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社團比武(2)
「你和清水剎那的婚姻,是假的吧?」
「喂,石川!」
伊達成實馬上大聲打斷他,因為比較急切,連本名都出來了。
鈴木元信仍然逼問道:「我聽說只是為了應對茶會,臨時結婚的。」
「不,是真的,」千臨涯說,「為什麼會認為是假的呢?」
鈴木元信攤開手說:「突然宣布結婚,怎麼想都有點蹊蹺吧?」
「不,是真的結婚,」千臨涯淡淡地說,「我跟剎那本來一直住在一起,感情很好,這個那個都做過了,結婚是理所當然的。」
鈴木元信突然兩眼一黑,站在原地,直到背部被山車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這個那個那個這個……都做了……」
他喃喃重複著千臨涯剛才的話,似乎受到了極大打擊。
「喂,你是處男吧?都結婚了,那種事不是很正常嗎?」伊達成實把他拍了一巴掌。
這句話一點都不算安慰,反而讓鈴木元信的情況更加惡化,眼角都溢出了淚水。
當然,也不能怪千臨涯,他說的基本上都是真的,「感情很好」是真的,「同居」也是真的。
至於「這個那個」,指的只是同床睡覺和接吻而已,如果他願意想歪,他也不好去解釋。
千臨涯吹著口哨走到前面去了。
遊行的隊伍穿過歡呼的市民,路過熱鬧的商店街,再經過放假中的學校,最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在那裡,舞台已經被搭建好,就等著演員們各就各位了。
山車到達的一瞬間,一隊舞者上了台,跳起了傳統傾奇舞,作為暖場。
山車則停在了距離舞台不遠的旁邊,供人拍照。
送車的隊伍完成使命后,就可以休息了。
經過了2個小時的又唱又跳,這些人都累壞了,一哄湧向後台,坐的坐,卧的卧,頓時不成樣子。
「呀——累死了!」
「今天的演出效果真不錯吶!年末肯定生意好!」
「要喝水嗎?有人要喝水嗎?」
「有水嗎?給我來一瓶!」
喧鬧聲在後台響起,有一部分興緻高的人,不願意多在裡面呆,急匆匆跑出去看節目了。
伊達成實拍了拍千臨涯,說:「接下來是舞者隊伍的表演時間,中午還有午飯,這段時間可以自由活動。」
千臨涯點頭,他眼角餘光看到清水剎那走出了後台,不知道往哪裡去了。
伊達成實又說:「不管你去哪兒,一定要記住,手機保持通話暢通,因為可能我們隨時需要去救場。」
千臨涯說:「雄彥那邊一有消息,就給我電話。」
伊達成實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轉過頭,邁過躺在地上的人,在後台後面喊道:「節目籌備專務呢?給我清一下節目演出人員!」
千臨涯看著他遠去,接著朝清水剎那消失的門口走去。
紅葉祭的舞台搭建在體育館剛進門的空地上,背後是看台,看台下面有個出入口,從那個出入口進去,可以到體育館辦公的地點。
後台就被設置在了這個地方。
這裡位置比較小,進來的人又比較多,空氣不流通,再加上大家都流了汗,就算開著窗戶,空氣也變得不太好聞。
因此,第三隊的很多穿著和服的女生,都不願意在此處休息,早早就走了出去。
千臨涯也走出後台出入口,舞台的幕布擋在面前,把後台和觀眾席隔絕開來。
他四處張望,最後在看台上方看到了清水剎那的身影。
清水剎那一個人,坐在體育館的塑膠凳子上,脫下了木屐,正在揉腳。
他大跨步賣上看台,朝她走了過去。
到她跟前的時候,在她身旁坐下問:「腳疼?」
「疼得厲害,」清水剎那低頭說,「今天一整天,我都不要再走路了。」
「那就不走了。」千臨涯說,「木屐很硬嗎?」
他撿起木屐捏了捏,好在這是無齒的平底木屐,而且很人性化地做出了腳窩曲線,不然穿著這個就跟踩在平地上沒區別。
她們跳舞的時候不僅要揮手、拍手,還要跺腳、踮腳,讓木屐發出清脆的聲響,配合鼓點前進……
