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張幼櫻是很傻白甜，但也沒傻到胤禩說什麼就信什麼，她之所以信他，是因為系統背書了。
在張幼櫻看來，胤禩可能會害她，系統一定不會。
既然系統信誓旦旦說胤禩想通了，那麼他就一定想通了！
肯合作比什麼都強！
張幼櫻是不聰明，卻也知道雙贏比牛不喝水強摁頭強。
她什麼都不怕，唯一擔心的就是胤禩不肯合作，她又只能用系統電他，把他逼得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毀滅。
他地府底下有人！郭絡羅氏雖然佔了她的身體，一時半會兒去不了地府，但那不還有以後么！
張幼櫻絕不希望自己太太平平活了一輩子，下了地府還要因為逼迫胤禩被有大後台的郭絡羅氏找上門。
她放柔了聲音，反手握住胤禩的說：
「貝勒爺，你能這麼說，我是真高興。我不是一個蠻橫無理的人，也不是要貝勒爺萬事聽我的。牝雞司晨的事情，你就算是讓我做，我也做不了。我不過就是一個內宅婦女，朝堂上大人間的事情，你就算是說給我聽了，我也不懂。所以，在這些事情，我是絕不會強要貝勒爺聽我的。」
胤禩微微挑眉，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福晉這是什麼意思？」
顯然是不信了。
讓一個皇子俯身聽命的權利，她就只要一半？
那她為什麼撕了賬本？
胤禩疑惑的看著張幼櫻。
張幼櫻是真高興。
她穿越至今，終於在改變未來必死之路這條道上取得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勝利，對於胤禩這個讓她勝利的人，她是怎麼看怎麼順眼，也樂意說些好話哄哄胤禩：「貝勒爺怎麼就不明白了，我不是要管貝勒爺朝廷上的事情。」
張幼櫻抬起下巴，明明眼裡還有著淚花，臉上的笑意卻真切的不行，她說：「我只想管些咱們家的小事，朝廷大事肯定還是是貝勒爺做主。」
至於什麼是大事，什麼是小事，那就她說了算了。
「那你為何還撕了我的賬本？」胤禩也是奇了，說不關外頭大事的也是你，撕了賬本的也是你，別不是口是心非，哄我呢。
後頭的話胤禩沒說出口，但張幼櫻哪裡會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她早就想好借口了，拉著他的手走到床邊坐下，輕聲說：「撕你的賬本怎麼就變成干涉你的差事了？那賬本裡頭記的東西是你的差事嗎！那賬本記得是你的過失！我是在勸誡你呢！」
胤禩沉默了。
他竟然無言以對。
張幼櫻本來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多啰嗦的，又怕他蜜月結束回去當差之後繼續干這個中飽私囊的事情，不得已，把《雍正王朝》里的劇情說出來恐嚇他：
「貝勒爺，我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懂聖賢的大道理，只問你一句，皇父為什麼要給廣善庫借貸立下規矩？不就是怕朝中百官人人都來借，把國庫給借空了嗎？咱們雖然姓愛新覺羅，但那國庫里的錢只真不是我們的。綠營和八旗的軍費就占國庫的一多半了，剩下的還要支出百官的俸祿、河工驛站的工錢，就算能結餘，又有多少？」
「貝勒爺管著廣善庫才多久，小冊子就攢了這許多。天長日久下來，是不是只要是個當官的，就能從廣善庫里借錢？那國庫還能有結餘嗎？萬一哪年年景不好，趕上黃河發大水，皇父要賑災……這國庫被借空的事情哪裡瞞得過去？先不說貝勒爺這個管著廣善庫的會是個什麼下場，那些因為國庫空了不能被救濟的災民何其可憐？這是有傷陰鶩的事！貝勒爺，你真以為那些從你這走了門路的，真的能還清這些錢和你開出來的高利息嗎？不能！」
胤禩初時不以為然，他和四哥九弟不過小打小鬧，哪裡就會把國庫給搬空了。
等聽到黃河發大水，賑災要錢，國庫卻被他搬空的時候，胤禩的表情終於變了。
他是真的悚然一驚。
張幼櫻見他似乎真的怕了，繼續說：
「那些通過貝勒爺造假，才能借不上廣善庫錢的，要麼聖眷和品級不夠，要麼是家資不足，這一點我有沒有說錯？」
胤禩點頭：「也不算錯了。」
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些其他彎彎道道，不過說出來，福晉也不懂。
「這樣的人俸祿低，家中的鋪子莊子也沒什麼好的出產，能有什麼進項？沒有進項又拿什麼還錢？」張幼櫻看著坐在他旁邊的胤禩，「貝勒爺，我知道你不一定相信我說的話，那我們不妨打個賭。」
胤禩看著張幼櫻：「賭什麼？這一回福晉猜錯了。不少人不但早已經把該給我奉上了，還還上了廣善庫的本息。」
「還上了？」張幼櫻沒想到會是這樣，先是鬆了一口氣，但是很快就呆住了。
