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做皇帝的就沒有不多疑的。
延禧宮裡,皇帝和惠妃良貴人說笑了一會兒就走了。
惠妃皺眉,良貴人擔心的走到她身邊:「娘娘,主子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別問。」惠妃不許良貴人多嘴,她能在溫僖貴妃去后掌管後宮,除了生了胤禔,母以子貴以外,就是嘴緊。
良貴人點頭。
她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老八媳婦兒……郭絡羅氏……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麼悍婦啊,怎麼老八……」
惠妃臉僵住了。
她乾巴巴的說道:「呵呵呵。那是兒子媳婦兒關係好,咱們且等著含飴弄孫吧。」
良貴人順著惠妃的話說起弘昱:「咱們大阿哥要過生辰了,娘娘可想好給孫子的賞賜了?這個年紀的小阿哥,都喜歡什麼呢?哎呀,咱們延禧宮好久都沒有小阿哥了,我都忘了胤禩那麼大的喜歡什麼呢。」
「還能有什麼?小孩子都喜歡甜味的點心。老大家前幾日進宮的時候我忘了叫你,弘昱那孩子如今……」惠妃開始和良貴人說孫子了。
良貴人壓下心裡對胤禩的擔心,默念了兩句兒孫自有兒孫福,開始附和惠妃。
另一邊,皇帝離開延禧宮之後,直接問梁九功:
「惠妃和良貴人臉色有異,你去看看,胤禩那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梁九功應聲而去。
沒一會兒,他就把阿哥所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正在喝茶的皇帝直接就噴了。
「咳咳咳。」他咳了一會兒,一掌推開兩個準備上前服侍他的宮女,問梁九功,「你再說一遍?胤禩那個混小子怎麼了?」
梁九功看著自己的鞋尖,把大婚、回門和回門之後張格格大鬧的事情,以及胤禟兄弟,和胤禛那邊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他他他他!」皇帝都傻了,他原地走了一圈之後,自言自語道,「往日里瞧他也算是個好的,怎麼在內宅事上如此拎不清?那郭絡羅氏朕也是見過的,並非如何絕色……莫非是個悍婦?大好男兒,弓馬熟練……怎會如此?」
梁九功繼續裝死。
「去,把那個沒出息的東西給朕壓過來。」皇帝坐下。
他不信胤禩真被他福晉也鉗制住了。
這裡頭必然有深意。
梁九功應了,轉身離開。
他心中腹誹,皇帝也是人啊,聽到兒子被兒媳婦鉗制住了,也和地裡頭的莊稼漢一樣不願意信呢。
他顛顛的跑出去給門口當差的小太監傳話。
沒一會兒胤禩就來了。
「給皇父請安。」
皇帝坐在炕上,見他進來,放下了手裡正在看的書:
「你這來的有點快。」
胤禩臉有點紅:「兒子跑著過來的。」
「哼!」皇帝冷哼了一聲,「從廣善庫到這裡,就算跑,也沒這麼快。說吧,你是從哪裡過來的。」
胤禩忍不住想要擦汗。
他猶豫了一下,老老實實開口說道:「兒子是從阿哥所過來的。」
「朕之前怎麼和你說的。」皇帝坐在炕上,看著胤禩,「你這是根本沒把朕的話聽進去啊。」
「兒子不敢。」胤禩趕緊下跪,「兒子絕無此心。」
「你回阿哥所去幹什麼!」皇帝抓起炕桌上沒看完的書,直接就朝胤禩身上砸去,「郭絡羅氏是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你竟然在回門的那天跪了瑪爾渾他們!」
「……」胤禩這才反應過來皇帝大怒的原因,他連忙開口,「都是自家親戚,本也是兒子的長輩,兼之福晉又是在他們的看護下長大的,兒子跪一跪……」
「混賬東西!」
胤禩話還沒有說完呢。
皇帝就從炕上走下來,他大步走到胤禩身邊,抬腳就把他給踹倒了。
「是不是你福晉讓你跪的!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他讓你跪你就跪,他讓你去死你是不是也準備去死!愛新覺羅家什麼時候有怕媳婦的男人了!」
「啊?」胤禩跌坐在毯子,有點傻的抬頭看皇帝。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啊。
早年沒有入關的,時候。正黃旗、鑲黃旗、正藍旗由太宗皇帝皇太極親自統領,是他的親兵,身份高貴,條件待遇優厚,被稱之為上三旗。後來先帝順治登基,他手握正白旗,就用正白旗取代了正藍旗在上三旗的位置,但即使如此,仍然改變不了正藍旗為下五旗第一旗的事實。
安親王岳樂活著的時候是正藍旗的旗主,給自己的幾個兒子謀劃了不少正藍旗的世襲佐領。說的難聽點,那正藍旗就是安親王家的,所有正藍旗下的旗人都給管安王府的人叫主子。
胤禩覺得以自己皇父的城府,是無路如何都無法忍受卧榻之側有人鼾睡的。
果然,郭絡羅氏這個安親王府的外孫女被指婚給了他,之後又將他分封在正藍旗之中。