這些動作做下來,也難怪腳疼,光想想就感覺腳疼得難受。
「你能幫我揉揉嗎?」清水剎那問。
千臨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穿著白色襪子的腳一眼,說:「……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啊。」
「謝謝,我這個姿勢實在有點彆扭。」
清水剎那把腳伸了過來。
她穿著和服,下擺部分是把雙腿包住的,為了雙腿便於活動,她不得不把下擺部分拉了一截上來,白生生的小腿就這麼露在外面。
千臨涯雙手拿起她的腳,感覺姿勢怪彆扭的,只好半蹲在地上,把她的腳放在膝蓋上,雙手幫她揉捏起來。
「這個力度可以嗎?」
「再重一點也沒關係的。」
清水剎那雙手將和服的邊緣塞進雙腿之間,護住重要的部分不走光,但膝蓋以下的小腿全露了出來。
就算再怎麼控制自己的視線,也沒辦法控制住不去看她小腿的曲線。
在千臨涯又是搓揉又是輕捏的手法之下,清水很快眯起了眼睛,一副很舒爽的樣子。
「換隻腳吧。」千臨涯拍了拍她的腳心說。
「誒??」清水發出非常失望的聲音。
她撅著嘴,把腳從他膝蓋上拿下來,接著又把另一隻腳擱了上去。
「這隻捏好后,剛才那隻還要捏一下。」她說。
千臨涯說:「啊?還要捏?我手都酸了,你的腳被捏得不痛嗎?」
清水剎那說:「完全不痛,相反還很舒服……不,還不夠舒服,剛才還要多捏一下,就差一點沒有爽到那種感覺……啊~~~~~」
千臨涯的雙手拇指按住她的腳心時,清水剎那忽然冷不丁發出一聲長吟,千臨涯嚇得差點把她的腳丟出去。
清水剎那臉上的表情半是痛苦半是愉悅地說:「就是剛才那樣,再多捏一下。」
「這樣?」
「啊~~對,就是那裡~」
千臨涯突然覺得,這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他雙手抓住她的腳,用力往下一按。
清水抓住身旁塑料椅子的椅背,纖細修長的手指,抓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手指關節在用力之下發白。
她狠狠地搖晃著無辜的椅子,還用拳頭在椅子上拍打,忍耐了半天之後,終於發出一聲悠長的呻吟:
「啊~——」
幽蘭一般的氣息從她嘴裡吐出來。
在椅子上趴了許久,她才整理好表情,爬起來虛弱地說:「舒服了。」
「只是按摩而已,請你別調戲我行嗎道閑齋?」千臨涯一本正經地說。
「這隻腳。」清水剎那不客氣地把另一隻腳放到了他腿上,「拜託了,照幽齋,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想辦法好好報答的。」
千臨涯剛想說什麼,突然旁邊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一個手持話筒的記者,和一個扛著很大規模的攝影機的攝影師爬著樓梯上來了。
「你好!」那個記者遠遠地就打起了招呼,並且開始氣喘吁吁地自我介紹,「我是仙台電視台的記者,能容許我做個採訪么?」
千臨涯很想拒絕,清水剎那卻爽朗地說:「可以呀。」
她用雙手整理起了自己的髮髻,努力讓髮絲顯得不凌亂,並且問千臨涯:「我臉上看上去沒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無非是好看過頭了。」千臨涯說。
他拍了拍手,放下清水的腳,站了起來。
既然是清水剎那要接受採訪,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沒想到那個記者在一旁揮著手說:「不好意思,能保持剛才的那個姿勢嗎?」
「啊?」
「就是看到剛才那一幕特別有趣,所以我們才來的。」記者解釋道。
現在電視台也開始片面追求整活了。
清水剎那看了他一眼,說:「正好,幫我把這隻腳按完吧。」