豆大的冷汗從張幼櫻的額頭上滑落。
她看向胤禩，還以為他多聰明了呢！怎麼就不明白還上了事情更大呢！
她都默認那些不夠格的借款是還不上錢的了！只有那些人懷不上，才能說胤禩挖自己家牆角，把肉貼到自己和那些官員的身上。
可現在還上了！怎就還上了呢！
「找你的都是被認定為沒有還款能力的窮鬼，你又從裡頭抽了三成的本金，不陞官不發財的情況下，他們是怎麼在期限內把錢還上的？貝勒爺，你收錢的時候就沒想過這個嗎！他們會不會是把從廣善庫借到的錢放貸給了百姓？」張幼櫻表情無比難看。
胤禩拉住她的手，才發現她手心了滿是冷汗。
他搖頭說道：「這不可能，我讓人盯著呢！絕對沒人敢把出去放印子錢！」
張幼櫻慶幸了片刻，又焦急的問：「那他們哪裡來的錢還到廣善庫？錢總不會從天下掉下來」
「這爺就不清楚了。」胤禩平靜的說道，「爺只要他們定期還清本息，餘下的事情……」
胤禩還沒想明白，張幼櫻就驚呼了一聲。
她知道了！
「貝勒爺，那些還上欠款的人有沒有介紹同僚或者相熟之人給你？」
胤禩點頭：「福晉是怎麼知道的？」
果然！
那群人沒有去盤剝百姓，他們去盤剝同僚和下屬了！
老八虛造文件，幫那些人從廣善庫錢借出去，自己則收取借款總額的三成作為手續費。
那些人估計也和老八一樣，沒有一丁點的經濟頭腦，沒發現這裡的問題，只當自己佔了大便宜。
等到了還錢的日子，才發現自己栽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明明只在手機APP里借了一百塊，可實際到手才七十快，三十塊是手續費，可還的時候卻是按照一百塊還算本息的！
那些本來就窮的人發現自己欠下的錢比自己拿到手的要多的多，完全還不起，卻又不敢不還，就和老闆有樣學樣，「介紹」同僚或者下屬讓他來找八貝勒借錢，再從他們手裡盤剝一份介紹費用來還自己的欠款！
如此，老八手裡的錢自然越來越多，而那些通過這個辦法還清了欠款的人見有利可圖，哪裡會停手，只會介紹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
然後——大清朝版本的傳銷就出現了！
張幼櫻腦子突然就嗡得一下響了起來。
她有了郭絡羅氏的記憶，自然知道清朝那些上層人士為什麼支持老八。
安王府一系是議政王大臣會議成員們出身，被康熙用各種，包括把胤禩分封到他們的旗下，打壓岳樂等方法削弱了手中的權利，在廢太子之後，自然期望娶了他們家養大的外甥女的老八成為新的太子，好重新顯貴起來。
而佟佳氏和鈕鈷祿氏這兩個外戚家族之所以支持胤禩，除了他自己脾氣好，和這兩家的中青代關係處的好以外，還要感謝太子和索額圖！
這兩家都出過繼后，索額圖怕沒了親媽的太子被繼后，尤其是鈕鈷祿家的孝昭皇后給籠絡了過去，一直給他洗腦，說繼后搶了他親額娘的位置，之後生下嫡皇子之後又會搶他的位置。
太子數十年如一日的被索額圖洗腦，加上又被康熙寵壞了，對鈕鈷祿氏和佟佳氏的人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兩族上下都鬱悶，覺得他登基之後他們這個康熙的寵臣會被索額圖這個婢生子①比下去。結果太子被廢。皇帝又說讓眾人推舉太子，兩族人一看，好傢夥，那必須讓和我們關係好，可以確保我們還富貴一朝的老八上位。
至於李光地、馬齊、王鴻緒那幾個，則完全是因為和胤禩關係好。
郭絡羅氏不明白的是，那些和胤禩沒什麼接觸，胤禩本人也沒有刻意去接觸的中層官員為什麼會那麼支持他。
郭絡羅氏一直認為是老四胤禛陷害的胤禩！因為胤禛是這件事最終的得利者！
郭絡羅氏認為胤禩是能夠成為新的太子！
畢竟康熙金口玉言，說出「眾人於諸阿哥中擇立一人為新太子」，我一定聽從大家推舉的建議這樣的話。重臣們也都推薦胤禩了。是胤禛狡猾，串聯了朝堂上的那些中層官員，讓他們也來擁護胤禩。愣是把胤禩弄得滿朝擁戴，搞出了個皇八子黨羽布滿朝野的假象來，嚇到了年老衰弱變得多疑的康熙！害得胤禩功敗垂成！
誰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
老八之所以能得到那些中層官員的擁護，是因為他們從他那裡得到了巨大的利益啊！
所以，康熙問誰可做太子的事情，這些中層官員才百分之兩百支持他！
不支持讓他們發財的胤禩，難道去支持打宗室大臣如家常便飯已經被廢過一次的太子胤礽，亦或是去支持被皇帝評價為喜怒不定，不顯山不露水和胤禩關係看上去很好的老四胤禛，那和支持老八有什麼區別？
根子原來在這裡！
張幼櫻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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