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人物(五)
愣神兒的功夫,甘選榮見孫晉將一杯香茶細細品完,臉頰露出愧色:「孫少爺,讓您見笑了,甘某聽了您的建議,還沒消化完。WENXUEMI.CoM」
孫晉大度擺了擺手說道:「不礙事,每個人都有自己思維方式的習慣,何況這麼大的事,作為生意人肯定必是細細思量。若榮三爺剛才不假思索滿口應答,我到懷疑榮三爺誠意,或是在敷衍我。」
「孫少爺爽直也!甘某佩服,那甘某就直言不諱了。」
孫晉做出一個請字的動作:「但說無妨,芳志洗耳恭聽!」
「孫少爺,您剛才說要開發『板藍根』,甘某聽后內心十分感動。自甘某從先父手中繼承家業已有十五載亦,天南海北,交朋結友,有些見識。無論布匹還是藥品,洋貨肆意橫行,充斥國內市場,我們的國貨自一戰後日漸嬴弱。現在國內能生產的不是代理加工就是仿製西洋產品,民族實業何時能具備獨立,何時能有自己的創造力?否則,若干年後,我們中國將成為列強商品的傾銷地,在經濟上中國將成為另一個印度。」甘選榮說著說著,兩目如劍,怒目切齒,雙手微微顫抖,哽咽地說:「而我們的國人清醒的又不多。不僅如此,國人中有些敗類自願充當列強幫手聯合打壓國內實業,真是痛心疾首。在實業界,那些有民族自尊心的實業家現在大都苦苦掙扎,度日如年。不是被列強控制金融命脈,就是被大買辦階級利用不正當手段強取豪奪。」
甘選榮說吧,手突然緊握,攥成拳頭,瞬間又鬆開了,雙目凝滯,昏蒙無神,彷彿心中很想抓住什麼,等你伸手抓時卻什麼也沒抓著,內心空寂,憤懣而眼神無助無奈乃至失望。
孫晉默默聽著甘選榮不斷的宣洩,感到詫異不已。
這是壓抑好久的心理狀態,作為一個前世消防大隊負責人這點心理常識還是有的,尤為可見,眼前這個人是個具備民族責任感的實業家,是個性情中人:憤懣的是西方列強的強盜行為,無奈的是對當前局面無法把握而內心彷徨無助。這是民國時期大多數民族資本家的內心世界。
誰說民國時期就沒好的資本家,前世GCD宣傳的太片面了,沒尊重歷史事實。其實大多數工廠老闆、資本家具有仁愛之心的儒家經營理念,畢竟兩千多年儒家文化浸染。真正如前世GCD宣傳的資本家那是指大買辦資本家。
「好,痛快!榮三爺真乃性情中人也。今日芳志受教了!榮三爺對國內局面毫髮可鑒、洞若觀火,令人敬佩。」孫晉頓了頓,潤了一下嗓子:「您能從開發一個產品窺視國內外經濟形勢,這是具備了近代企業家的基本素養,這也是芳志誠心邀請您合作的要素。誠如您所述,中國真正的企業家一定要有洞察世界的眼光,亦有民族自主的責任感和自豪感,喪失了民族自豪感的最終將會失去民族文化的核心與靈魂,這是芳志所鄙視的。故而,『板藍根』作為中國中醫文化的結晶,其實用價值和文化價值是無法估量的,我這樣做也是延續與發展中醫文化的生命活力,讓那些喪失民族自尊心的大買辦階級和西方列強看看中醫其實比西醫更有魅力的內容,而不是什麼都是『拿來主義』。」
甘選榮撫掌而起,孫晉這番慷慨的說辭讓他內心**澎湃,目光如電,目光灼人,剛才頹廢的神色一掃而光。他緊緊抓住孫晉的雙臂,顫抖的說:「知我者,老弟也!這麼多年,我是第一聆聽這麼富有深邃的見解,說道甘某心坎里去了。孫少爺,若不嫌棄,咱們義結金蘭,如何?」說完用眼框盈盈著熾熱的期望。
「正合吾意,芳志今年二十六。」孫晉也緊緊扣住甘選榮手欣喜說道。
「那就不好意思了,兄弟我痴長您十年啊!」
孫晉趕緊向甘選榮施禮,恭敬叫聲:「大哥在上,受小弟芳志一拜。」說吧孫晉鞠躬行禮。
甘選榮連忙扶著孫晉,哈哈大笑著:「賢弟免禮,咱們兄弟之間不需要那些俗禮。大哥今晚在大正街醉香樓做東,咱們哥倆好好喝上一頓,順便談談生意合作的事情,咋樣?」
孫晉說:「聽大哥吩咐就是。」
說話間,福叔帶著一個人急急忙忙進來。甘選榮定眼一看,是他家一個下人,問他何事。那人在甘選榮耳旁嘀咕幾句,甘選榮驚喜問了句真的,那人點點頭。
突然甘選榮滿臉喜泣而跪在孫晉跟前,說道:「賢弟啊,大哥攜全家謝謝您了,剛才府上人說小女現在頭不疼了,燒漸漸退去,您的『板藍根』救活了小女的命啊!」
孫晉嚇一跳,趕緊扶起甘選榮,連聲說道:「大哥見外了,既然我們義結金蘭,那麼您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自己人救自己人應該的。大哥再這樣,芳志我可要惱了。」
甘選榮見他這麼說,也覺得有道理,沖著那下人說道:「回去趕快稟報太太,說我馬上回去。」說完沖著孫晉一拱手說道:「老弟,大哥我回去了,晚上醉香樓不見不散。」
「大哥,慢走!晚上見。」孫晉回禮並把他送出孫公館大宅門。
