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什麼?」胤禟站在門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扭頭往外邊看了看確定沒別人,才拿手指著自己,「我就剩五千了啊。」
「是啊,正好就是五千啊。」林清手裡頭的活兒沒停,頭也沒抬回了他一句,「外邊風大,你站門口乾嘛,坐著啊。」
這會兒正屋裡吃飯的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有府里各處管事送來的陳條,也有林清整理出來等過兩天就要往各府送禮的禮單,手邊還有個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直響,看得胤禟一肚子的生氣多少消了一點。
「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在書房有事。」老話說得好遠香近臭,林清在莊子上去住了三個月,剛回來頭幾天胤禟除了出門其餘的時候肯定在正院里待著,哪怕林清隔三差五就要擠兌他兩句他也不生氣。
之後時間長了,可能也是確定林清不會再扔下府里一灘事不管,以前那□□性就又慢慢都回來了。尤其這兩天早上吃了早飯就往外走,下午不到吃晚飯的時候不回來,一說就是前院有事他去瞧瞧。
他這樣林清倒也不置可否,正好身邊沒了他分神自己辦事效率都要高一些。就是看著他天天這麼來回倒騰就特別想直接跟他說,要是真想去後院那就去唄,自己不攔著。
只不過林清又不是天生的冤大頭,自己在這忙得腳打後腦勺,怎麼可能主動讓他去後院鶯鶯燕燕風流快活去?所以兩人就這麼互相抻著,倒也誰都沒吃虧。
「啊,有事啊。」前些天胤禩的事胤禟算是栽了個跟頭,好幾天見著林清都覺得有點臊。尤其當下那股子要人哄想傾訴的勁兒過了之後,更是怎麼想怎麼覺得在她跟前丟了臉,這兩天乾脆就躲到書房那邊去。
「有事說吧,趕緊的我這兒忙著呢。」處得時間長了胤禟這人在林清心裡還算是個能處下去的主兒,至少心思不壞也不小,說什麼只要有道理還聽得進去,這世道能碰上這麼個人就夠可以的了,所以現在連說話都更隨意了些。
「不是,你等等,我真有事。」之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林清從來都不會當著他的面處理府里這些雜事,有時候寧願面對面枯坐著沒話說也如此,那時候胤禟老覺得自己的福晉怕是天天在家也挺閑的,現在看來還真不是那麼回事。
「哎呀,你別動!你放手,我這剛理好的東西又被你弄亂了。」桌子上的東西看著雜亂無章但其實林清心裡都有數,他這一伸手碰亂了哪個林清都得發脾氣。
「行行行,我不碰你東西,那你跟爺過來。」這一桌子賬本陳條胤禟看著都眼花,但也知道都是府里的正經事,所以乾脆拉著林清起身就往隔間來。
隔間里有個小書桌和軟靠,軟靠前邊還放了個專門喝茶的小几,這會兒屋裡的小爐子正坐著開水,安靜又帶了點生活氣息的氛圍,一下子就把沉在工作狀態里的林清給拉出來了。
兩個主子急吼吼的進了隔間,後邊的奴才也不敢跟進來。胤禟倒隨意,屋裡茶葉茶盞都是備好的,他乾脆自己動手沏茶,等到茶香在屋裡都散開了才不緊不慢的開口,「福晉,今天送到我那兒去的賬怎麼就剩那麼一點了,下手忒狠了些。」
「噢,因為這事啊,那賬本你沒仔細看吧,後頭該哪處用的怎麼扣的銀子我都讓賬房謄寫清楚了,你是不是沒看。」林清其實心裡清楚他是為什麼來,這會兒就是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看那個幹嘛,咱以前可不這樣啊。」胤禟知道她這次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跟以前不一樣了些,不過他本以為林清的不一樣只是對著後院就沒往心裡去,沒想到連自己也不例外。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去年吃了頓羊肉餃子難不成這輩子就得可著羊肉餃子過日子了啊。」林清不怕跟胤禟講理,「以前府里的賬也虧,只不過我總覺得面子要緊自己掏腰包墊上了而已。如今我有四格格了,不得替孩子早點置辦嫁妝啊。」
胤禟沒想到林清會這麼直接,直接得有點沒法讓人接話。怎麼說呢,總不能問以前你墊得好好的怎麼今年改了章程了,也不能說孩子還小這會兒用不著想嫁妝的事。這種話要是說出來,用不著別人胤禟就得自己先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那,那咱們府上一年真就這麼多虧空?」可再想想自己那五千兩銀子,胤禟多少還想再掙扎掙扎,便咬著牙開動小腦筋琢磨半天才又換了個角度提問。
