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站在你身後
蕭沉璧微微一頓,握著輪椅扶手的手似乎不由得緊緊握緊了幾分,眸色之中止不住的滔天恨意。
只因蕭沉璧是在蕭亭晚的背後,蕭亭晚並未看到蕭沉璧眼中藏著的恨意,不過,蕭亭晚垂眸之際卻是看到了蕭沉璧緊握的雙手,骨節分明泛白,他分明能夠看出蕭沉璧的剋制和隱忍。但是,蕭亭晚不懂,為何蕭沉璧會露出這樣的剋制來!他可不記得阿綰和建寧郡王府的任何一個人有什麼過節!蕭亭晚的眉微可見得蹙起。
「有嗎?」蕭沉璧滿不在意地答了一聲,像是想要這般敷衍了事。
「有!而且不只一點點!」蕭亭晚不假思索道,似乎並不想這麼輕易便放過蕭沉璧。
蕭沉璧頓了頓,片刻便又恢復神色,漫不經心出聲,「建寧郡王府權傾朝野,謝貴妃又是寵冠後宮,大權在握。而淮陰侯府雖次於建寧郡王府,不過也只是一個台階的事。謝貴妃無子,而傅淑妃膝下子女雙全。能夠培養出這樣兩位人來,這兩府自然不會是什麼好地方!」
蕭沉璧說話倒也不避諱蕭亭晚,並非也因為自身的狂妄和孤傲,其實是因為和蕭亭晚中間隔著的那一層,外人覺著薄如蟬翼,便是連蕭沉璧都覺著可有可無的信任。
對!信任!好像是一種無形之中的信任。
蕭亭晚眼眸之中似是帶著絲絲無奈,話語之中卻又帶著幾分難掩的寵溺,不經意之間的提醒,「所謂王侯將相,阿綰口中不過一個台階,到底是幾輩子都難以越上去的爵位。憑著阿綰的謀略和身後的靠山,其實也不必忌憚建寧郡王府和淮陰侯府。阿綰若是想要做什麼大可放手去做就好了!父皇和顧家都是阿綰最得力的靠山,無論到什麼時候,父皇和顧家都會站在阿綰身後。」
「那皇兄呢?皇兄也會站在我身後嗎?」蕭沉璧望著遠處平靜無波的湖水,忽然這般問。
蕭亭晚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一笑,「當然!皇兄自然會站在阿綰身後!」
「那便夠了!」蕭沉璧忽然一笑,意味深長道,「皇兄放心!便是因為父皇,顧家,皇兄都站在我身後,所以我會更加萬般小心的。」
蕭亭晚垂了垂眸,道,「阿綰!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無論你做什麼,皇兄始終都會站在你身後的。只是要小心!無論到什麼時候都要懂得保全自己!知道嗎?」
蕭沉璧彎唇一笑,無言之中點了點頭。
臨水湖畔栽種了不少的桃花,桃花熱烈似火,似乎即將將天際染透一般,倒映在手中盛放的花影。蕭沉璧和蕭亭晚在朱橋上的身影在水中搖曳,與那灼灼桃花,粉釉色天際融為一體。
暮色侵襲而來,黑夜攜裹著暗沉,漫天星辰的寂靜之下,清冷的皎月緩緩攀援了上來。
皇城又是一番燈火通明,來來往往伺候的人數不勝數,皇城大得很,數不清的宮道,走不盡的甬道,磚磚瓦瓦堆砌起來的都是一堵堵困住所有人的厚牆,黑暗交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牆外是多少姑娘期盼的眼神,牆內是多少姑娘絕望的眼淚,這牆堆砌起來的是榮華富貴,鎖起來的是夜夜孤燈。
沈厭坐在殿中的羅漢榻上,命人溫了一壺清酒送來。殿中並不似府宮外面那般燈火通明,燭台上的燈盞並未完全點燃,黑暗之中卻又尚存著一絲微弱的光明。昏黃色的光落在沈厭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柔和,卻又將他眼眸之中的冷冽凌厲映得清清楚楚,他的神情是那麼吸引人,即便懷著冷冽,也難掩天生含情眼的魅色。
陸聽轍走了進來,將手中的尚未拆封封著紅蠟的信恭敬呈給沈厭,「殿下!陛下的信!」
陸聽轍口中的「陛下」便是北闕永寧帝——沈厭的父皇!
沈厭握著青玉囊酒盞的手微微一頓,眸色赫然間上挑,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眼眸之中卻是明顯帶著幾分激動的微光。沈厭將手伸了出去,在即將要碰到那封信時,卻是有些猶豫地頓了頓。陸聽轍即便是低著頭也能夠看出沈厭的掙扎,神色莫辯,目光複雜,瞧了一眼沈厭停頓的手,便又垂下眸去。
沈厭深吸了一口氣,素來不可一世狂妄的眼眸之中分明帶著隱忍和剋制,他接過陸聽轍手中的信,將手中的青玉囊放在案桌上,盯著手中的那封信出神許久,信封上的四個字徹底攪亂了他此刻的心神——吾兒親啟!
那是父皇的字跡!
沈厭只需一眼便認了出來,他的字是父皇手把手教的,或許便是因為如此,父子兩人字跡如出一轍。不過,那只是年少之時僅存的一絲父子情分。
沈厭盯著那四個字出神了許久,無論再怎麼厲害深厚的偽裝也難掩他此時此刻眼眸之中透露出來的悲戚。
是誰都會希望渴望得到深沉的父愛。可是沈厭沒有!沈厭自幼便知,父皇不喜自己,至於親手相教習字之事,也不過是年少孩童之年的短短几日。沈厭是北闕不可多得的奇才,少年睿智,便是只需幾日,便足以將永寧帝習字的精髓習得乾淨。沈厭只當那是當初父皇的心血來潮罷了。畢竟,父皇不喜自己是整個北闕都知曉的事。
否則,他也不會來到這北闕,整整五年之中,來信可謂是寥寥無幾。
不過,每年沈厭生辰之日,永寧帝的信都會準時到達,其餘皆無。這是除了特定的生辰日之後,永寧帝第一次來的信。
即便從小知曉自己不為父皇所喜,但是沈厭還是對這封信心中抱了希望和期待。
沈厭猶豫許久,將那信順著紅蠟緩緩撕開,動作之中似是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沈厭拿出裡面完好無損的信紙,想要打開一看卻又是再一次猶豫。
「殿下?」陸聽轍看得出沈厭的掙扎和猶豫,也看得到沈厭眼底隱隱約約的激動的碎影,終於忍不住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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