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宋逐雲垂下眼睫。
如果與那位審判長易地而處的話,她寧願繼續堅持「刃」的道路,也不會改回到「天秤」上。
畢竟篡老上司的位這件事多少不太好聽,而且那位道格拉斯·康芒斯閣下已經因為謀奪「刃」之根源犯下過大錯,投入了如此多的沉沒成本,就算為了證明自己的錯誤都是有價值的,也會傾向於一條路走到黑。
那麼在進行移植儀式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康芒斯覺得自己必須得更換目標不可?
在那個時間點上,宋逐雲正在[古鴉巢穴]中,跟被「無貌」殘餘意識所侵蝕的[古鴉首領]周旋——對方也打算奪取「刃」的斷枝。
對當時的宋逐雲來說,[古鴉首領]是個難以匹敵的強大對手,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對方其實也沒那麼棘手。
當時同在副本中的蘭格雷可以把冬聖者喊過來解決問題,林德·拉斐爾也可以強行打破籠罩在副本區域上的屏障……就算宋逐雲不在那裡,星球上的卡牌師們也存在不止一種破局的可能,不會讓事情真的惡化到讓「無貌」順利抵達根源的程度。
若是「無貌」覺得僅憑自己殘缺的意識就能奪取「斷枝」,那顯然有些過於自信了一點。
不過倘若[古鴉首領]所表現出的目的僅僅是作為一個迷惑項存在的話,那還是挺合格的。
宋逐雲按了按太陽穴:「那位審判長閣下能改造兒子的軀體,應該也讀過《容器的製作與維護》。」
她說的時候,忍不住嘆了口氣——[無殼之孽]不愧是被冬聖者鼓搗出來並被「無貌」加成過的知識怪物,傳播範圍果然足夠廣泛。
審判長讀過《容器的製作與維護》,那極有可能,也與「無貌」有著聯繫。
這樣一來,審判長選擇改變目標,多半是因為發現「無貌」同樣打算以「刃」作為目標,感覺無法與這位老牌陰謀家競爭,才放棄了阻攔其他人對「刃」的繼承。
所以薩羅揚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在那個時刻,審判長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想法,
——那麼「無貌旅行家」的計劃又是什麼?他最終會以何種方式,來奪取「刃」的根源?
安靜思考的同時,宋逐雲眼中的水銀光澤像是形成了一個漩渦,讓人看一眼就有種將要被沉溺進去的奇異感受。
索爾茲看著對方,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鏡」有「先知」的特性,就算在無法得知事情全貌的情況下,也可以通過某種直覺性的判斷,察覺到真相。
塔斯隆特那邊最終還是給宋逐雲批下了請假條。
畢竟神子理由用的是「要拯救世界」。
索爾茲則是一副很空閑的模樣,完全不見外地在薩羅揚的居所中停留了下來,還找了本小說翻開。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天秤星上存在濃郁的秩序之力,導致偷渡份子們只要進入相關區域中,就會遭到嚴重排斥,也會被星艦隊的守衛鎖定,哪怕是半神也難以豁免。
索爾茲:「這就是我選擇類似雕塑的外觀的原因,我現在是以『塑像』的形態而非人類存在的——你們北地不至於這種東西都會管吧?」
薩羅揚默了一瞬,最後還是道:「其實,管也是會管的,畢竟這是一件由突破界限者所製作的雕塑,而非法製造儀式材料也是一個常見的罪名。」
索爾茲:「……」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中部人很難適應北部的生存環境的原因,憑冬星那種在人葬禮上都要薅幾顆釘子下來的風氣,估計在大街上走一圈,就得被星艦隊的人拎走喝茶。
到了下午的時候,暫時無法履行自己車夫職責的默文·諾恩斯決定轉去做家庭廚師,利用薩羅揚跟宋逐雲買回來的原料,做了一些簡單的茶點。
他托著茶盤,輕輕敲了下宋逐雲所在的房間門,聽見裡面傳來同意的聲音后,將拉門拉開——裡面空無一人。
默文·諾恩斯並不覺得奇怪。
這是一個簡單的儀式,在將拉門拉開之後,事前安排好的鏡子會被移動到正對著宋逐雲的位置,然後鏡子外的宋逐雲,就會與鏡子里的自己,形成一個對稱的影像,而在這個房間的隔壁,還存在著另一個內部結構基本一致的屋子,同樣也能以牆壁為中心,形成對稱效果,只要利用「扭曲」的權柄,將鏡子中的對稱空間,與鏡子外的對稱空間模糊成同一個概念,就能做到在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原本待在裡面的人,被轉移到隔壁的效果。
宋逐雲在塔斯隆特的時候就琢磨過各類跟「鏡」有關的儀式,同時不斷豐富著《鏡之書》上面的內容,這也是她研究的一個成果,在遇見「檢查是否在宿舍內偷偷打遊戲」的意外時尤其好用。
默文·諾恩斯離開之後,儀式隨之解除,宋逐雲被刷新回了原來的地方,她手中的[予易之手]上出現了一行字「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宋逐雲點頭,她現在跟蘭格雷共享右眼視覺,不用通過[予易之手],蘭格雷也能查知她這邊的情況。
「道格拉斯一開始並沒有將『天秤』當做目標,是因為他不知道你已經隕落——他是八十年前才成為的審判長,也就是說,沉默記錄官出事的時候,他並非是北地物質界中的最高管理者。」
將靈魂灌注到自己兒子的軀體內,然後成為審判長,顯然並不是一件符合北地律法的行為,所以道格拉斯的繼位,必然存在著某些無法公開的操作。
而等道格拉斯真的抵達根源,撐開西部的物質界跟創造界,成為了救世主之後,旁人便無法再追究他之前的過錯。
宋逐雲笑了下:「各個星域的代行者里從來不缺乏足夠優秀的人才,這位審判長卻在完全沒被旁人察覺的情況下,在不斷往自己的目的靠近。」
她有一些未曾出口的話——這種不動聲色的陰謀,實在是很像「無貌旅行家」的手筆。
宋逐雲拿起茶盤裡的叉子,向外甩出,忽然一隻甲蟲飛了過來,正好被釘在了叉子上。
十分精確的命中,問題在於,那隻甲蟲是在宋逐雲甩出叉子之後,才飛出來的。
——她在事情發生前,就做出了應對。
「……這就是『先知』。」宋逐雲雙手交疊,靠在椅背上,「就算不刻意去看,也能窺見一些未來的畫面,我可以,『無貌』顯然也可以,如果想要得知某個特定事件日後的情況,以他的能力,多少也是能做到一些的。」
[予易之手]上置換出了新的文字:「那未來是一定的嗎?」
宋逐雲搖頭:「不是——時間越近,看得就越準確,時間越遠則越模糊,而且有可能看見多種未來。」又補充了幾句,「而且涉及的層面越高,就越不容易看見,當然以『無貌』的能力,完全可以通過排除意外的影響,來使某些畫面成為既定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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