常好了，發音標準、語句流暢、觀點清晰、情緒飽滿。

楊娟壓低了聲音說：「稿子是我改的，我網上搜過，沒有重複的，應該是他自己寫的。」

王建元咳嗽一聲：「好了，不用討論了，公平公正打分就行了。」

幾位評委老師聽完，認真地打上了分數，有提前打分的劃掉之前的分數，重新打上了分。

後面還有幾個人沒演講，秦鏡看了一下手錶，已經快到放學時間了，他還跟人約了球，不會趕不上吧。趕緊比，比完好走人。

又過了十幾分鐘，所有參賽選手都比完了，放學鈴也響了起來。

主持人上去總結了一下，又請王建元上去說話，估計就是在拖延時間計算比賽結果、填寫榮譽證書。

秦鏡已經急不可耐了，今天的球賽他是主角，要是不去，不知道被唐中傑怎麼嘲笑呢。他在琢磨著是否需要提前開溜，提前走的話，比賽結果應該不會改變吧。

不過好在並沒有拖很久，秦鏡剛想開溜，主持人就從評委老師那兒拿到了比賽結果，開始公布獲獎名單：「三等獎，高二一班蔣新萌……」

三等獎三個，分別是高一高二高三的；二等獎兩個，高二高三各一個。

「接下來公布今天的一等獎名單，高三一班吳詩雨……」

秦鏡聽到這裡，意外地挑挑眉，自己竟然連個名次都沒有？虧他還在這裡浪費時間，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台上的主持人繼續說：「……高一七班秦鏡，兩人並列第一。恭喜這兩位同學，請上來領獎。」

秦鏡在她公布結果之前就站了起來，這會兒有些尷尬，看起來就像是提前知道了結果一樣。

王建元看著他，眼中帶了點笑意，秦鏡只好順勢走上台去領獎。

王建元親自為他頒獎：「表現不錯，繼續努力，戒驕戒躁！」

秦鏡接過榮譽證書和獎品，直接問：「校長，我和學姐誰代表學校去市裡比賽？」這些老師也真是的，明明就是在選拔參賽選手，還搞個雙黃蛋出來，這不是要他去得罪人么。

好在吳詩雨說：「我就不去了，馬上就要高考了，學弟代表我們學校去吧，你演講得比我好。」

秦鏡沖著她笑：「謝謝學姐成全！我一定會代表咱們九中好好表現的。」

說完拿著榮譽證書和獎品下了台，不等校長宣布結束，徑直走向了後門，從後門出去了。

王建元看著秦鏡消失的方向，有點又愛又恨，這臭小子太驕傲了，得敲打敲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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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鏡：等著俺給九中爭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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