胤禩聽皇帝開口責罵他,先入為主,只當皇帝恨他不和自己親近,而去安王府親近。
「你啊什麼!朕問你,昨日夜裡,郭絡羅氏不許你吃酒,你就真的不吃酒了?你還是個男人嗎!你惠額娘,額娘把人叫去延禧宮,你就差事也不幹了,眼巴巴的湊上去了!你是怕你兩個額娘把她吃了嗎!混賬東西,朕把郭絡羅氏賜給你,是讓你……可你倒好,反過來被她給鉗制住了!朕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皇帝瞧見胤禩臉上的呆傻樣就生氣,伸手去捶他。
胤禩吃痛,回過神來,趕緊討饒:「兒子沒有怕媳婦兒。郭絡羅氏一個婦道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兒子如何能被她鉗制住了。兒子不過是看在安王府的面子上,讓她幾分罷了。」
胤禩不好把妻管嚴系統的事情說出來,又想不出其他的合理解釋,只能把鍋往安王府頭上栽。
「看在安王府的份上?哪裡來的安王府?岳樂的親王爵位已經被朕給削了。」皇帝陰陽怪氣的刺了胤禩一句。
胤禩偷偷看皇帝,見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連忙小聲辯白:「兒子初封入正藍旗,正是需要招攬人心的時候……給郭絡羅氏幾分面子,也是為了……」
皇帝臉上的表情好看了一些,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心裡有數就行。」
胤禩跪好,又隱晦的表了一次忠心,表示自己堅決不是怕老婆,之所以對郭絡羅氏另眼相待,打的是和皇帝一樣的主意,那就是挖安王府的牆角。
皇帝聽了果然滿意了。
他打發胤禩退下。
逃過一劫的胤禩小心翼翼的告退,還沒走到門口呢,就聽到皇帝吩咐梁九功:
「去給惠妃說一聲,小選的時候給老八選兩個長得好的賜下去。」
噗——
胤禩好想吐血。
他這是信了還是沒信?
在額娘面前表現的怕老婆他覺得沒什麼,但是這事被老爺子知道了,就不對味了。
不過王導的技能是不是起作用了?
今日的事情,怎麼那麼容易就翻篇了呢?
胤禩心中暗暗驚疑。
易地而處,如果他兒子被媳婦兒鉗制到連差事都不管了,他肯定先捶死他,在弄死那個禍害兒子的惡婦。
所以……
真的有用?
妻管嚴系統旁觀了全部過程,特別很想告訴他,他這一回之所以沒被康熙這個千古一帝打死,不是因為王導的技能。王導的技能只有在針對文人群體的時候才會產生巨大的作用。
胤禩沒有被康熙罰的原因是如下幾個:
一,廣善庫沒什麼大事,他曠工沒造成不良影響;二,他是第八個兒子,不是康熙最看重的太子和老大,就算是被個女人給鉗制住了,也不會對他的江山社稷造成不良影響。如果換成太子和老大,那麼結果絕對不同;三,安王府在正藍旗的勢力為皇帝忌憚,他不想和安王府的人因為兒女之事撕破臉皮;四,當然是在皇帝看來兒子怕老婆雖然沒出息,很可恨,但只要多給兒子弄幾個絕色,還是可以挽救的。
毓慶宮
皇太子胤礽正在練字,他身邊的一個哈哈珠子就在外頭探頭探腦。
胤礽扔掉手裡的毛筆,罵道:
「滾進來!」
自打去年,即三十六年八月,他身邊的哈哈珠子花喇、德住和雅頭被處死,額楚被圈禁家中之後,他身邊的哈哈珠子們對他就不如往日親近了。
這個探頭探腦的叫雅德,他叫胤礽叫他,趕緊進去,小聲把胤禩被皇帝罵的事情說了。
胤礽聽了,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真切了起來:「知道是為什麼事嗎?」
老八和老大關係近。
胤礽和胤禔之間,打去年開始就撕破了臉皮,稱得上劍拔弩張,勢同水火。
雅德親哥哥是御前侍衛,這個消息是他哥告訴他的,因為皇帝訓斥胤禩的時候沒有壓低聲音,他連忙把他哥的原話複述了一邊。
胤礽:噗——
「你說什麼?胤禩他被他福晉給鉗制住了?」
他話音剛落下,外頭就通傳,說是十三阿哥到了。
胤礽臉上露出一個真切的笑。
「讓他進來。」
十三阿哥顛顛的跑了進來:「二哥!」
這會兒的十三是鐵杆的太子黨,而是康熙欽點給胤礽的未來賢王,對標的對象就是福全。
「這會兒你不在上書房呆著,怎麼跑我這裡來了?」胤礽拉著十三往裡頭,並不避諱雅德,雅德卻識趣的退下了。
胤祥臉上閃過一抹疑惑:「二哥,這雅德是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他似乎在憋笑?」
他不說還好,一說,胤礽就忍不住再次笑出了聲。
「二哥?」
打去年八月起,胤礽再沒有笑得如此暢快過。
胤祥一陣不知所措。
「好弟弟,我和你說……」胤礽收了聲,笑眯眯的把雅德和他說的事情告訴了胤祥。
「這這這……」胤祥呆了,「不能吧?八哥瞧上去並不是那種……」
「並不是什麼?」胤礽笑,「惠妃能教出什麼樣的好人來!看看胤禔你就明白了。他想要兒子都想瘋了,可還不是只敢和他福晉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