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敲門聲
網上並沒有搜到關於自己住的這間5A06房的報道,看來想要知道其中貓膩,還得去找李阿婆才對。
就像之前巴士上那位大媽說的,在香港能低價租到的房子,一定是凶宅。除了大廈本身,恐怕自己住的這間房子也有不少古怪。
李阿婆告誡過自己不要亂動屋子裡的傢具,肯定是因為知道這間屋子有問題。
反觀代理人跟鍾叔,二人對自己態度熱情殷切,但關於房子的事卻絕口不提,擺明了是怕陸昭知道真相后搬走。
相比之下,似乎李阿婆才是真正為自己好的。不管對方究竟是人是鬼,陸昭更願意相信她的說辭。
睡意全無的陸昭踱步到了客廳。
牆上的米色壁紙還很新,邊緣銜接處微微翹起,看上去應該是屋子租出去后不久,房東特意讓人貼上的。
陸昭拈起一角,輕輕揭開了牆紙。他忽然發現,那壁紙之下的牆壁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血紅血紅的,像是用油漆寫的字。
陸昭打算去廚房找個鏟子,揭開牆紙看看下面究竟寫著什麼。
「咚咚咚——」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瘋狂而急促的敲門聲。在這樣的深夜,敲門聲顯得尤為突兀,連帶著那扇老舊的鐵門,都跟著微微震動了起來。
而更加詭異的是,樓道里傳來那麼大的動靜,四周租戶家中卻是死一般的寂靜,連半點動靜都聽不到。
陸昭看了眼牆上的時間,00:15。他並沒有吭聲,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打開了貓眼。
貓眼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陸昭本以為是走廊的感應燈失靈了,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開門看看的時候,下一秒,貓眼忽然亮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穿著白裙子、披頭散髮的女人驀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範圍中。
剛才並非感應燈有問題,而是自己在往外看的時候,那女人也抵著腦袋貼在了門上,拚命往貓眼裡看。自己所看到的「黑」,實際上是那女人的瞳孔。
想到這裡,陸昭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不少。
門外,那女人頭髮亂糟糟的披散著,面容枯槁憔悴,眼眶深陷,嘴角附近還有一圈淤青。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驚恐,此刻,對方不斷回頭張望著身後的走廊,一邊流淚,一邊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說道:
「先生,麻煩你行行好……我就住在隔壁05戶,丈夫喝醉了總打我,剛才還說要殺了我!我實在走投無路了,你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手機?」
儘管女人看上去很可憐,但在聽到她問自己借東西的瞬間,陸昭一下子想起了李阿婆的囑託。
他站在門前,沉默著沒有說話。
如今回想起來,除了李阿婆、鍾叔和代理人外,自己在來的時候根本沒有碰到任何租戶。那麼這個女人又是如何得知,現在隔壁搬來了一名男士?
「求求你,救救我吧!」
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凄慘,像是認準了陸昭一樣,她並沒有去其他租戶門口求助,而是一直不斷敲著自家的門。
雖然女人的行為難以解釋,但她身上的傷卻不假。陸昭沉默了幾秒,最終開口道:「抱歉,我不能把手機給你。但是我可以替你報警。你等一下……」
陸昭說著,快步走進了卧室,拿起了手機。
他走到門邊,正打算詢問女人情況如何時,卻發現外面一下子安靜了起來。
陸昭再次望向了貓眼。從自己拿手機到回來,前後不過四五秒鐘,如今外面的感應燈還亮著,可走廊里的女人,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房間里安靜的可以聽到指針走動的聲音,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
陸昭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全身,將貓眼關上后,他捏著手機快步走回了客廳。
然而這一次,詭異的動靜再度響起,不過並不在門外。
「咚咚咚咚」
陸昭循著聲音走回卧室,發現這一動靜,竟然是從隔壁05戶的房間里傳出來的。
他將耳朵貼在牆邊,屏息凝神聽了聽。
那聲音沉悶且富有節奏感,像是有人在剁什麼東西,間或夾雜著清脆的碎裂聲和黏膩稠滑的擠壓感。
聲音持續了將近一分鐘,漸漸停了下來。
此刻屋內充斥著死一般的寂靜,陸昭甚至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剛才那個女人為什麼無聲無息的失蹤了?
現在是半夜十二點,隔壁的住戶究竟在做什麼?
就在陸昭猶豫著是否要報警的時候,牆壁那頭忽然傳來了「砰」「砰」兩聲巨響。
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他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驚詫的瞪大了眼睛。
就好像對方知道自己趴在牆邊偷聽似的,此刻,隔壁住戶正瘋狂的敲砸著牆壁發泄。每一下巨響都令陸昭心尖發顫,他甚至懷疑,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牆壁就要被對方砸穿了。
所幸這巨大的動靜只持續了不到五秒,像是在警告陸昭不要多管閑事。沒過多久,隔壁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陸昭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所浸透,沒想到自己在剛搬來旺森大廈的第一晚,就遇到了這麼多怪事。
凌晨一點,陸昭躺在床上,床頭亮著橘色的檯燈。房間里並沒有裝空調,加上陸昭關著窗戶,屋內悶熱異常。
他瞪著眼睛,怔怔盯著天花板,儘管身體上很疲憊,但卻始終無法入睡。
這棟大廈里但謎團實在是太多了。
在來香港前,他曾經詢問過奶奶很多關於爺爺當年的事情。奶奶是個街邊賣花女,和爺爺在一家舞廳附近相識,一見鍾情。
奶奶說,爺爺以前在舞廳當酒保。因為那裡是高檔場所,收入還算過得去。
然而某天,爺爺突然拿出了一大筆錢,並且執意要帶奶奶離開香港。當時奶奶對此感到非常驚訝,可面對她的追問,爺爺卻始終含糊其辭,只說是自己早年攢的老本,一直想等娶妻生子后回內地做生意。
奶奶欣然同意,但誰知二人在冬陽市定居后沒多久,爺爺就因為一場大病撒手人寰。懷著身孕的奶奶獨自一人,靠著他留下的那筆錢養家糊口,這才將父親拉扯長大。
如今老人家年事已高,患有阿茲海默症,很多陳年舊事已經記不清了。她唯一提供的有效線索,就是爺爺以前曾經住在旺森大廈507,並且在一家名為百麗舞廳的地方工作過。
五樓,也是李阿婆警告自己千萬不能靠近的地方。可就算是死,陸昭也要死個明白。
爺爺是在1968年8月8日去世的。而大廈的那場火災,發生在1968年8月1日,也就是爺爺去世前七天。奶奶告訴自己,爺爺帶著她離開香港的時候,正好是8月1日。
因此,那場火災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爺爺。
而正因為當年這場火災,導致大廈內死傷無數,自己的家族才會落下這樣的詛咒,那麼一切,似乎就能解釋的通了。
可是爺爺為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自己從未見過爺爺,但透過對方的日記以及奶奶的描述,陸昭的印象里,爺爺一直是個正直、善良的好人。
陸昭絕不相信,爺爺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