「你在全仙台市民前,就一點都不顧忌臉面了嗎?仙台沒有你在乎的人了嗎?」
「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幫忙捏捏腳而已。」清水剎那一臉滿不在乎。
「對對對。」旁邊記者還在煽風點火。
千臨涯小聲問記者道:「你們確實是仙台地方電視台對吧?」
「雖然是地方電視台,但影響力可是全東北的!」那個記者急忙為自家的電視台辯解。
聽完,千臨涯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
不怕這電視台影響力不大,就怕影響力太大,讓東京的人看到了,那他就丟臉了。
好在東北沒有什麼他在乎的人。
他恢復了剛才的姿勢,把清水剎那裹著雪白襪子的小腳重新放到膝蓋上。
記者在一旁說:「你就正常捏腳,裝作我們自然地走過來搭話的樣子,行么?」
「知道知道。」千臨涯心裡對他們的擺拍嗤之以鼻。
「那麼開始了。」
記者和攝影師退回去幾步,開拍后,那個記者又裝模作樣地走了上來。
「你好,請問你們是紅葉祭的表演者嗎?」
「是的!」清水剎那笑吟吟地率先回答,聲音又甜,形象又好,不知道播出後會迷倒多少人。
千臨涯只是簡單點了一下頭完事。
他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顯眼,但以他顯眼的鎧甲來說,他的努力並沒有多大用。
「請問你們扮演的是誰呢?」
「舉手!」清水剎那笑著像高中生一樣舉起手(話說她本來就是高中生),率先回答道,「我扮演的是阿梅,真田幸村的女兒!」
「哇!那可真是了不起!」記者說,又看向千臨涯,「請問你呢?」
「他扮演的是片倉重長,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哦。」清水剎那幫千臨涯回答了。
記者招手,攝影師馬上會意過來,放低鏡頭,懟臉給千臨涯來了個大特寫。
「哇,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記者說,「片倉重長是伊達家的重要家臣吧?咦,可是真田家不是武田家的家臣嗎?怎麼會在這裡?」
清水剎那甜甜地笑著解釋道:「因為我是他的妻子呀!」
記者說:「你是說,你扮演的真田梅,是這位片倉重長的妻子嗎?咦?我好像是有聽說過,伊達家的家臣娶了真田幸村的女兒的說。」
「就是這樣。」清水剎那點頭說。
「啊,遠遠看到兩位的這一幕,就感覺很溫馨,就過來了,請問你是在幫你的妻子按摩嗎?片倉殿下?」
這個記者終於開始對千臨涯下手了。
攝影機還妖艷地對著自己的臉,千臨涯也不好做出過分的舉動,只能盡量顯得謙遜:
「她剛才遊行的時候跳了很久的舞,所以我,幫幫她。」
記者對著鏡頭說:「啊,事實也確實如此,剛才我們看到,遊行的隊伍走了整整兩個小時,穿過了我們的商店街……」
記者嘮嘮叨叨說了一大通,接著還不肯放過兩人,繼續給兩人畫面,問道:「兩位真是辛苦了,你們覺得這次紅葉祭如何?開心么?」
「非常非常開心!」清水剎那馬上說。
「就算是累成這樣也開心么?」
「當然!」
「哎呀,我也是覺得,這次紅葉祭的遊行隊伍真是非常浩大,也很有觀賞性,比如說……」
又自吹自擂了一大通后,記者又問道:「兩位在現實中的關係很好么?」
「還可以。」清水剎那倒是突然收斂了。
「請問是什麼關係呢?是情侶吧?一定是情侶吧?看上去就感覺肯定是情侶沒錯。」記者連聲說。
「不,你猜錯了。」千臨涯搖頭。
「咦?明明看上去關係這麼要好地說!那有沒有成為情侶的打算呢?」記者問。
「沒有哦。」清水剎那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記者深吸一口氣,說:「看來兩位的關係,還存在著什麼隱情呢……那麼,請二位加油吧。」
加油?加油做什麼啊?