「對啊,你等等啊。」林清其實也沒想到一個阿哥府一年的出支能有這麼多,好在除了給胤禟送去的那一份之外她習慣性的還給自己這邊留檔存了一份,這會兒乾脆讓瓊芳把賬本拿進來,一點一點數給他聽。
「咱們府里打開府以來,一應吃穿用度就都是緊著好的用。本來就我們兩個和幾個孩子就算用得再好也就那樣,用不窮誰。可後院那幾個之前不老鬧嗎,你大方得很,她們吹吹風你就給她們漲待遇,咱們府上每年光花在炭火上的銀子都比別家的多。」
要不說什麼性子都有利有弊呢,胤禟這人大方是大方就是老大方不對地方,本來開府的時候原主和胤禟早就說好後院眾人的份例就隨大流,京城各家怎麼定的自家也就怎麼來。
這規矩放在府里的奴才們身上都挺好,就後院那些人不樂意。當初在宮裡的時候地方小,阿哥所那院子裡外里加起來都沒多少地方。胤禟後院人又多,情到濃時不知道許出去多少願,現在出了宮一個個的都不想受委屈。
剛出宮那會兒正是兆佳氏最得寵的時候,又正碰上懷二格格,小枕頭風一吹胤禟就點了頭先把她份例往上提了提,份例裡頭的黑炭也都給換成了銀絲炭。
她換了,完顏氏這個已經生了孩子的就得跟著換。世上之事從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之後緊跟著陸陸續續的府里後院的女人在份例上邊,都多多少少的漲了些。
到如今每年光紅羅炭銀絲炭上邊的拋費,都比別家高出一大截去,尤其今年林清出去這幾個月,光兆佳氏那邊一個月銀絲炭竟然就支了百餘斤,黑炭那就更沒個數了。
賬目都是清楚的,胤禟越看來臉越黑,自家額娘在宮裡一天的份例才十斤紅羅炭,六十斤黑炭。那可是整個翊坤宮的份例,她兆佳氏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這麼奢靡,感情以前在自己跟前都她奶奶的裝可憐是吧。
林清看著胤禟的樣子就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以前原主不是沒想過跟他說後院的事,但光拿出賬本來這些爺們哪有耐心看。
在他們眼裡後院的事都是小事,一點炭火錢那就更不叫錢了,只能現在這般誰的人用的銀子管誰要賬,真真切切在胤禟身上剜下肉來,他才知道疼。
「不過這都是小錢,再花能花到哪裡去。大錢在後頭。」一點生活雜費頂多眼巴前讓胤禟生氣,等轉頭他回過神來這點東西唬不住他。林清也不管他臉跟個黑包公一樣,也不管他還想不想繼續往下看,又伸手替他翻了幾頁賬本,「你瞧瞧這個。」
「這個,是咱們府里今年一年換下的瓷器擺件。我讓賬房都往少了算的,加起來也有好幾萬的銀子。按理說幾個孩子小,她們院里東西壞得快換得多才是正理兒,偏偏幾個格格那頭東西都挺經用。」
「這些東西數完顏氏那頭壞的多,多的時候一個月得往上報三四回,還有就是劉氏和郎氏,她們兩一個院子天天的雞飛狗跳東西也就壞得多。」
林清有時候就沒明白,後院那些女人爭風吃醋就爭唄,幹嘛每次都拿屋裡的瓷器擺件撒氣,而且還只往地上砸,有本事出門到對過往對家腦袋上砸,那自己也算服氣。
劉氏郎氏都是有寵無子,兩人同一個院子天天斗得跟烏眼雞一樣稍微氣不順就砸東西,好像聽個響就能解氣。
完顏氏那邊林清沒明說,主要是還有點沒查明白。她是個悶性子平時氣急了自己掉幾點眼淚揪一揪帕子也就過去了,怎麼東西換得這麼勤林清還得再看看。
「反而倒是從南邊帶回來的那兩個好些,她們也換,不過新的拿回去舊的她們還還回來,這就不錯啦。」
胤禟打南邊帶回來這倆現在看著都是通透人,除了偶爾悲春傷秋的寫一些酸詞,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換換屋子裡的傢具擺件。她們也不糟踐東西,就是時興什麼想換什麼,比起這府里其他人就算頂好的了。
話說至此胤禟也沒什麼好問的了,偷偷拿手掐了掐後邊還有老厚一本賬冊,就看都不願意再看,只小小聲的抱怨,「呵,你現在是真不把爺當個人啊,什麼銀子都得從我這划拉,你說,就給我留五千兩夠幹嘛使的。」
「什麼五千兩,哪有五千兩啊,說了那五千你得給我。」林清這會兒一臉的無辜純真模樣,眼睛里全是講理二字,就是這話說得差點讓胤禟背過氣去。
「怎麼還要給你啊,給了你爺今年可就真白忙活一年了啊。」自己頭上沒爵位,一年從內務府那兒領的份例還不夠塞牙縫的,胤禟又是個大手大腳的主兒,就從來沒受過這委屈。
「當初咱們可是說好了的啊,你說你讓我幫你湊二十萬來,然後每年給我分紅,你忘了?我也知道咱們那生意得過了年才能出發,我的銀子不要緊,可我這二十萬裡頭大半都是我找我額娘借的。這都到年底了,總得拿點孝敬回去吧。」
得了,林清話說到這份上這五千兩胤禟說什麼都得給,要不然他也沒臉登董鄂家的門。「行行行,我看你如今是真掉錢眼裡了,那你說我這兜里比臉還乾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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