晚上孫晉如期赴約,在醉香樓哥倆就合作的事一一協商。孫晉先提出口罩的生產。現在全世界急需口罩,就甘選榮的現在布料廠可以大批量生產。至於『板藍根』孫晉將實情一一告之,並將自己計劃娓娓道來,甘選榮不住地點頭,也憑著自己經驗對孫晉的計劃進行補充。哥倆的酒越喝越高興。結果是孫晉第二天不記得晚上是怎麼回家的,只是夫人責備的眼神告訴他:昨晚喝高了。
第二天晌午,孫晉腦袋清醒點。秋日的奉天,天高雲淡,秋高氣爽。孫晉靠著躺椅深深的思索著什麼,府里的丫鬟婆子見慣了少爺的這種情況,也沒人去打擾他。
「晉兒在么?」母親的親切喜悅的聲音打斷孫晉的神遊。只見母親滿臉欣喜地走著碎步向書房走來,孫晉趕緊扶著母親的手臂,把她讓進書房裡,問道:「母親,有何高興的事,也讓孩兒共享一下?」
孫夫人沒回話,只是靜靜地打量孫晉,充滿驚喜地眼神中隱含某不敢相信,眼光停在孫晉俊俏的只轉悠,彷彿眼前這個人不是她的兒子。
孫晉被她瞅得滿身不自在,下意識摸了下臉,感覺沒啥東西在臉上。
「噗」孫夫人見孫晉不自在的摸樣,突然抿嘴一笑:「晉兒,你父親自從吃了你開得叫什麼『板藍根』后,沒過幾天病好了。身體不發燒了,今天中午吃了一碗麵條和小碗稀飯。查理教會醫院誇你開得藥方比他們的西藥好呀,洋大夫問了大帥這個藥方是何人所配,弄得大帥不知如何回答,把問題推給了你父親,你父親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父親問了福叔才知道原來是你弄得,高興得又對你那幾個老把叔吹噓呢!弄得幾個老把叔羨慕不已,誇你父親前輩子修福積德,認了個比自己親生的還孝順有才能的兒子。娘聽后心裡感到非常高興啊。娘怕你父親過不了這一關,你父親身體本來不是太好,事又多。還好有你在,有時我都懷疑菩薩對我這麼好!」母親說著說著,眼圈紅了,激動得眼淚掉下來。
孫晉見老太太激動哭起來,連忙勸說:「母親,父親病癒,你應該高興才對啊!至於我是不是您親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心中您們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會好好地孝順您們。」
「好,好!應該高興,娘是高興啊。娘臉上有光啊」孫夫人連忙有手巾摡著眼淚:「哦,對了,你父親說要你開幾副『板藍根』送給你的幾個老把叔,已備不時之需,你看?」
孫晉一聽,這是好事啊。自己來到這個時代,還沒見到父親幾個結拜兄弟。當時孫烈臣說要擺酒席慶祝父子相認,被孫晉拒絕了,他意思還是低調的好。何況當時奉系出兵與直系合作,並沒有得到多少好處,張作霖幾個可能興緻不高,所以到現在都與張作霖見面,正好利用此次機會作為見面禮拜訪他們,也好積累些人脈。
「敬遵父親的意願!」孫晉微笑著說:「先開些銀翹散草藥,讓他們應應急,等到兒子把『板藍根』做成中成藥,即可送過去,順道拜訪他們。」
「怎麼,現在不能送『板藍根』,為啥做成中成藥才能送過去啊?」母親聽后反問道:「啥是中成藥?」
孫晉一聽誠懇地對著孫夫人解釋說:「母親,現在無論國內外對這三波『西班牙流感』束手無策,用原來藥物治療效果不大,控制不住疫情蔓延,必須要有新的藥物才能控制住。兒子開的這個『板藍根』只是預防與治療感冒才有效果,因為只有人治好感冒才會不被病毒所感染。至於這個中成藥是將我們開的藥方的藥材由機械製作,經過一道一道嚴格的程序加工而成,或是與水樣的液體,或是與玉米樣顆粒狀,做成西藥,跟洋人做的藥品一樣,這樣效果會更好。病患不用用火去蒸,使用便攜,無論何時何地患有頭疼感冒,隨時可拿出來吃。」
「哦,還有這麼神奇的葯啊!」母親驚訝的問道。
「兒子,怎麼能欺騙母親昵!母親,兒子有個想法,想向父親母親借用一些錢,準備開發這個藥品。兒子想趁著這時候,邊幫助那些急需『板藍根』的病患,又能掙得錢,豈不美哉!」孫晉趁此機會向母親說出自己的計劃。
孫夫人欣慰的看著自己兒子,高興地說道:「孩子,這些事你還是跟你父親說說吧,娘是婦道人家,不是很懂經營之道。娘只關心你的個人的事!」
「個人的事,啥事啊?」孫晉不明白反問。
「晉兒,你今年有二十有伍吧,該成家了!」母親慈愛的說著。
結婚,孫晉來到這裡后,不是身體沒恢復就是沒時間想這事,加上這段時間發生『西班牙流感』。結婚這個詞彷彿遙遠而又臨近。是啊,該適應這個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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