千臨涯在心中吐槽完畢,記者已經告辭了。
攝影機剛剛放下來,清水就非常大叔地躺倒在椅子上,臉上的微笑也瞬間消失,表情一下子垮下來。
千臨涯也扔下她的腳,坐回到椅子上,轉頭看了她一眼,說:「你現在做表面功夫的實力越來越強了呢。」
「都是跟你學的。」清水仰頭靠在椅子上。
「不要血口噴人。」
「仙台是清水流的根基,我必須在這種場合保持親民的形象,所以剛才必須那樣,有點小小利用你的意思,請不要介意。」
千臨涯也躺在了椅子上,擺出最愜意的姿勢。
「如果我很介意呢?」
「那我一定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千臨涯抬起手掌,用鼻子輕輕嗅了嗅。
清水剎那一下子扭過頭來,目光如電:「什麼意思?你在擔心我有腳臭?」
千臨涯說:「不,我只是聞一下而已。」
清水剎那說:「什麼只是聞一下而已?我可不記得你有嗜臭的癖好,再說了,我的腳又不臭,你居然會懷疑我腳臭!」
千臨涯把手掌放在她的臉上,把她的嘴捂住,大大咧咧地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的腳不臭。」
清水剎那掙扎了好半天,才把他的手掌甩開,在那裡「呸呸呸」噴了半天口水。
千臨涯對這個結果很滿意,沒有留給她反擊的機會,起身,大跨步邁過幾排椅子,走下了看台。
他回過頭的時候,剛好看到清水剎那在沖他揮舞著拳頭,一臉「你給我等著」的表情。
千臨涯不在意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清水張牙舞爪揮舞胳膊的時候,和服袖子掉下來,露出雪白的手臂。
這一幕深刻印在了眼睛里,即使挪開了眼,眼前還是明晃晃的一片。
他回到後台,後台里的人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有的回家休息了,更多是去看熱鬧去了,留在後台的大多都是工作人員。
他一眼就看到皺著眉頭,還身穿盔甲的伊達成實。
「還順利嗎?」千臨涯走過去問。
「並不順利。」伊達成實回答道,「雄彥那邊,樂隊的人才剛剛到齊,把她們的樂器和人都送過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節目安排調順沒有?」
「時長還是不夠,」伊達成實說,「如果雄彥那邊順利的話,可以讓樂隊先演奏,整個演出提前25分鐘結束,就是怕他們來不及排練,上台的時候出差錯。」
「只能寄希望於他請來的樂隊靠譜了。」
節目不夠這種事情,干著急也沒用,千臨涯撓著頭看向別處,正好看到拿著吉他,坐在椅子上發獃的森本愛瑠。
他走過去,森本看向他,聲音虛弱地說:「怎麼辦?我大腦現在一片空白。」
「你是什麼節目?」
「單人彈唱。」森本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為什麼我要選擇這個?現在壓力好大。」
「嘛、嘛……」千臨涯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清水剎那的堂姐呢?」千臨涯問。
森本看了他一眼,說:「在隔壁,她玩金屬的,主唱,你聽。」
千臨涯側耳,果然聽到一個很牛逼的黑嗓在低吼——就像霸王龍乾嘔一樣的聲音。
「這是剛才那個金髮姐姐!?」
「是她。」森本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她好像想起了一些傷心的事,眼裡逐漸蓄起了淚水。
「我沒什麼朋友,也沒有拉一個樂隊過來的號召力,跟人交流起來也費勁,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了,真是糟透了……」
說著說著,千臨涯感覺她的精神狀態有點不穩定,小聲問:「我說,在火車上時我就有點發現了,你不會是有抑鬱症之類的吧?」
森本愛瑠抽了抽鼻子,說:「不是抑鬱症,是雙相障礙,等下……」
她從挎包裡面翻出來一個藥瓶,藥瓶上全是英文,打開后,當著千臨涯的面,就著保溫杯的水把藥片咽了下去。
「咳咳!——」
結果剛咽下去,她就劇烈咳嗽起來,差點跪到了地上。
千臨涯趕緊把她扶起來,百忙中往旁邊放在地上的保溫杯看了一眼——水還冒著煙。
這麼燙的水,一口咽下去,當然會嗆到了!
女生被燙得舌頭都伸不直了,含糊地跟他說了句:「幫我照顧好我的琴。」
說著,她就步伐踉蹌地跑出門,往洗手間方向跑去了。
千臨涯有點擔憂地看向她消失的方向,拿起她的琴掃了一下弦。
「你會彈琴嗎?」鬼庭綱元走過來,坐在他旁邊,問道。
「不會,只會抱在手裡掃弦,耍耍帥這樣。」千臨涯回答,然後又掃了一下。
陰影中,鈴木元信靠牆站著,臉上表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森本的單人彈唱節目,是什麼時候開始?」千臨涯沖伊達成實那邊問道。
伊達成實翻了翻手裡的台賬本,回答說:「還有4個節目就到她了,大概30分鐘。」
25分鐘過去了。
森本依然沒有回來。